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覺得,現在我是來抓你的?”
青芷防備的看着她點頭道:“難道不是?”
“夫君死在他們手上,我爲何還要替他們賣命?”離不棄死死地握着殘夢說道,“再說了,我是誰,到現在我也不知。”
“殺手都是如此嗎?”她心中一痛問道。
“沒錯,都一樣,手上沾滿他人鮮血,每夜都遊走在死亡的邊緣,不知是否能看到明日的朝陽.”
“呵呵呵這就是殺手暗無天日的生活。”離不棄凄涼的笑聲聽得讓人極度不适。
“那殺手的影子豈不更慘?”青芷深吸一口氣,緊攥着雙手擡起頭看向她。
“離不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再說你爲了你的夫君也已有所改變,如若那些人還不放過你,那便與他們鬥到底!勝利終将屬于正義之人。”
離不棄挑眉看向她說道:“我若真是來殺你的,聽了你這番話,也許會改變想法。”
“好了,快走吧,再不走怕是來不及了。”
“那雁淩關呢?”
“自然交給雁淩關的将士,你不要忘了,你是女子,若是不甚落到敵軍手中.”離不棄拉着她的手手臂說着,“你将生不如死。”
“離不棄,等一下,我想到一件事情。”
“什麽事?”
青芷附耳過去,後者一驚,說道:“你瘋了?雁淩關本就危險重重,你還想着去青平?”
“離不棄,你聽我說,那條密道隻有幾人知曉,若是不甚被金蒼之人知曉,怕是會用來對付我們。”
“你先不要着急,索懷修定會想到此事,就算忘記,也會随機應變,但是你若想去青平是萬萬不可行的。”
青芷抿唇,“是,我知道此刻去青平無疑是去送死,但那裏離柳家酒館很近,離金蒼也很近,若是南陌塵用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此戰對商麟至關重要,我們本就在兵力上弱于對手,若是對方不費一兵一卒就将我們的人毀去十之二三,甚至更多,那後果不堪設想。”
離不棄看她一眼問道:“那你可信得過我?”
青芷一愣,“離不棄,你你不能去。”
“爲何?”
“因爲你還要帶着殘夢遊山玩水,将你夫君未過完的人生好好重活一番。”
“遊山玩水?青芷,現在哪裏還有大好河山供你我遊玩?”
“可是.”
“别可是了,你雖然武功不低,但經驗尚淺,再加上右手無力,若遇強敵,定是會被生擒,到時索懷修左右爲難.”
“好,離不棄,謝謝你。”
“如果我能回來,定會好好與你暢飲一番。”
“好,我等你平安回來。”
離不棄瞬間臉色煞白,青芷上前問道:“離不棄,你怎麽了?”
隻見她一直搖頭,淚花在眼眶中打轉。
“當年,當年,葉拮也曾說過同樣的話.”
青芷扶穩她,又見她深吸一口氣喃喃道:“他也說過,平安的等我回來.”
“可,我回來了,葉拮,你去哪了?”
“離不棄,葉拮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淚終是有些疲累,順着眼角,滑過兩頰,落入塵埃之中,安靜的化爲了無聲的悲傷。
而此時的青平早已血流成河,戰鼓聲,嘶喊聲,慘叫聲,夾雜着悶熱的轟隆聲,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将軍,此戰我們必勝。”此時武雲起滿臉是血的騎着馬奔了過來。
“将軍,你看到了嗎,四個時辰裏他們節節敗退了整整二十裏。”
索懷修朝着遠處看去,南陌塵絲毫未有敗退的慌張之感。
“武雲起,讓暮雲寒去密道檢查一番。”
“将軍,那條密道隻有我們幾人知曉,他金蒼之人怎會知道?”武雲起不以爲然的說道。
“快去。”索懷修心中竟生起些許不安,遠遠的似是看到南陌塵勾起了唇角。
“是”武雲起見自家将軍冷着臉,這才察覺事情的嚴重性。
“末将這就去。”說着策馬朝着遠處的暮雲寒奔去。
“南陌塵,你若敢來陰招,我武雲起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咒罵聲混着風聲消散在一片血霧之中。
正當青芷同意讓離不棄去青平之時,對面的不速之客似是在等她二人落網。
門外虛長淵帶着幾千人攻城,而城門之内,驿站對面,兩路人馬劍拔弩張。
左手邊是生死門的明晨、蘇陽、華年及寒雀,還有兩個長相相似的中年男子,右邊是九思、伍千言、童七、厭落梅。
聽到腳步聲,衆人回頭,便看到離不棄拉着一個瘦小的身影跑了過來,看到他們,她二人顯然一愣。
“離不棄,那長相頗爲相似的二人是誰?”
“之前赤煉堂排名第三的一癡及他的孿生兄弟徒然。”
“什麽!”青芷心下一驚,沒想到南陌塵爲了拿下雁淩關,竟連底牌都亮了出來。
“他與風楚弈合作了。”
“是嗎?“青芷深吸一口氣,想起初見王爺與王妃之時,他們相攜而來,猶如神仙眷侶,成婚二十多年,一直相敬如賓,過着平淡的日子,可,爲何今日,他卻成了反叛商麟的罪人了呢?
爲何表面看似和諧,讓人豔羨不已的事物,最終卻化作了泡沫?
“青芷姑娘?“九思看了對面一眼,本就沒有多大把握能活着離開,現下看到她二人,心中竟燃起了活下去的火焰,不僅爲了保護來人,更要爲了見到戀七。
“師妹,好久不見。”寒雀最是雲淡風輕,其他人或不屑或皺眉,亦或是緊握住手中的長鞭和墜有一截紅繩的玉箫。
離不棄不動聲色的将青芷拉向内側。
“好久不見,寒雀師兄,琉璃師姐可好?”
寒雀扯了一下嘴角,“一切.如常。”
“那便好。”
“呵,看來今日就要分出個高下!”一旁的華年不屑一顧的看着對面幾人。
“九思,一會兒你帶青芷姑娘先行離開。”伍千言小聲道。
九思看他一眼,點頭。
“師妹,爲何回來?”寒雀似是不想看到她的容貌,每次看,心中便會想起十幾年前與琉璃相遇時的場景,讓人心下煩亂,讓人不安。
“爲何回來?”青芷瞪向他身後的明晨,又看了看冷着臉的蘇陽,還有嚣張跋扈的華年,“師兄覺得呢?”
“回來無非是死路一條。”寒雀看着城牆外的濃煙,輕擡右手,“是時候了結了,生死門與赤煉堂終究隻能存活一個。”
話落,身後幾人便朝對面攻去。
“快走!”離不棄拉着青芷就跑,可寒雀又如何會放過她們。
生死門與赤煉堂早些年的恩恩怨怨即将在今日有個結果,華年、明晨、蘇陽及一癡兄弟攔下了九思、伍千言等人。
“今日,便讓你們長眠于此。”華年率先朝厭落梅攻去,這個從前便相看兩厭的女人。
而蘇陽也選擇朝厭落梅攻來,噬血長鞭似是索定了她,每一鞭都帶着索命的呼嘯聲,厭落梅對付華年本就吃力,再加上蘇陽的糾纏,很快便負了傷。
嘭--
落地聲讓青芷心中一顫,本就人數不多的九思等人皆負了傷。
“離不棄,你快離開,就按我們之前說的,去青平。”青芷在她耳邊說道。
“那你呢?”離不棄時刻注意着對面擋住去路的人。
“我不會有事,現下能安全離開的隻有你一人,快走。”
離不棄咬着牙,手中的殘夢似是不舍,“好,那你當心。”
“好”離不棄安全的離開,對面的寒雀眼睛都未曾眨一下,青芷不知道心中的不安從何而來,面對寒雀,自己總是不夠冷靜。
“師妹覺得她會活着離開?”寒雀上前幾步問道。
“你是何意?”
“先不說生死門的人能不能攔住她,隻要她出城,便會死在虛長淵設下的陷阱裏。”說着看她一眼,“師妹覺得你剛才讓她走是幫她還是在害她?”
“問心無愧,死得其所,總比活着受别人擺布,看着像個活人,其實已經死了的強。”
“哈哈哈,師妹見解獨到,師兄我自愧不如。”
“寒雀師兄,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師兄,爲了師姐,我勸你早些醒悟,你覺得這樣做是爲救她,但實則是在害她,她若知曉,定不會讓你再走以前的老路。”
寒雀冷着臉看向她,“你不是她,又如何知曉她的心意?”
“那你可問過她?”青芷問道。
“我可以帶你一起去問她。”
青芷退後幾步,冷笑道:“寒雀,在你心裏,你一直都是爲了自己,琉璃師姐從來都隻是你做壞事的借口。”
“有哪次你不是在找死?”寒雀身形一閃,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掌風至,青芷蓦地朝一邊閃去,心中大駭,沒想到他的速度這麽快。
“沒想到你能躲得過我這一掌。”寒雀眼中露出絲絲贊賞。
“寒雀,我勸你早些回頭”
“回頭?”他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我爲生死門做事就要回頭,你呢,爲了什麽阻攔我?爲了雁淩關的百姓,還是爲了索懷修?”
青芷緊握着雙手說道:“寒雀,現在的你已經與以往不同,以前,師父每每提起你的名字,眼中滿是驕傲,可自你出了杏林院,你便不再是你,而琉璃師姐卻依然是琉璃。”
“于你,醫者仁心隻不過是一句空話而已,欲望已經灼燒了你原有的抱負,現在的你隻不過是生死門最看重的一顆棋子而已。”
“一旦棋子完成自己的使命,等待它的都終将是被放進棋盒的命運,甚至,銷毀。”
寒雀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許久未見,師妹的心更加通透了。”
“正好琉璃這幾日煩悶不已,不如你跟我去見她,也好開導一番。”
“解鈴還須系鈴人,你明知師姐的心結,卻一直在做着傷害她的事,你遲早會有報應.”
“好,在我遭報應之前,就先讓索懷修揪心撓肺一段時日吧。”
言罷,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空中徒留一抹藥香,青芷大驚,他的速度竟比方才還要快上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