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媖等人衆星捧月般圍着倉颉,帶他遊覽學宮,讓老者心中大爲快慰,頗有衣錦還鄉之感。出來後,他臉上仍挂着笑容。
姬樂見了,忍着背後的酸疼,扯出笑容問:“老爺子看得如何?我們直接去明宮?”
“可以。”倉颉在餘媖攙扶下上車,坐在姬樂對面。
看着姬樂臉色略帶蒼白,倉颉關切問:“你沒事吧?”
“沒事。”姬樂伸了個懶腰,故作輕松道:“方才久坐,有些累了。”之後,他閉上眼,靠着細軟打盹。青年撇撇嘴,對姬樂這慵懶的模樣有些看不過去,便跟倉颉搭話說:“老爺子了解這裏的軍事情況嗎?”
“學宮有些記錄,夏國目前常備士兵有五千人。”
青年心中一跳,直接問:“總人口呢?”
“四十八萬。其中漢裔十萬,奴隸三十八萬。”他所言的記錄比姬樂更加精确,但青年臉色越發陰沉。
本來他還打算爲夏國練兵,可如今看來……
“這常備軍都是漢裔?二十抽一,還是有些少了。”
“足夠多了。跟那些一兩萬人就稱呼爲城邦國家的小國相比,容納近五十萬人口的城市已經是這裏的大國。”
至少在整個大陸的東方,夏國是一個橫掃周邊的龐然大物。
倉颉對夏國的發展還是挺滿意的。如今這個蠻荒時代,更類似五帝時代的巫治。隻不過多了一群真正存在的神靈。
而在神靈威脅的情況下,還能紮根立足百年,先民們已經極盡所能,功大于過。
“百年傳承,又經曆數次大變,能有這基業已是我諸夏福祉。楊家烈公一脈得此功勳,後人才能坐穩國主之位。”
“哼!一個連祭天大禮都沒舉行的國家,連國号都是假的。楊柯的王位穩不穩,還要兩說。”
“一定穩。”倉颉正色道:“我知道你憂慮楊氏和國靈的矛盾。你且放心,老朽在此,斷不會讓他們反目。”
在史皇氏眼中,雙方都是華夏之民,一個國君,一個國靈,他們之間的這點矛盾根本算不上什麽。在這個諸神林立時代,他們首要做的是一緻對外。
兩個半神級别的戰力,這是諸夏大幸。
“但願一切如老爺子所想。”青年看着小憩的姬樂,臉上帶着幾分嫌棄:“不然這厮拼一個玉石俱焚,大家都不願意看。”
“善。”
不一會兒,衆人來到明宮。明宮風格與學宮又有不同,學宮仿照太學,殿宇林立,秩序井然。而明宮則看起來更加崇尚自然淳樸。在一片花海綠蔭中搭建竹屋,以供病人們歇息。隻有中間依稀排布着幾座宮殿,簡單作爲平日研究醫術,保存典籍的地方。
青年眼睛一亮:“明宮這邊倒是切合自然。”
餘媖介紹說:“當年我等按照陰陽五行論研究,發現聚攏木氣最适宜療傷。這明宮所在之地,便是一座巨型的陣法。”
在這陣法範圍内,病人治愈的速度要比其他地方快至少一倍。這也是夏國之所以壯大的命門之一。
“那爲何不放在東方之位?”姬樂好奇問:“東方主生發,乃青木格局,最适合啊。”剛從車上下來,他腿腳有些抖,趕緊借用聞花香的動作遮掩。衣擺下垂,同時捂住右臂的淤青。
“那是木宮所在,主農桑之事,更加需要這個位置。”
正東和正西爲木宮與金宮之地。木主民生,金主軍事。一個負責平日的農桑耕種,一個負責冶煉金鐵。但這兩者經常聯合在一起,畢竟制造車馬、建築,離不開木工和鐵匠的協作。
說白了,金宮和木宮就是九宮城裏的科技研究所。隻不過金宮偏向于軍事,冶煉金鐵,制作兵器。而木宮更偏向于民生,制作國民需要的日常用具。類似鋤頭、鐮刀等物,畢竟需要用鐵,有時需從金宮調度。而培養種子、豢養畜類,則在木公之地。因此,這裏又被稱呼爲農宮,以神農氏爲主祭。
衆人入花海,徒步來到昨日送進來的那幾位國民處。這處竹屋清幽雅緻,在左右兩側間擺放三張草席。六個國民臉色蒼白如紙,閉目不醒。
“他們昨日受到牽連,目前昏迷不醒,借明宮的陣法暫時吊命。”餘媖扭頭對趙錢二人道:“兩位伯伯精通丹術,煩勞二位施法救人。”
錢正河點頭道:“既然出關,能幫自然要幫一把。”
看到那躺在草席上的幾個國民,姬樂幽幽一歎:“諸人受罪,全因我而起。二位請速速出手,減免他們的痛苦。”說着,他對趙錢二人施禮、
“當不得國靈大人如此大禮。”二人見狀,連忙閃開,不敢承受姬樂的答謝。
餘媖也義正言辭說:“大人,您乃國家化身,萬金貴體。兩位伯伯淺薄根基,怎當得國祚大禮?”
說到底,太平教的罪人在夏國多受排擠。縱然趙錢二人精通術法,可總體地位不高,怎麽能讓國靈對他們行禮?
聞言,姬樂隻好作罷,站在一旁靜觀。隻是他目光落在那幾個國民處,眉宇間帶着憂色。
“我家國靈謙謙有禮,心懷國民,此乃我漢家之福啊!”趙志文看在眼中,心下大爲感動,快步走到左側病室幫忙診斷。
錢正河有樣學樣,也去右側醫治。
倒是青年嘴角挂着冷笑,雙手抱胸倚着大門,瞧着姬樂的做派。
姬樂三人和餘媖在大廳等候,忽然眼見外頭有一陣喧嘩。青年過去扯住一個忙碌奔走的醫女:“怎麽回事?”
醫女被人拉住,神情慌亂。随後看到餘媖走來,才道:“是一位病人突然不好,醫師命我們準備熱水。”
看看趙錢二人正在忙碌,姬樂道:“走,過去看看。”
從大廳走出來的時候,他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幸好扶着大門,走過來招呼衆人去另一處竹屋。
看到竹屋病榻上的中年人,餘媖一聲詫異:“居然是他嗎?”
“怎麽,你認識?”
“張樂的從父,也是他僅存的長輩了。”
“張樂的叔伯?”姬樂盯着那中年人,問周邊的醫師:“他是什麽病症?”
本來在屋内診治的醫師打算将這一群不速之客攆走。可看到餘媖後,咽回嘴邊的話,解釋說:“還是老毛病了。多年征戰,體内一堆病根。如今又在外面受了涼風,聽說還有邪神過來搗亂,他這身子骨可受不得這份罪。”
“也是夏國的有功之臣啊。”姬樂聽後,問餘媖:“你能不能用巫術暫作拖延,等趙伯他們過來救治?”
“這……”餘媖勉爲其難道:“可以勉強一試。”
但旁邊倉颉忽然上前,他拿手中玉筆在病人額頭寫下一個“愈”字的篆體。隻見那個金字聚攏明宮彌漫的靈氣灌入病人體内,直接将所有病根消弭。
“咦?”姬樂眼睛一亮:“這就是老爺子的神通,以文字通鬼神嗎?”
倉颉含笑自謙:“我沒有殺伐手段,也就這一手文字能賣弄下了。”
不通殺伐?
姬樂暗暗搖頭:隻要您寫下“死”“殺”“兵”“戈”等字,自然演化種種殺伐之術。說到底,還是您謙虛啊。
倉颉不愧是半神級的存在,他以“字”禦道,寫下的字體溝通天地,自然而然形成某種神異。
僅僅一個“愈”字,便讓一個垂死邊緣的病患得以痊愈,多年病根全部消失。
但倉颉自己對此并不滿意,他搖頭道:“還是差了點,大篆體的效果并不怎麽好。還是要多多嘗試啊。”
“那就把甲、金、篆、隸、草、楷、行都試試。哦,後面三種也就罷了,前四種應該有用。尤其甲骨文,常做祭神之用,或許能靈通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