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今夜我定要與你不醉不歸!來,起來喝酒了!”
衆人嘴角一抽,那青芷姑娘已然醉的不省人事,這郡主還要把人拽起來不成?
索懷修與懸未缺腳步一頓,都不敢上前,衆人知趣的退後幾丈,心下一松,她二人沒事就好。
懸未缺冷着臉疾步上前,将赫連雙手中的酒壇搶了過來。
“青芷,你幹嘛?你睡你的,我喝我的.嗯?懸未缺?”
“回去休息。”懸未缺雖冷着臉,但聽得出來很是擔心。
“我不回去,我不想見到你,你走,你走!”
“雙兒乖,我送你回去,睡一覺就沒事了。”無論她如何打他,他還是輕聲哄着。
“嗚嗚.”赫連雙不知想到了什麽,低聲哭了起來。
“懸未缺,你就是個壞人,我爲什麽會喜歡上你?我不要喜歡你,嗚嗚嗚嗚”
“是,我是壞人.”
“雙兒,别哭了,是我不好,以後我不會亂發脾氣了。”走至未挪動半步的索懷修面前,又朝後看了一眼安靜的躺在草地上的師妹。
“師妹就有勞将軍送回去了。”
索懷修雙拳緊握着,直到見到那抹身影,心中的擔憂才有所緩解,若是再發生與上次一樣的意外,他想自己會發瘋。
似是未聽到懸未缺說什麽,隻見他緩步走過去,蹲下。
她呼吸平穩,兩頰酡紅,看來是沒少喝了酒,他低眸苦笑一聲,這才将她抱起。
“芷兒,你明知今日是你我的生辰.”
“我未曾喝過一滴,爲何你卻醉了?”
“我還有禮物沒有給你,你不想知道是什麽嗎?”
“嗯?”似是誰打擾了她的美夢,她嘤咛一聲,想翻身繼續睡,可是誰将自己抱的這麽緊?爲什麽不能翻身?
她緩緩睜開了迷離的雙眼,朦胧中隻見索懷修剛毅的面龐,她眨了眨眼睛。
“剛才不是在與雙兒喝酒嗎?爲什麽現在會夢到索懷修?”
“是我太想他了嗎?”
“咯咯咯!”不自覺的就聽她笑出了聲。
後面跟着的衆人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這青絲帶又要作什麽妖了?
“索懷修?”似是在做夢,隻聽她喃喃自語,癡癡的笑着。
“芷兒,我送你回去睡覺。”
她略皺眉,搖頭道:“我不要睡覺,我要和雙兒喝酒,喝酒.”
“之前喝酒不是說很辣嗎?”
“以前辣,可現在不辣了,一點都不辣”
索懷修腳步一頓,不辣了嗎?芷兒,還是說你心裏有什麽苦大過了酒的烈性。
“好,你若想喝,明天我陪你喝,今日不能再喝了。”
“唔”聽到不能再喝了,她似是很不高興的皺起了眉頭。
“爲什麽不讓喝呢?”
将她抱至床榻之上,那小人兒還在嘀咕爲什麽不讓喝酒。
“芷兒,來,先喝這個。”索懷修一手摟着她,一手端着醒酒湯輕聲哄着。
“有酒喝了?”她睜開眼眸有些興奮的問道。
衆從嘴角一抽,心下暗道:“青芷姑娘轉變的還真是驚喜,将軍怕是心裏恨死郡主了吧。”
“對,你喝完這個,我去給你拿酒如何?”
她皺眉,“你想诓我?這明明沒有一點酒味,我不喝!”
見她還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氣,索懷修失笑道:“看來芷兒還未醉酒,你說,你想喝什麽酒?”
“我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最烈的酒?”她笑嘻嘻的問道。
“最烈的酒?”他凝眉,“芷兒想解何憂?”
“何憂?”青芷迷迷糊糊的品味着這句話,不多時便紅了眼睛。
索懷修将醒酒湯交給戀七,揮了揮手便讓一幹人等退了出去。
待衆人退出帳外,轉頭便見那小人兒背對着自己,似是睡着了般安靜,可那一抽一抽的肩膀卻看得讓人心疼。
他靜靜的坐在床榻之上,未曾打擾她,想她今日喝酒,定是赫連雙的哪句話觸動到了她。
從杏林院的災難開始到現在,都未曾見她這般失落痛心過,若是今日能哭訴出來也未嘗是件壞事。
“嗚嗚.”不多時,便聽到她低低的嗚咽聲。
“芷兒.”他伸手想去抱她,可她卻将自己蜷縮在一起,壓抑的聲音讓他不知所措。
“師父.”嗚咽之中,隻聽得這兩個字就足以讓他不安,自她來到這裏,無人提過“杏林院”三字,也無人提過懸濟師父的名諱,就連在樂安鼠疫之後,出名的“素問”二字,他也下令不準再提。
此刻聽得她這樣無助的聲音傳來,他心下一痛,将她抱至了懷裏。
“芷兒.”
“哭出來便無事了。”
懷中之人淚眼朦胧,分不清現在是在哪裏,隻覺得渾身冰冷,伸手環住這一抹溫暖。
“師父.念兒與秋雨死了.爲什麽?”
“芷兒.”沒想到這件事在她心裏成了一個結。
“心兒也未做錯任何事,爲什麽要殺她?爲什麽?“
“師父,爲什麽?”
“芷兒.”
“索懷修.”
“我在.”見她仰頭眼睛毫無焦點,甚是心疼,“先睡一覺好不好?”
青芷搖頭,臉貼在他的胸膛,“師父,索懷修.他不要我了.他走了.”
索懷修整個人僵在那裏,現在的她還以爲是在一年前嗎?
“芷兒,我沒有不要你”摟緊她說道,可懷裏的人卻越哭越兇,淚似決堤了般收不住,隻得傾斜而出。
“師父,爲什麽?他爲什麽不要我?我又不是壞人.”
“芷兒,你看看我,我是索懷修,我沒有不要你,那次是我不好.我不該離你而去,不該那樣對你.”
“師父.”她緊緊的抱着他喊着師父,他閉上眼睛任她的眼淚鼻涕全流在了自己的衣衫之上。
“師父,你爲什麽罰我去密林之地?爲什麽?”
“如果我沒有去那裏,我是不是能與你一起生,一起死”
“芷兒,不許胡說!”索懷修猛的睜開眼睛,若是她死了他不敢想像。
“師父.我連您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嗚嗚嗚嗚”此時她已泣不成聲。
壓抑這許久,她才終是敢在醉酒之時提起心中那個一碰就破碎的不成樣子的住事。
“芷兒.”他摟緊懷中之人,而她的哭聲也越來越大,從一開始的嗚咽之聲,變爲了現在的嚎啕大哭。
“師父,在樂安城我見到了木師叔,還有宣清與素兒兩位師叔.”
“他們都很好可是木師叔卻染上了鼠疫,再也回不來了“
“芷兒.”此時的他知曉她心中的痛,也唯有喚着她的名字才稍覺能減輕她的痛楚。
“師父.師父”她一聲聲喊的讓人心碎。
“咳咳咳”
“芷兒!”懷中之人咳的臉色通紅,他輕柔的拍着,一下又一下。
隻見她揚起滿是淚痕的小臉,看她如此,他心下一狠想要點她的睡穴,可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愣住了。
“雙兒.那個南陌塵.他看過我的身體,你說索懷修會不會嫌棄我?”
索懷修胸膛劇烈的起伏着,粗重的喘息聲也未能讓她有絲毫清醒,她仍自顧自的說着,以爲傾聽之人還是那個與自己喝酒的赫連雙。
他揚起的手死死的握着,片刻後便張開輕輕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他想,還是讓她哭出來爲好。
“芷兒,我沒有嫌棄你。”
隻聽她吸了吸鼻子,含糊不清的問道:“你又不是他,怎麽會知道?”
“無論什麽時候.男人都很在乎這個不是嗎?”
“.現在的我什麽都沒有,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芷兒.”
“雙兒,你與師兄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她努力的睜開眼睛握住他的手說道。
“師兄心裏的苦隻會比我更多,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的,也希望你們二人能早日成婚,以後有了孩子,他定能慢慢放下血仇.”
淚一滴落至二人交握的手中,有些發燙,卻也涼透了索懷修的心。
“雙兒,你說索懷修如果知道我是利用他對我的感情.他會不會再不理會我?”
他閉上眼睛,手任她握着,一年前的今日,她拒絕與自己一起來這雁淩關,一年後的今日,她來了,卻說在利用自己的感情
“芷兒,你.喜歡他嗎?”
青芷窩在他懷裏搖頭,索懷修的心也一點點沉入了谷底。
“我不知道.”
帳外之人聽得哭聲越來越大,都面面相觑,方才似是聽到青芷姑娘喊“師父”二字了,衆人心下了然,都默默的退後數丈。
将赫連雙安頓好了之後,懸未缺不放心的想着來瞧一眼自己的師妹,還未走進就聽到了“師父”二字,就聽到了“我還未見你最後一面”.
他緊攥着拳頭轉身離去,今日一醉.也好。
“花百俏!”
“奴婢在”花百俏全身一顫匆忙進了帳,隻見青芷姑娘哭的眼睛都腫了,而将軍的胸前也濕了一大片。
“給她洗漱一番,讓她睡覺。”說完輕輕的将她放下,冷着臉走了出去。
“尋不遇”
還未離帳,那小人兒嘴裏竟喊了别的男人的名字,這讓本就生氣的将軍臉色更差了。
花百俏小心翼翼的端着熱水走至床榻前面,偷偷的看了一眼緊攥拳頭的将軍,她咽了咽口水,顫着手給床榻之上的人擦洗着小臉。
“尋不遇,快去救師叔,快去救他。”她緊皺着眉頭,慌亂中握住了花百俏的手。
“青芷姑娘,已.人已經救下了,你安心睡吧。”花百俏輕拍着她的手說道。
隻見床榻之上的小人兒眉頭相關舒展開來,沉沉的睡去。
花百俏這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還好,還好,青芷姑娘是爲了救人才喊出别人的名字的,不然,将軍殺人的心都有了。
她又偷偷的看去,隻見将軍周身的冷意散盡,緊攥着拳頭也松開來,微擡腳便走了出去。
這夜,月很圓,朦胧中透着柔和的美,卻也涼了夜,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