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兩儀堂。
“我們的修行體系以陰陽五行爲基盤。不論是道一宮的仙道,還是太蔔台的巫術,甚至武魂神意一脈也都以陰陽五行爲根基。”
“自諸神浩劫後,陰陽五行大道徹底融入本世界。”
挂在教室最前方的玉闆上,正浮現一副陰陽五行圖。青赤黃白黑五色元氣在圖上流轉,并于五行環外構成十方天幹。
“同時,按照陰陽五行論,諸神也分别有自己的屬性。四季之神爲金木水火,地母後土氏爲永固之土,構成四時環繞大地的五行循環。”
突然,下方有位學生舉手。
看到是太學赫赫有名的問題少年曹參,老師皺起眉頭:“曹參,你有什麽問題?”
“諸神匹配陰陽五行之基,地神爲土,火神爲火,海神爲水,日神爲陽。那麽作爲夜神,應該對應兩儀之陰。可按照十年前的屬性定義,‘帝君’屬性爲土,爲社稷之神,厚土之地,與農神配祀,四季輔佐輪轉。”
“現在太蔔台又要舉行神婚。可夜神之陰怎麽和大地組合?難道……太蔔台又要爲‘帝君’更易神性嗎!”
一聽這小子提及目前國内最尖銳的矛盾,老師汗毛都豎起來了。
下意識,他看向窗外。
這可是太學,皇族勢力最強的地方之一。
“閉嘴!這種問題輪不到你這個學生質問!”
“校長常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也是夏國子民,難道不能質疑國祚根本之事嗎!”
“這些年,皇帝們爲了扶持自己背後的神明上位,不斷嘗試爲帝君配祀神婚。難道這種事情不是動搖國本嗎?”
曹參越說越激動:“想我大夏五百載,縱然開國之初,諸神浩劫最艱難時,也沒委曲求全到讓‘帝君’與神明配祀吧!”
老師氣得臉色發黑:“閉嘴!閉嘴!‘帝君’爲天,包羅萬象,匹配萬神順理成章。其爲神婚之主,談何配祀?”
曹參還要反駁,同桌的楊商趕緊拉扯他衣袖,讓他坐下。
但老師怒氣未消,指着曹參說:“一會兒下課後,留下來打掃教室!”
曹參一臉不忿,默默坐在位置上生悶氣。
楊商搖搖頭,繼續聽講師授課。
兩儀堂是太學裏極爲特殊的一門課程。其講述太極陰陽、四象五行之理。按照家中長輩的說法,兩儀堂所講的就是“天道”。
“父親早年說過,兩儀堂講述理論。不論我們修行仙武巫神儒等諸般修行法門,都逃不出天道範疇。此天,便是帝君,是獨屬于我華夏的天道。”
“隻是……”
聽講師講述的天道之理,楊商頻頻皺眉。不僅僅是他,周邊還有幾位同學也露出不滿之色。
縱然目前國内忙着神婚事宜,各方大儒前輩都在皇宮争論,可兩儀堂的“天道學”是夏國修行體系的根基,竟然隻讓一個四鼎的儒師過來授課?
按以往慣例,應該是資深鴻儒或者名滿天下的大儒才對。
“我說的五行流轉,你們回頭在其他課程上自己研究。”
不久後,下課鍾聲響起,老師松了口氣,他飛快道:“你們即将成年,該選擇未來道路。是前往稷下學宮深造,還是嘗試走陰陽路,行通玄真法。當然,直接工作也可以。但作爲老師,不建議你們直接工作。”
“回去後,你們跟家人商量。本月底,将意向書上繳。如果打算修行仙道或者巫術,太學會負責聯絡相關聖地,爲你們舉辦考試。”
說完,他抱着課本快速出門,生怕被曹參剛才的話題引火上身。
“哼——膽小鬼!”見這一幕,曹參忍不住錘擊桌子。
“小心點,這可是二十銅呢!”楊商有點心疼他的桌子。修桌子,難道不要錢嗎?
“曹參,你可真行。”幾個同學圍過來:“神婚這種話題你也敢提?”
另一人道:“我聽父親大人提及,朝堂上關于這件事,已經吵了将近一個月。兩儀堂主正是去參與朝會,才讓張師過來代課。”
第三人:“剛剛适應農神沒幾年,又要更替神婚。農神眷顧的這一系,傳了有三代嗎?”
“好像正巧是第三代。所以輪到現在這位主,要換成他信奉的夜神。要知道,他登基上位背後可少不了黑天教的扶持。”
“咦?他家一向信奉農神,更易夜神信仰,就不怕農神找他清算?”
諸學子肆無忌憚讨論當今皇室更替。百年以來,竟然換了三系八帝,單單爲“帝君”匹配神婚就已經進行三次。皇室顔面早就落盡,尤其是八代皇帝的某些無故暴斃,更讓衆人議論紛紛。
當今得位不正,不得帝君寵愛。
因此,他們才不斷爲帝君配祀女神,以期待用這種方式分潤國運,讓自己的帝統延續下去。
但比起目前配祀帝君的農神,夜神的反對意見更大。
“說到底,夜神貴爲主神,卻是外來信仰。諸神浩劫中更跟我們處于敵對陣營。如今陛下以‘夜神之子’的身份執掌國祚,當然想要讓自己的法統更加名正言順。”
“歸根究底,還是帝君沉眠多年,已經無力幹涉人世。不然,哪輪到這些人跳出來胡鬧。”
衆人一言一語,聽得曹參額頭青筋暴跳,表情越發難看。
旁邊的楊商忙道:“行了,這種事就不要拿出來說了。雖然皇宮目前顔面大失,可到底是國祚皇族,五百年恩澤猶在。我們說話注意些。”
“怕什麽,我回頭就去加入道一仙宮。難不成皇帝還敢追罪到仙道聖地?别忘了,靈帝當年怎麽死的。”
靈帝當年因爲私下和國外神明協商,意圖由愛神配祀帝君。最終惹怒仙道教主,九位仙家殺入皇宮,活活斃了一代皇帝。
也正因此,皇宮一系威嚴大失。若非太蔔台、天巫教以及巫神殿的三巫大佬們聯合作保,口口聲聲說夏國氣運未絕,恐怕如今江山早就不是楊氏的了。
這學生剛說完,立刻被同伴狠狠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再看曹參和楊商的表情都有幾分不對勁。
他連忙醒悟,趕緊打哈哈:“下午有術法課,我還要回去拿朱砂,先走了。”
“我們也要趕去吃飯,下午見。”
“去吧,去吧,我幫曹參打掃教室,中午你們先吃。”
楊商應付同學後,教室隻剩下自己和曹參二人。
“你啊,讓我說你什麽好!帝君神婚這種事,你能随便插嘴嗎!”
曹參憋着火,繃着臉說:“現在的楊氏已經不是開國之初的楊氏。帝君沉眠,楊氏宗氏嫡系滅絕,這些旁支皇帝爲鞏固權利,什麽事情做不出來?現在不出聲,難道等他們将夏國徹底變成諸神的養殖場?我聽說,多雅那邊因爲帝祇沉眠,已經讓國内動蕩不休,差點引發内戰!”
帝君是國祚之神,諸夏文明的傳承之本。在楊氏嫡系覆滅,旁支上位後,已經無法和沉眠中的帝君取得聯系。爲此,旁支爲了名正言順彰顯自己的正統地位。選擇以神婚的方式,以自己信奉的神明配祀帝君,鞏固自己的權利。
“哦。我不是說你。”想到自己好友也是楊氏旁支,曹參補充說:“我指的是龍椅上那混賬。放着太陽神不祭祀,竟然跑去祭祀夜神,還嫌棄我們跟魔祖的恩怨少嗎?夜神,可是魔族的締造者!”
楊商明白他爲什麽這麽憤怒。
畢竟自己這發小,對外宣稱“帝君之子”,是其母感“帝君入夢”所生。
小時候,曹參看到其他孩子有父親陪伴時,就曾詢問過自己的母親,爲什麽自己的父親不在?
于是,他母親就告訴他。他的父親是夏國帝祇聖君。
當然,長大後曹參漸漸明白,小時候的話很可能是自己母親的安慰之言。
但他從小崇拜國主神,對皇帝們的作法頗有微詞。在他看來,這就是皇帝們在國主神沉眠之時,進行搶班奪權的手段!
爲此,已經給國主神添了三段莫名其妙的神婚了!
唯一讓曹參感到安慰的是,這三段神婚剛進行宣告不久,就被各方勢力聯合打壓,迫使皇帝們廢掉,甚至皇帝們也跟着退位。
“太陽神的神官們難道就看着這種事發生?”曹參碎碎念不已,突然看向楊商:“說起來,我記得你對諸神并不真心祭祀?不如去太陽神的神宮進行幾次捐贈?”
“免了!”聽曹參這話開頭,楊商馬上知道自家死黨的意思:“我們這支距離皇室已經很遠,藩國都已除名,你那打算别拉上我。就算三公想要再扶新帝,也輪不到我們這一支。”
“行了,趕緊收拾教室。等會兒關門吃飯,下午還有兵法課。”
聞言,曹參暫時把心中的念頭壓下,跟楊商一起收拾教室。
等二人離開兩儀堂,鎖好門後,楊商道:“你去還教室鑰匙。我去打飯,還是老規矩?”
“嗯,随便應付下就成。下午還要進行術法課,多弄些補氣養血的東西吧。”
太學有十二大課。
一爲德,講述做人之理,道德之本。
二爲文,乃讀書寫字,教授文章學識的地方。
三爲政,是治國之策,行政精要,同時也講述司法之本,山河地理風情。
四爲禮,是禮樂之本,夏國制度所在。
五爲兵,講解兵策韬略,有兵權謀、兵形勢、兵陰陽、兵技法四派。
六爲數,講數學運算,圖形邏輯之法。
七爲武,有騎射劍拳之實戰練習。
八爲詩,詩詞歌賦蘊含靈力,可作爲術法依憑之本,也是太學必學的課程。
九爲藝,琴棋書畫等藝術學科,學子必選修一項。
十爲雜,三百六十行,農桑工織等各種行業,必須了解精通其中一門。
十一爲理,即爲天道課,講述夏國陰陽之論,是術法必修的一門課程。同時,還有天文曆法,氣候演算等等。
十二爲行,這門課程是實踐課的一類。并非在太學内,而是根據每日所行,根據平日行動進行學習。有時候,太學還會組織學生們遠遊踏青,或者下地務農。
可以說,太學制度寄托那些前輩對後輩的無盡期望。而這座學堂中的學子,更是未來夏國的中堅力量。
……
曹參和楊商分開行動,一個去打飯,另一個去還鑰匙。
當曹參來到管理所時,看到一位老者正在樹下掃葉。
“柳公,我來還兩儀堂的鑰匙。”
老者看了曹參一眼,颔首讓他将鑰匙放到屋内。
還了鑰匙,曹參沒有馬上離開。見老者身子伛偻,步伐蹒跚,他想了想,上前主動幫老者掃落葉。
“柳公,還是我來吧。”
曹參的武課成績不錯,很快就把枯葉清掃完畢。
“來來來,陪老頭坐會兒。”柳公坐在枯樹下,對曹參招手。
算計下楊商的腳程,曹參走過去,席地坐在柳公身邊。
“老頭子剛才聽小張言語,你似乎在兩儀堂說了些什麽混賬話?”
“什麽混賬話,那是他膽小!”曹參馬上把自己在兩儀堂的事告訴老者,憤憤然說:“爲帝君配祀這件事,本就是荒謬之舉,可這些家夥一個個前後相随,不斷爲帝君配祀。這哪有半點尊重可言?”
“帝君啊——”柳公聽着這件事,不住沉吟。
突然,曹參想起一件事:“柳公,您有鲐背之壽,當年可曾見過帝君?”
“當然見過。”
“那帝君是什麽模樣?”
“模樣啊……”柳公渾濁的老眼閃爍回憶之色。
“帝君很年輕。他最常出現在國民眼前的,是玄衣纁裳的帝袍旒冕姿态。但有一次,老頭記得自己見過他的常服模樣。他穿着一襲蒼色長衫,跟霍将軍從小道走過。”
“那……那他長相如何?”曹參本想問,是不是跟自己相似。但後來一想,還是沒敢問。母親曾經說過的話,應該隻是一句安慰自己的虛言吧?
“陛下風姿卓絕。隻要你看到他,那一瞬間就會自然明白。啊,這就是我們夏國守護數百年的帝祇。”
老者摸摸青年的腦袋:“帝君是國祚化身,是必然存在,也必須永世存在的至高神。那些神婚配祀不過是笑話。有哪位女神能壓過陛下?”
柳公傲然道:“當年懷帝打出天地同尊,将帝君尊爲‘天道主’,與地母後土氏配祀。可結果如何?後土依然是後土,陛下依然是陛下。豈會因區區一位皇帝的冊封配祀,就更改兩位陛下的行徑?”
“可傳言‘神婚對雙方有害’……”
“如果一方強勢,足以壓倒另一方。那麽另一方就會成爲附庸。在諸神浩劫時,有神明用這種方式壓迫國主神,妄圖撈取國祚氣數。但随着國主神成長,反而有不少神明吃虧。至于咱們帝君……”
“主神級别的陛下,又有誰能占他便宜?”柳公笑道:“别光看這些神婚,你再看看那些藩國最初确立的保護神。一個個當初打出的口号,可都是女神與帝君之子。但就憑那些女神的地位,連與陛下神婚配祀都做不到。”
因爲跟帝君配祀的這幾位大女神,沒有一位低于主神這個層次。
“這樣嗎……”
“行了,别爲這種事糾結。那些爲帝君張羅神婚的人,未必不明白這一點。隻是爲了維系王權的手段,大家心裏都清楚。如果他們真剛過分行動,靈帝當年的事未必不能再來一次。”
諸神浩劫後,諸神回歸天界。但真以爲諸神無法幹涉人間,以爲冥府無法影響凡世?
靈帝當年怎麽死的,不就是夏國隐世仙人出手,将那膽敢和天妃勾連,妄圖讓天妃配祀帝君的蠢皇帝給弄死的。
被柳公安慰後,曹參心情舒緩,沒多久便告辭離去尋找楊商吃飯。
望着青年的背影,柳公目光幽幽眺望北方:“說起來,陛下也快蘇醒了吧?這次沉眠的時間是真有點長了。”
……
曹參和楊商在太學某處偏僻地方吃午飯。
太學講究素樸節儉,但作爲國家最精英的一批學子,待遇也虧不到哪裏去。湯菜一,主食一,點心果品各一,葷素各二。
将八棱盤一一擺開,二人邊吃邊聊。
楊商:“剛才我聽說,下午術法課程好像要自備朱砂。因爲太學這邊的朱砂前幾天被人全部取走。”
“朱砂沒了?”曹參愣了下:“太學居然會缺東西?”
“不清楚,據說是某位大佬突然提走。難怪孫彥突然說要回家取朱砂,敢情是早知道了。怎麽,你也要回家拿?”
“嗯,可能要回去一趟。”
術法課,同樣是一門實踐課。在講師的看顧下施展仙術道法、巫術神咒外加詩詞歌賦。
沒錯,經過史皇氏的加持,詩詞歌賦已經作爲專門的文道戰鬥方式,用筆墨書寫詩詞來達到道法巫術的同等效果。
因爲三大體系博大精深,同樣情況下一位學子會挑選一門體系專修。
楊商學的就是文道詩詞歌賦,已經達到“墨意之境”,即夏國九鼎制的四鼎實力。
但曹參因爲配合自家“兵陰陽”的學術,選擇以陰陽道術爲輔佐。在下午的課程上,他需要大量朱砂書畫符箓。
一口喝掉莼菜湯,曹參抹了下嘴巴:“我現在回去下,麻煩你來收拾。”
“不用這麽着急,大不了回頭借孫彥的,他可能會多帶些。”
“算了,還是我自己回去吧。今天打算嘗試一下新的道術。”
說完,曹參趕緊往太學大門跑去。
當他走出大門那一霎,立刻從懷中掏出兩道神行符甩在身上。
太學内部禁止随便施展術法,但街道不同。這洛城街道專門施加防禦咒術,有專門供咒術通行的雲道和神道。
曹參通過雲道,沒多久便回到自家酒肆。
他幼年失怙,他母親正是憑借這處祖傳的酒肆,才把他拉扯長大,送入太學教育。
回到家中,母親正好不在家。他上二樓翻找朱砂,正要回太學時,有酒客上門了。
“小曹,正好你在家,幫我打兩壺酒。”
看到是熟客,曹參沒有回絕:“嚴叔在一樓稍等,我去去就來。”
他拿起酒壺,下地窖打酒。
在他們靈河酒肆的地下,擺放着一個個等人高的白地黑花罐。據母親說,這些酒甕傳承百年,是當年他們曹氏尚富貴時,在家中留下的老東西。這些酒甕因爲常年浸泡靈酒,自帶酒香。隻要将泉水灌入其中,長久之後便自然成酒。
當然,靈河酒肆乃百年老号,做不出直接灌水當酒的事。他們是将自家釀制的靈河酒灌入酒甕中溫養,據說能使酒水更加醇厚。
“說來,這地窖我也很少下來。”
因爲尚未及冠,母親不願意讓曹參接手家中酒肆,擔心他跟家中長輩一樣嗜酒如命,嚴禁他私自下來。
曹參挑了一個角落裏的酒甕取酒。突然,他餘光瞥見角落處的一塊凸起。
在太學中,他曾經學過機關術,自然知道這種凸起是什麽。
“怪哉,酒窖裏頭居然還有機關?我小時候進來,怎麽沒印象?”
他摸索一會兒,觀察地窖裏面的酒甕布置。
的确,這些酒甕的位置仿佛一座陣勢,似乎在隐藏什麽。
“在這!”投入,他上前轉動一尊酒甕,隻聽地窖咔咔作響,那角落裏的凸起處露出一枚鑰匙。
鑰匙?
瞬間,曹參聯想小時候進入酒窖時,在門頂看到的花紋。他再度扭頭,果然在地窖入口的上端,看到一個蓮花形的圖案。而蓮花中央的空洞,似乎正是一枚鑰匙孔。
“地窖昏暗,一般人進入地窖,不會刻意注意地窖門戶上方的位置。我如果不是小時候進來摔了一跤,也看不到這個蓮花紋。”
“母親當年說,這花紋是辟邪之物。可現在看——”
曹參一陣鼓弄機關,從地窖中找到一枚青銅将軍面具。
“這是什麽?古董嗎?我大夏自穿越以來隻有六百年。有什麽東西可視作古董的?”
想了想,曹參暗忖:“這玩意,還是讓楊商看看吧。他家學淵源,對這方面可能有了解。”
曹參記下這件事,将面具揣入懷中,爲嚴叔打好酒水,趕緊回到太學。
下午,二人在太學練了半天的術法。曹參正要提及這件事,忽然有兩位講師匆匆過來。指着準備休息的二人:“你們倆過來。”
二人對視一眼,隻好走過去。看到上午的張講師和另一位陳姓講師後,曹參二人拱手行禮。
“怎麽是你們倆?”張講師揮揮手:“算了,你們也好。過來搭把手,将東西送去通天峰。”
“通天峰?”楊商眼睛一亮:“我們要去武魂道的聖地?”
“差不多,别廢話,快過來。”
兩位講師帶着他們倆來到倉庫,裏面有一箱箱的朱砂、丹玉,還有各種墨汁、靈符。
曹參心中暗道:難怪朱砂等物匮乏,原來都在這裏。是通天峰某位大佬要用嗎?
通天峰,乃夏國武道之聖地,由故土大司馬霍去病所立。
兩位講師命二人擡箱子,然後召喚一艘仙舟,帶四人一起前往通天峰。
通天峰距離夏都洛城不遠,在西南方向的天罡山脈。其山勢如飛龍望天,據說是霍祖師當年斬殺的神獸所化。
仙舟剛進入天罡山脈附近,那一箱箱朱砂、丹玉便自動震開,向通天峰上方湧去。
而此刻,通天峰頂冒出七彩霞光,一股股恐怖的神能蠢蠢欲動,天雷于烏雲密布的雲層穿梭,卻遲遲無法落下。
“霍将軍不愧武道之祖。這份氣勢,恐怕已經快要進入兩儀境了吧?”
“沒那麽快,但絕對是四象境巅峰。這氣象,有部分來自那件神器。”
霍将軍?
曹參和楊商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霍去病還在人間?他不是在諸神浩劫後,便已經成就武神之道,跨入天界了嗎?
朱砂丹玉猶如一條條彩帶,向着通天峰上方的霞光飛舞。随後被霞光碾碎,凝成一滴滴靈液流入下方。
楊商不禁問道:“老師,難道這是霍将軍在制作神器?”
“沒錯,聽說是一件主神器。這件神器工程浩大,已經準備百餘年。我太學爲了支持霍将軍,已經把家底全搭上去。”
何止太學,爲了這件神器連國庫都掏掉三成。如果這件神器制作失敗,整個夏國都是一場打擊。
一個時辰後,天空雷霆轟然沖下,并且在陰霾雷雲中浮現九重神霄的虛影。
“果然是九霄天劫,恐怕是神霄雷尊親自出手吧!”
望着天空中的劫數,通天峰中爆發一股股驚人神威,一尊尊身軀龐大的武魂伫立在雲空,幫霍去病擋下雷霆之威。
張講師一臉沉重:“我夏國曆代武道強者恐怕盡在于此了。”
“放心,一定會成功的。畢竟那幾位不可能幹看着。”
甚至,有可能在這股神威的刺激下,将沉眠中的帝君喚醒。
九霄天劫,是神霄之主所能操控的最強天劫。以九大雷神聯手施加雷劫,從赤霄神雷開始,一口氣提升到紫霄神雷,其間共計八十一道。
但在夏國的萬全之策下,這些雷霆一一度過。
最終風消雷散,雲了日出。
“哈哈……這柄宙光天劍終于開始煉成了!此劍在手,斬斷天下時光,縱然再有勞什子時光巨獸偷襲,我們也不怕了!”
聽到通天峰中的笑聲,在場衆多武魂露出笑意,紛紛回歸肉身。
五百年來,時光巨獸時常偷襲夏國。一開始還能憑借武安君之力對抗,但随着百年前那次突襲,導緻武安君和帝君同時重創沉眠後,夏國幾乎失去屏障。
痛定思痛,霍去病枯坐百年光陰,參悟宙光法度,煉就一把斬斷時光的神劍,專克時光巨獸。
此劍一出,時光長河動蕩,無數宙光神水化作浪花,浮現一條條錦鯉靈魚。
當這些靈魚錦鯉沖出長河,靠近夏國後,化作惡蛟神龍撲向通天峰。
“正好拿你們試劍!”
站在山巅,霍去病一聲輕哼,寒光陡然乍現。天空中的時光蛟龍紛紛消失。
而與此同時,曹參和楊商也在兩位講師的注目下,被一片白光吞噬。
“這……”
二人目瞪口呆,霍将軍的劍氣怎麽還能傷害自己人?
……
撲通——
曹參和楊商墜入坭坑裏,沾染一身泥漿。
等二人爬出來後,發現自己正在一處屍海戰場。
“這是哪?我們這是被傳送到哪了?”曹參蹲下身子,檢查屍首。
看這戰場上的屍首還帶着些許餘溫,好像戰鬥剛剛結束?
“你們是哪個部隊的?”
突然,不遠處走來一列清掃戰場的士兵。
看打扮,倒跟夏國軍隊的盔甲有些相似。但目前的軍隊,皮甲兵已經很少,更多是以咒術加持的布甲。
士兵共計十人,圍過來後盯着二人。
“奇怪,你們身上的三神靈光怎麽隻有一道?”
三神靈光,指的是夏國國民身上加持的三神靈光。
一道來自帝君,來自國神的加護。一道來自家神,是自身家族的庇護神,可能是祖先靈,也可能是某位許諾庇護家族的精怪、神明。第三道,來自本人求取的神明賜福。一般來說,會選擇主神或者強大天神。但夏國軍隊有兵主神、勝利女神和武廟先聖,大多會從這三方面挑選一位神靈進行加護。
目前,曹楊二人身上隻有一道國神加持的靈光。
“大哥,這是哪?我們倆不是——”
不是軍人……後面的話還沒說完,曹參突然看到天空,看到獨懸天空的太陽後,他臉色有些不對勁。
而旁邊楊商顫顫巍巍問:“諸位大哥,敢問現在是哪一年?”
“哪一年?我說你們倆,跟魔族大戰後,難道傷到腦袋?現在是甲戌年啊,夏曆第十一年。”
夏曆十一年?
不應該是夏曆五百年?
“曹參?”楊商一臉難看的轉向同伴。
曹參也露出一副類似的表情,二人眼神交換:莫非我們回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