素辛開了兩天的車才回到S市,直接去了祝慧家,告訴她她委托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祝慧卻一邊抹着紅腫的眼眶,一邊拉着素辛的手到客廳沙發上坐下,說:“可是我這心還是難過的很,我……”
素辛見對方貌似還有話想對自己說,于是用手拍拍她的背部,軟聲安慰:“祝嬸,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人生一世總要好好爲自己再活一次,也算不枉此生。”
祝慧點着頭,眼淚滴答滴答地掉落,“就在前天晚上吧,我睡的正香……自從上次你給我的那個符牌,我一直把它放在枕頭下,我們就沒有再聽到和看到那些東西了,家裏也一直非常平靜,老頭子的病也漸漸好起來,還去下棋,我也跟她們出去逛街,在公園跳舞。我們是真的從那件事走出來了,可是前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有好像不是夢,感覺自己站到一個陰森森的廟堂裏。堂上坐着一個威武判官,兩邊是拎着黑色鐵鏈子的拘魂小鬼,堂下是一面鎏光的地面。一個青面小鬼手裏拎着鐵鏈,拉着一個人走了進來。我看到,那…那就是我死去的兒……”
“可是當他被拖着走上那鎏光的地面時,原本還在不停掙紮的身體就像是一塊蠟一樣,慢慢地融化,然後變成一團圓滾滾的灰不溜秋的蟲子。它伸縮着一端的腦袋朝我喊‘媽,媽你快來救我啊,他們要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去受苦,你快跟他們求情啊,你快說啊,你隻要說你代替我我就不會去受苦了,媽,媽你快救救我吧’”
祝慧又抽噎一會,才得以繼續講訴:“閨女啊,你不知道我聽到它那樣一聲聲地叫我,我這做媽的心裏真的是刀絞一樣難受啊。于是我就跪下跟堂上判官求情,我說‘判官大人,求求放了我兒子吧,我願意代替他受罰……’那判官就說‘你确定這個昧心蟲就是你的兒子?你的兒子就是這個樣子的?’這時那蟲子身體一伸一縮蠕動着到我旁邊,支起身體,長大的口器像一個幽深的黑洞,要把我吞進去,跟我說‘我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的錯,是你沒有教管好我,所以你來陪我一起去受刑吧’”
“那堂上的判官就說:‘爾貪婪成性,早已迷蒙了心智,剝奪輪回資格,丢進煉池。’然後地面就變成一片虛無,那蟲子…或者說是我那兒子就掉了進去,消失不見了。”
“我吓的醒了過來,然後看到老頭子也滿頭滿臉的冷汗,原來我們都做了同一個夢。老頭子說,當時他看到我跪下求情,想要阻攔我的,但是好像我們看起來都在一起,實際上都聽不到對方說話……”
因爲這件事太過詭異,本來是想講訴出來給大家的,可是因爲後面眼睜睜看着自己兒子變成一條昧心蟲,說出去總不好。
所以看到素辛,便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當祝慧講完後,她的心情也漸漸放松下來。
先前還在她腦海中無比清晰的夢境,此刻已經不知不覺開始慢慢淡化,到最後隻記得塵歸塵土歸土,徹底釋然。
素辛知道,這恐怕是盧文濤刻意通過祝慧之口,讓她知道這件案子的後續。
就在祝慧老兩口做夢的那天晚上,他們的親家也在同一時間做了一個類似的夢。
夢到自己的女兒被拉進地府審判,眼睜睜變成了一條無比惡心的蟲。
所以“人”真的隻是一個皮囊,真正判定究竟是不是“人”,還要看内在,看本質。
祝慧一定要支付剩下的委托費,素辛隻象征性地收了一點。
離開祝慧家,素辛順便去超市裏大采購一番才回到十裏巷。
沒有石峰和墨離,偌大的四合院冷清許多。
素辛把買回來的速食重新塞滿冰箱,然後把整個院子裏裏外外打掃一遍,天就黑了下來。
随手從檔案櫃上抽了一份檔案出來,打算回卧室看。
剛剛洗漱坐到床上,素辛就感覺有了朦膿的睡意。
心中有所明悟,于是也不抵抗這層睡意,便緩緩睡了過去。
果真,素辛剛剛睡着,就感覺自己意識來到一個特别的地方,類似以前經曆的那種“上帝之眼”,就是在旁邊能夠看到全局,但是對方看不到自己,而自己也不能左右裏面所有一切那種。
……盧文濤拿出一顆黑色的珠子。
素辛認出來,就是上次給他的裝着那個黑袍人殘魂的造化珠。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想來他是要讓自己放心,讓她親眼看到怎麽處理這珠子。
盧文濤将珠子祭到面前,伸手拂過,一縷淡淡的魂魄從裏面飄了出來,勉強化作一個人形落在堂下。
因爲沒有其他鬼力和陰煞之氣,所以此時男子就是他原本的樣子。
樣貌竟是奇醜無比,整張臉都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樣,凹陷,扭曲。
“劉俊,爾掠奪他人造化,違逆天道,現判你打入十八層地獄,受十世煉獄之苦,爾可服罪?”
盧文濤氣勢威嚴,聲音厚重有力。
“我知罪認罪,甘願承受任何懲罰,但是我有一事懇求大人,還望成全?”
“說來聽聽。”
“求大人饒了玥玥,所有事情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都是我一個人作下的,還望大人明鑒。”劉俊整個人都跪趴在地上。
盧文濤:“搶奪造化不管是誰,都要受到相應懲罰,以抵消孽債。爾可知若是一人承擔,爾或許将會被剝奪輪回的資格,在十八層地獄中承受永生的痛苦?”
劉俊稍稍頓了一下,聲音低緩卻堅定地應道:“我願意,我願意付出我的所有,我隻要她可以一直幸福,我喜歡看着她幸福的樣子。”
盧文濤:“爾要知道這裏是地府審判,言即諾,言行一緻。你确定這就是你最終的決定?并且不會後悔?”
鎏光的地面泛起一層層波紋的漣漪,從極淡的魂魄上蕩漾而過。
劉俊的魂魄雖然極淡極其虛弱,但是卻沒有任何扭曲,而是愈發的堅挺,而他扭曲的近乎畸形的臉也逐漸恢複正常的樣子。
面容清俊,不愧爲一個“俊”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