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院二樓,當那塊象征她身份的疤痕露出之時,就見蘇陽眼中的恨擴散至周身,涼了心,也灼痛了對面之人的眼。
“看到了嗎?這是烙鐵燙上去的,一個‘赤’字,就代表了我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是一個卑微的、低賤到塵埃裏的奴隸。”
青芷一邊搖頭一邊退後,嘴裏一直說着:“不,不,不是這樣的,蘇陽.”
“呵呵.”蘇陽将衣服合上,歎道:“青芷,之前我與甘棠分開之後,是張媽救了我.
“我本想與張媽隐于世呵呵呵.”
“想必你也聽說了,索家有個死亡名單,而我,就在上面.”
“青芷,也許你也在上面.”
“所以,我們想平淡到老的心願無從實現”
青芷愣愣的看着她,還未從她胸口的疤痕上緩過來,現下又聽她如此說,心下突覺有些好笑。
“蘇陽,那我們穿越千年來做什麽?就是被索家追殺再死一次,魂穿現代,留幾個傷心之人在這商麟嗎?”
“蘇陽,你跟我去輕雲閣可好?那裏不會有人去的”
“在那裏一輩子嗎?”蘇陽輕笑一聲問道。
“當然不是,如若有一天能證明你的清白,那才是活下去的”
“青芷,不用證明了,索南随的腿是我.是蘇秦所爲。”
青芷慌亂的走過去,問道:“那總歸有緣由的”
“隻是因爲他阻了當時的蘇秦想要脫離赤煉堂,成爲未來将軍夫人的野心,并且那奸詐的索南随還暗中派了人想要蘇秦的命”
“所以蘇秦才會不得已的準備玉石俱焚。”
青芷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說道:“蘇陽,那是蘇秦所爲,不是你所爲,隻要你願意,我想索懷修定會爲你洗脫罪名。”
“青芷,那你要如何與他說?說我們是穿越而來的孤魂嗎?”
“呵,到那時,怕是我們二人都會被當作怪物抓起來吧。”
“青芷,無論我們怎麽努力,結局都是一樣的你知道嗎?”
“蘇陽,不一樣的”青芷似是鼓足所有的勇氣,站在她的面前,緩緩的将自己的衣服也拉了下來。
蘇陽微眯着眼,心下不安越來越來,“你你不會也是.”
青芷搖頭,“不,我不是赤煉堂的人,也不是飛鷹的人.”随苦笑一聲,“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誰?”
入眼的也是一塊不甚美觀的褐色疤痕,上面似有字也似無字,疤痕之上有數道劍痕,雜亂無章,似是有人故意用劍抹了去,蘇陽皺眉,是誰這麽心狠手辣?
“疼嗎?”她想伸手去摸,但還是忍住了。
“不疼。”青芷将衣服合上。
“蘇陽,你也未曾見過這樣的标記嗎?”說着便從袖口裏掏出一張宣紙。
“這是我之前用油紙印出來的,上面隐約可以看見一個‘奴“字”
隻見蘇陽有些顫抖的手接了過來,是的,白紙之上,一個橢圓形裏面有幾條錯綜複雜的線,然後一個隐約的‘奴’字躍然紙上,醒目又刺眼。
“索懷修就是爲此而離開的嗎?”蘇陽冷聲問道。
“也許是吧.”她接過那紙,重新折好放進袖口處,轉身,掩去眸中傷痛。
“蘇陽,正好你所說,他姓索,天生爲人所豔羨”
“可這光鮮亮麗的背後遭到了多少人的嫉妒?”
“也許他看到我這個疤痕,第一個想到的是.我是敵國派來的奸細.”
蘇陽的手握的“咯吱咯吱”響,問道:“青芷,你還想着回去是嗎?”
青芷看她說道:“蘇陽,我也曾經恨過他,可.”
“你還愛着他是嗎?”
“.是.”
“我本是想帶你走”
“你要帶我去哪兒?”
“與索家相對的地方,當然,也能爲你報杏林院大仇的地方。”她抛出誘餌。
青芷一愣,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她問道:“蘇陽,你到底要去哪兒?”
蘇陽躲開視線,隻問了一句:“你跟不跟我走?”
“蘇陽,你有沒有想過,這樣與索家對抗,終究要兩敗俱傷?”
“不,我是在爲自己而活,既然索家想要我的命,那我就好好的活着,我要親眼看着索南随與索北戰死在我前面”
“索北戰他.”
“他負了蘇秦。”
“可這是他二人之間的事,與你無關,蘇陽.”
“青芷,你可知我爲何冒着丢掉性命的風險也要去婁玉關?”
“爲何?”
“當年隻爲了好看的皮囊就要收蘇秦爲侍寝的丫鬟,我去看看他現在過的怎麽樣了?”
“侍寝丫鬟?”
“可笑吧?之前他就明說過,要蘇秦做他的侍寝丫鬟,可還未開始就先一步被發現了.”蘇陽冷笑一聲。
“也不是被發現了,是他身邊另一個女人将此事告訴了索南随,所以才有了後面追殺我的事。”
青芷咬着牙,“婁玉關,你又爲何要殺索北戰?”
“蘇陽,你可想過,他說的也許隻是權宜之策”
“不,青芷,你想的太過天真了,若是索懷修如此對你說,你是否會願意?”
青芷搖頭說道:“蘇陽,你想錯了,你剛才說了,當時的蘇秦隻想擺脫赤煉堂,無論索北戰給不給他名分,我想她都會答應的,因爲她也無路可選。”
“但現在你可以選擇,忘記蘇秦,隻做蘇陽,你可以的。”
蘇陽搖頭,背過身說道:“你走吧。”
“什麽?”青芷疾步走過去牽起她的手,“蘇陽,你想想甘棠,想想我們在平吉村的日子,你不要再重複之前蘇秦的人生了,她是殺手,可你不是。”
“我也不想重複她的人生,但是這世上誰又能放過我?”
“你可知我的人頭有多值錢?”
“哈哈哈!你以爲我想安定就能安定下來嗎?”
“輕雲閣也隻能護我一時周全,待那索南随開出索懷修心動的籌碼,輕雲閣就形同虛設.”
青芷隻覺得渾身發冷,“蘇陽,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就算一輩子活在暗處也好,青芷.我真的不希望你與索懷修在一起,你身上的标記就是個隐形的炸彈”
“另外,索南随也不會同意自己看重的兒子娶你爲妻.”
“最重要的是赫連家,風家都有一個妙齡女子與他相配,你.”
“你好自爲知吧!”說完快速的拿起桌上長鞭,破窗而出。
“蘇陽!蘇陽”青芷跑至窗邊,而那黑影也早已消失在雨幕裏。
此時隻覺腰上一緊,下一瞬自己也被帶了下去,青芷心下一驚,張媽一直就藏在這個房間嗎?
“青芷姑娘!”聽到聲響的花百俏“嘭”的一聲将門被踹開,但見房内無人,而窗戶大開,随躍至而下。
“快追!”看到那黑衣破窗而出之時,伍千言本沒有動,但下一瞬卻見張蘊擄了青芷姑娘在後,心下一惱,就追了上去。
當那抹淺藍被帶至西南方向之時,索懷修扔下傘就朝着那邊追去。
“張媽,你快放下她。”行至一座橋上,蘇陽怒向張蘊說道。
“蘇姑娘,我要拿她換姐夫的命!”
“你”蘇陽一時不知該如何勸她。
雨水打濕了三人的衣裳,那麽近,她卻看不清蘇陽的臉了。
“蘇陽,你跟我回輕雲閣吧”
“你閉嘴!”張蘊看着那一身白衣,正欲上橋的某人,“站住!”
“放了她!”索懷修緊盯着那小人兒脖頸之上的長劍冷聲道。
“你放了袁三列,我就放了她。”
“将軍.”伍千言持傘急忙走了過來,衆人将那橋圍得沒一絲退路。
透過水霧,隻聽他深厚有力的聲音道:“我已放了他,可他不願再回來找你”
“你說謊!姐夫怎麽可能不願離開青平?”張蘊顯然有些激動。
此時她正情緒不穩,若非索懷修顧念她是張媽的妹妹,怕是早已死了。
青芷閉上眼睛再睜開,那一身白衣的他似是在雨幕外,一切都在他的可控範圍之内。
“張媽,把她放了,我們走。”蘇陽冷聲道。
“蘇姑娘,不可,那索懷修狡詐非常,他的話不可信。”
“張媽.”青芷開口,“索懷修對你不會說謊的”
“呵,你懂什麽!姐夫一心想要索家人的命,怎麽會在他的地盤不舍得走?他還有一個心願未完成”似是想到了什麽,她猛的睜大眼睛看向橋下的他。
“你用什麽威脅姐夫?”
“一切皆他自願。”
“自願?”張蘊拿劍的手有些發顫,“不可能,不可能。他說過事成之後會來找我的.”
“走!”蘇陽深看了一眼青芷,提起張蘊就飛身躍至遠處的房屋之上。
“青芷,再見我們還是朋友。”一道輕聲細語,在她提起張蘊之時落入青芷的耳畔。
“再見,亦是朋友”她喃喃的重複蘇陽的這句話。
淚随着雨水一起彙入橋下,奔流至遠方不知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