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遺迹,伊摯帶人小心搜索這處地母神的聖域。
在兩側牆壁上,趙志文看到不少有關史前文明的記錄。
“千年之前,地母之戰。這些壁畫記錄都在此前,是上一代人類遺留的痕迹。”
在壁畫上,有一群藍皮膚蠻人對祭壇下跪。祭壇上,站着披發獠牙的六臂女性。她一隻手抓着屍體,一手拿着頭顱,正大口吞食鮮血。其他四隻手臂則抓着長槍、弓箭等武器。
盯着畫面,趙志文突然覺得這幅畫仿佛活過來一樣,那舉止豪放的女性,正扭頭看向自己。
不對!
趙志文不假思索,頭頂噴出一道青雲,在雲霧中升起一尊身披羽衣,手持如意的仙家元神。
這道元神,便是他修行之本。先天陰陽神風相随,化作雙龍踏在仙人腳下。
呼呼……
一陣陣神風形成壁壘,隔絕女性和趙志文的視線。那女性再度回頭,繼續喝着自己手中的頭顱血。
“是分靈?影鬼?還是幻象?”
趙志文這邊的動靜引起伊摯注意。
“小心,這壁畫蘊含鬼神意志。那尊女神應該就是上代人類祭祀的地母化身。”
在這群蠻人的祭祀中,地母是一尊武威赫赫的女戰神。
伊摯仔細觀察兩側壁畫,突然臉色變了:“骨牆?”巫杖輕輕點向壁畫空白處,牆壁上的一幅幅壁畫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被砌在牆壁中的白骨。
随同的巫觋們看到這一幕,紛紛露出驚容。
“伊公,這——”
“這些人應該是建立神殿時,被砌入牆壁的信民。當然,也可能是奴隸?”伊摯沉吟道:“從圖穆的情況下,似乎土著們的奴隸制度也沒幾百年,上一代人類或許連奴隸制都不存在?”
商代盛行人祭,類似伊摯和婦好這些人,都對巫術有深入研究。對這種事情習以爲常,可其他巫觋出自漢代,受先民文化影響,對人祭十分抵觸。
忽然,那些被埋入牆壁的骸骨傳來輕微的聲響,有幾具白骨的動作發生變化。
“大家小心,是屍靈化!”一位巫岷系的巫師警覺道:“這些白骨雖然是神殿的根基,但也是神殿挑選的‘守衛者’。”
如今被伊摯驚擾,白骨全部蘇醒,要将生前的怨恨發洩到衆人身上。
“放心,他們醒不過來。”伊摯再度揮動巫杖,一片流光從杖端掃過,在他腳下冒出一個又一個黑色符号,形成特殊的巫神領域吞沒這些白骨。
“正好,這些白骨可以化作我的巫民鬼兵。”
黑色符号詭異而神秘,每一枚符号都擁有不遜色史皇天篆的力量,是伊摯從靈宮領悟的巫術結晶。
站在伊摯右側的另一位巫觋,露出敬畏與激動之色。他還記得,伊摯是如何學會靈宮所有巫術的。
沒錯!所有!
伊摯奉姬樂之命操持永樂殿事務,整日繁忙不已,僅僅在某天傍晚去找太蔔借來書房鑰匙。然後自己一個人,把靈宮大大小小所有巫術在一夜之間學會。并且借助巫術,順利凝聚屬于自己的半神領域。
用姬樂的說法,伊摯未來的發展方向是巫術之神。不僅僅是夏國巫術體系,就連圖穆、多雅的術法體系,伊摯也憑借巫神神性有所涉獵。
他目前的半神進度,比史皇氏都要高一籌。已經參考屈原遺留的那些天神心得,嘗試凝聚屬于自己的萬象神格。
那一枚枚的巫文符号向内收斂,在伊摯眉心形成虛幻的神格結晶。當結晶實體化,真正參悟世間萬象之理,伊摯就可跨入天神之道。
巫術領域中,白骨被黑氣一一吞噬,轉化爲巫術領域中的一具具傀儡。
“去!”伊摯驅使白骨,讓這些傀儡在前面探路,衆人在後面慢慢跟随。
“伊公不愧巫術之神。有這份手段,似乎伊公自己一個人來都可以了。”趙志文見伊摯的巫術力量,徹底放下心,安心走在一邊跟随。
行走時,伊摯持着巫杖,不斷對身邊巫觋們講解巫術精要。
“巫道之本,在于祭獻和奉神。”
“我等準備祭品,祀于天神地祇人傑鬼靈。”
“縱然無意識的山川自然,在我等祭祀下也可強行塑造‘神格’,将天地自然暫時封神,從而利用祭祀之法,借用山川之力。”
聽伊摯的話,趙志文心中一動:“伊公的巫術借力法,跟我們仙術倒有幾分相似。隻不過,我們的本意理念在于‘禦使’,是以法力爲根本,牽引天地自然爲己用。是四兩撥千斤之法。而巫道,是以祭獻交易之術,臨時搭建‘神壇’,完成自身和天地、神明、陰鬼的交易。”
……
“這是故意說給我聽嗎?”
姬樂正坐在席榻上,感知地下遺址的情況。
作爲國之化身,他的意志就是國運。在姬樂安排下,未來靈宮将要轉入仙道,成爲仙道的起源。
可作爲大巫師的伊摯,卻不願意“巫”徹底覆滅。誠然,仙脫胎于巫,但到底理念不同。
巫,重視祭蔔。而仙,則更偏向于長生問道。
伊摯教導這些巫觋,明裏暗裏也是在向姬樂表示。
巫道還有發展的潛力,可以形成和仙道截然不同的另一大體系。
姬樂跟前擺放神燈,手指時不時戳弄燈芯的燭光:“也罷,既然你有這個想法,便給你一個機會。”
屈指一彈,一枚火光沒入地宮,将信息傳遞給伊摯。
伊摯想了想,巫杖對地面輕輕一劃。黑色符文快速從領域中湧現,在身邊搭建成一個臨時祭壇。而他祭祀的對象,并非地宮中供奉的地母,而是這座地宮本身。
沒錯,地宮廢墟沒有意識,千年以來已然破滅。但伊摯将地宮視作一尊“神”,以方才招募的眷屬巫民爲祭品。
輕描淡寫間,爲地宮塑造一個臨時神格。整個地宮仿佛活過來一般,将伊摯身邊的巫民陰兵統統吞下。
“這……”
地宮隆隆晃動,那甬道如同“地宮”體内的血管脈絡,一股股陰冷的神力在整個遺迹中循環。
“有點意思了。”姬樂能感知到,整個地宮并沒有真正塑造自己的神魂意識,僅僅是在這一時三刻,被伊摯以“降神祭祀之法”,塑造爲一尊臨時的神靈。然後借助祭品交易,強制神明爲自己幹活。
“我本以爲,靈宮巫觋僅僅作爲人神之間的橋梁,是跪在神明面前的眷屬。但看伊公的作法,巫教或許真有潛力。”
以巫觋之神冊封天地自然諸神!
看着伊摯的決定,姬樂偏向仙道的念頭,出現幾分動搖。
趙志文站在伊摯身邊,感觸最深。
“這種方法,以往根本不存在于靈宮。難道這是故土殷商的巫術理念?以人封神?等等……并非不可能。殷商喜歡将祖靈奉爲天神,将人靈英魂神格化。或許,伊公的術法就從此而來?”
蓦地,趙志文餘光瞥見牆角,模糊間出現一條詭異的蛇影。
他在甬道晃動間穩住身子,再度看過去時,那蛇影卻又消失不見,仿佛是自己的幻覺。
“地母崇拜蛇文化,難道有什麽陷阱?又或者是地宮之神的化身?”
鄭宗寶此刻開口:“伊公,您将地宮封神,難道可以讓我們快速找到進入地宮核心的入口?”
“進入地宮核心?”伊摯忽然笑了,他權杖輕輕一磕,老神在在說:“何必走路?我等傳送進去即可。”
地宮之神此刻歸入他的操控,随着權杖動作,衆人直接出現在地宮最核心的那一座神殿内。
神殿中央,伫立着一尊六臂女神。在神像前,擺放着一個早已打開的石盒。
“空的?”
别說伊摯等人驚訝,就連暗中窺探的三大國靈都愣住了。
伊摯等人或許會懷疑是其他兩方人提前一步取走。但三大國靈清楚感知到,寶盒中的東西并不在其他兩方人手中。
羅慕:“是其他人?不過其他人能趕在我們之前,也是國靈?不對,不對,不像是國靈。圖穆他們應該沒發覺這裏吧?”
“不是我們的同類,也不是地母……那麽隻可能是天神了!”姬樂面色不虞,起身站起來,準備召喚伊摯等人回來。
如果天神早就來了這裏,那麽“火巒”恐怕已經落在天王手中了!未來大地之權的争奪,又多一個煩人的家夥。
……
蓦地,霍去病精神一晃,眼前視野陡然變化。無數光影碎片在他眼前快速飛轉,形成一幅全新的時光片段。
那是姬樂走出營帳,去迎接伊摯等人回歸時,天空突然射出一支箭。
“敵襲?”霍去病心神震動,被動從“超預知”狀态恢複。此刻,看到姬樂施施然站起來:“既然神器已經被人取走,那我們這場也算白忙活了。”
他起身向外走,準備去接伊摯一行人。
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畫面,霍去病臉色大變:“姬樂,等等——”
“嗯?”姬樂伸手掀開門簾,扭頭看向霍去病:“怎麽了?”
或許,剛才那隻是自己一時疲勞?也可能是幻想?
霍去病抿着唇,一臉嚴肅:“算了。你留在營帳裏,我去——”就在這時,他看到天空射來的金色箭矢。
“姬樂小心!”
轟得——赤金色火焰沖散四周,将整個營帳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