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每每深夜無人之時,閨閣之中,風輕舞便會偷偷抹淚,早起之時,枕上淚痕猶在,每每恍惚,當年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這夜,風輕舞想将心中的苦楚訴于姐姐風舞遙,剛吃過晚飯,便見她急急的拉着姐姐回了自己的房間,看着她姐妹二人相攜而出,趙語汐眼眸竟有些濕潤。
見自家夫人如此模樣,風楚弈輕歎一聲說道:“她姐妹二人如此親昵,夫人莫非是吃醋了?”
“噗嗤!”趙語汐掩唇瞪他一眼說道:“莫要瞎說!其實輕舞來的這幾日,我總覺得不太真實,你說這次她.會不會像上次一樣突然就不見了?”
風楚弈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夫人放心,府上我都增派了人守着,若有人來,我們會在第一時間知曉”
趙語汐緊皺着眉頭說道:“若是那人來接輕舞,而輕舞又想要跟他走,你我能阻止得了嗎?”
隻見他抽回手起身,臉色稍冷的說道:“這麽多天過去了,夫人覺得那人還會來嗎?”
趙語汐一愣,知曉他話中的深意,不由得淚流滿面。
“爲何我的輕舞如此命苦?爲何總是遇不到自己的良人?”
風楚弈閉上眼睛輕歎一聲道:“曾經遇到過,她未能察覺也許是不愛或是無緣吧。”
趙語汐擦了擦淚起身說道:“你是說懷修嗎?”
他轉身點頭道:“是啊,幾年前,懷修是喜歡輕舞的,可那時的輕舞還小,又貪玩,哪會注意到懷修眼中所含的愛意,委實錯過了一段好姻緣。”
趙語汐擡眸看他一眼問道:“那”
風楚弈知她心中所想,搖了搖頭說道:“夫人,逝去的再也不會回來,懷修心中已有他人,此時若是提到此事,定會惹到遙兒與輕舞還會讓懷修不快!”
趙語汐淚眼朦胧,低泣出聲,“楚弈,你說我們是否要給輕舞說一門親事?”
風楚弈欲言又止,将自家夫人摟至懷中,輕歎道:“夫人,此時若與輕舞談親事,怕是她會再次離開我們”
趙語汐驚恐的擡眸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夫人莫急,輕舞既然已經回來,說明她心中還是渴望溫暖的,不如讓她先在家中呆上一年半載.”
“徐徐圖之嗎?”
風楚弈點頭道:“若夫人有更好的辦法,也可以嘗試,若是想讓她忘記之前的事,必先讓她有更好的依賴,不然,一切皆徒勞。”
趙語汐搖頭歎息道:“輕舞的性子雖似男子,但她終究是女子,曆經金蒼大皇子一事,她極爲敏感,也許你的法子會更好一些。”
“終身大事本就不能操之過急,隻要輕舞不再回金蒼,哪怕她此生不嫁,我也願養她一生。”
風楚弈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夫人莫急,現在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去,隻要有你我二人在,決不會讓輕舞與遙兒受了委屈。”
“嗯”
廂房之内,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個女子正躺在床榻之上聊着天。
躺在裏側的風輕舞頭枕着自己的手看向風舞遙說道:“姐姐,你知曉嗎,回來的這些日子,我的心好像也暖了起來。”
風舞遙面上一喜,心中十分欣慰,看來妹妹已經習慣了有家人的陪伴。
“這裏本就是你我的家,不在這裏,你想去哪兒呢?”
說到這裏隻見她秀眉微皺,輕歎一聲說道:“輕舞,回來的這些日子,你有沒有發現,父親與母親每天都過的很充實,但眸子裏卻有着擔憂”
風輕舞看她一眼接話道:“他們是怕我突然離開?”
“對啊,你可知兩年前你突然離開,母親每日以淚洗面,每日眼睛都腫着,父親也消沉了一些時日.”
“姐姐别說了,以後我不會再那樣任性了。”
風舞遙點了點她的額頭,嗔道:“你知曉便好,不然以後我可不理你了。”
風輕舞嘟起嘴巴說道:“好好好,一切都聽姐姐的。”
二人相擁在一起,但風輕舞卻始終不曾真的開心過,家雖然給了她溫暖,但心中卻有個地方一直冰涼一片。
思索片刻,她紅着眼眶終是問出心中疑惑:“姐姐,你說他的心裏真的沒有我嗎?”
“在青平你說讓我回來就當是對我與他感情的一次試探,可已過這麽多天,他也不曾來,就連派個人來也沒有,你說,你說他會不會還未曾發現我不在他府上?”
“傻瓜,他是金蒼的大皇子,以後也定會是太子,有諸多事務纏身,兒女之情你還指望嗎?”
見她低眸不說話,風舞遙摸了摸她的頭,“輕舞,剛才姐姐的話說得重了”
風輕舞木木的搖頭,“沒有,姐姐說得對,他是金蒼未來的王,兒女之情.我還奢望它做什麽?”
“輕舞,你後悔嗎?後悔當年義無反顧的跟他走嗎?”
風輕舞凄慘一笑說道:“姐姐,感情之事何談後悔與否?”
風舞遙一愣,笑着說:“輕舞,你長大了!若是以往,你定說不出這樣的話。”
她輕歎一聲,似是放下,又似是不甘,“虛則炎…也許此生我都得不到他的愛吧…”
“輕舞…”
“姐姐,我想明白了,他若真的不愛我,以後我就呆在府上陪着父親與母親,終身不嫁!”
風舞遙無奈說道:“還有我呢。”
“你早晚要嫁人呢…”說完又覺哪裏不對,便見她朝着風舞遙靠了靠。
“姐姐,你還愛着索懷修嗎?”
風舞遙苦笑幾聲,喃喃道:“我對他的愛何曾變過?可…又有什麽用呢?他滿心滿眼都隻有那一個女子…”
風輕舞氣不過,不解的問道:“姐姐,你說爲何我們愛一個人如此難呢?”
風舞遙眼起濕意,拍了拍自家妹妹,“許是沒有在對的時間相遇吧…”
風輕舞疑惑的看向自家姐姐,卻見她伸出一隻手遮住了眼眸,淚從她纖纖小手的指縫中流出,姐姐,你是怕我笑話你嗎?
“姐姐,既然他不愛你,爲何還要爲他落淚?”
風舞遙吸了吸鼻子,拿開手,不着痕迹的将淚擦幹,“我想你在局外,你卻又在局内…”
“什麽局内局外?”她有些煩躁的坐了起來。
“怎麽了?睡不着嗎?”
風輕舞環着雙膝,楚楚可憐的看她一眼撇嘴說道:“姐姐…我想他了!”
“嗚嗚嗚…”說完将頭一低竟哭了起來。
風舞遙有些無措,這怎麽說着說着就哭了呢?
“輕舞…”不知如何勸慰,唯有輕擁着她。
“姐姐…”撲到她懷中,風輕舞的淚終是決了堤。
風輕舞滾燙的淚水灼傷了她的眼眸,她承認自己不如妹妹勇敢,也不如她灑脫。
當年妹妹說愛上了一個人,要跟着回他的國,父親與母親一怒之下禁足了她,可她當時隻有十六歲,哪會聽得旁人所勸,毅然決然的跟着那人離開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國。
結果,父親一怒之下,請旨削去了她公主的稱号,從此她隻是厲王府的二小姐。
想着以前的種種,又想起與索懷修初次相遇之時,那是一個寒冬,索伯伯帶着一個少年來到了府上,那一眼,至今清晰,少年的眼似星辰般耀眼,她清晰的從他眼中看到了自己,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因一雙眼睛而愛上一個人,從此芳心暗許。
後來有段時間他偶爾會來王府,以爲他是來找自己,卻不想他眼中隻有妹妹,緣分很奇怪,總不會按照人的意願來付諸情感…
初春之時,他們三人去遊湖,那次遇到了虛則炎,從此妹妹害了相思,索懷修的愛還未開口就已結束,她想自己終于有了機會,但…後來還未等自己向他表明心意,妹妹離開了,父親與母親憂思過重,她一直陪在身邊,待他們好些,才決定去找他,卻聽到的消息卻是他已離開…
後來聽說他做了商人,無處不家的日子讓她找不到他到底在哪兒,想了兩年之久的人終是回來了,可他心裏從此住了一個别人…
一想到這兩年的思念全化作了一場空,淚珠似斷了線,滴滴争搶着落下。
“姐姐,你怎麽也哭了?莫不是想索懷修了?”感受到手上的滾燙,風輕舞擡頭就看到自家姐姐哭的比自己還兇,那淚珠晶瑩剔透,顆顆飽含着對那人的愛意與失望,又有不舍與不甘。
“你還喜歡他做什麽?聽聞前幾日,茵兒怕連累你,在青平自殺了。”
本就傷心不已的風舞遙聽到這個消息更是痛上加痛,“茵兒她是爲了我”
風輕舞冷着臉說道:“我知道姐姐有些不舍,但那茵兒的确該死,你不看看她都做了什麽?竟将你的”
“輕舞不要說了,都過去了。“
“哼,還好索懷修不曾見到,不然姐姐日後以何顔面見他?”
“看與不看,他對我都不曾有過情,何談以後呢?”
“姐姐.”
“好了,睡吧不然明日你的眼睛又要腫了。”
風輕舞一愣,看向她,心底一歎,姐姐,明日怕是你的眼睛會更紅一些吧。
“那你也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