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兒.”索懷修急忙飛奔過來,隻見那小人兒額頭之上盡是細汗,神色痛苦的暈倒在地。
“将軍,您受傷了!”九思看到他右手手臂之上的細長刀口着實吓了一跳,那元狄的武功雖高,但還不至于能将将軍傷的這麽重。
“大哥,趁此大好時機我們攻過去。”其中一個男子小跑到他面前說道。
元狄捂着胸口輕咳幾聲,想起剛才那一幕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就差那麽一點,索懷修的手就要嵌住自己的咽喉,還好那時樹後的女子尖叫了一聲,他才身形一晃,趁他分神之際,用刀砍了他的手臂也不見他回頭的朝那女人奔去。
“大哥.”
“先撤!”元狄開口道,現下自己也受了傷,想着一會兒更是占不到任何便宜.
“大哥,此等良機不可錯過。”
“你别忘了,我們爲何而來!”元狄低吼一聲。
“是”
待他們真的撤離,伍千言與花百俏才敢轉身,正看到九思想上前給将軍包紮。
伍千言上前一步拉住了九思,示意他不要再說話,将軍定是心急不察這才受了傷。
“青芷姑娘?”花百俏蹲下用手帕擦了擦她額頭之上冷汗。
“芷兒.”抱起她仍在顫抖的身體,“先去驿站。”
“是”
“給榮城去信,飛鷹之人一個不留。”索懷修冷着臉吩咐道。
“是”
昏倒在地的青芷不安的晃來晃去,眼前一片黑暗,她什麽也看不到,想睜開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
“你是誰?你是誰?”青芷不安的掙紮着想要醒來,隻憶起那女子嫣紅的唇揚起的那抹嘲諷的笑容,接着便是“刺啦”一聲輕響,然後便是天旋地轉,漆黑一片,沒有聲音,沒有畫面,連自己的心跳也聽不到
“芷兒,芷兒醒醒!”已騎着馬奔出幾十裏地的索懷修低頭輕喚着懷中痛苦不已的小人兒。
“索懷修,索懷修,你在哪兒!”此刻她猛的睜開眼眸,映入眼簾的正是心中想見之人。
隻聽她“哇”的一聲抱着索懷修大哭了起來,聲音之響,震飛了林中成群結對的鳥兒,也吓壞了身後跟着的幾人,大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好在青芷姑娘平安的醒來了。
“嘶~”猛的被抱住手臂的索懷修咬了咬牙,真是痛并快樂着。
“芷兒,沒事了!”伸出左手拍了拍她安慰道。
“索懷修,索懷修.”在他懷裏她才感覺到心安,此時卻有些語無倫次。
“芷兒,我在,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剛才你看到了什麽,怎麽會突然暈倒?”看了眼仍在流血的右手手臂,他稍稍将她向上提了一些,不然一會兒她就要發現自己受傷了。
她搖着頭雙手用力的摟住了他的腰,“索懷修,我剛才看到了很恐怖的一幕.我不知道那是什麽,裏面就隻有三個人,有我,有元狄,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黑衣女子”
“那女子很厲害,元狄臉上的疤就是她用劍尖劃破的.”
索懷修心下一驚,元狄臉上的疤,他知道是誰所爲,可那女子已經死了,看向懷中小人兒,難道當年她看到了那人的真面目?
“沒事了,都過去了。”
“先睡一覺吧,别想了,嗯?”
“.好.”又朝他懷裏鑽了鑽才覺得自己有了些許溫度,此時才覺得掌心有些發粘,她揚起手就看到一抹鮮紅.
她一愣,這是誰的血?剛才.掙紮着想要起來,卻被他的大掌壓下,“睡吧,一會兒就到婁玉關了。”
“你受傷了嗎?”
“.一點小傷,到了再讓你包紮可好?”
淚眼朦胧中隻覺得自己的掌心紅得刺眼,她吸了吸鼻子,說:“.好”
身後幾人都擔心不已,奈何将軍沒将那傷放在眼中,怕是一心想要快點到婁玉關之後讓青芷姑娘安心。
“索懷修,剛才那個元狄是杏林院最大的敵人嗎?”她嘶啞的聲音讓他的心揪到了一起。
“.是!”他答道。
“是他.殺了師父嗎?”她緊閉上眼睛,攥着雙手問道。
“.是”
眼淚自她眼角滑落,此時的她終是明白在榮城初見元真之時,她爲何會用一句“我哥哥是元狄”來試探自己了,他們一個是殺害師父的仇人,一個是仇人的妹妹,還有兩個
“師兄,師姐,你們真的是幫兇嗎?”
“别胡思亂想了,飛鷹隻剩下這幾十人了,再也翻不起什麽風浪,我已派了人去清繳,以後便不會再有飛鷹了。”他摟緊她說着。
“索懷修謝謝你!”她擦了一把淚,仰頭笑着對他說。
滿天的星光在她的頭頂不停的閃爍着,索懷修覺得也不及她眼眸之中的那點點亮光,他輕聲說道:“與我客氣什麽?”
隻見她的笑容越來越大,“對,我以後不會再說謝謝了.”
怕她看到自己的傷口,他左手一揮,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
“你右手手臂傷的嚴重嗎?”清脆之聲響在他的胸膛,他低笑一聲,胸膛處她的耳朵一震。
“芷兒如此聰慧,以後的我該如何應對呀?”
“.我左手上有血,難道不該是你的右手手臂嗎?”她輕咬紅唇,擡眸看他,沒成想他竟如此輕描淡寫的繞過了自己的問題。
他低頭看向那個略帶着哀怨小眼神正看向自己的小女人,那眼眶還有些紅腫,是在想懸濟師父,還是剛才想到什麽吓哭了呢?
親了親她的額頭,柔聲道:“是,芷兒說的沒錯。”
“再睡會吧,還有二個時辰我們就能到婁玉關了。”
“不是要一天一夜嗎?”她索性閉上眼睛窩在他懷裏。
“想讓你盡快見到蘇陽。”他怕剛才的元狄隻是被人派來爲了拖延時間的。
“好”二人不再說話,夜色之下隻見四匹駿馬馳騁在樹林之中。
青平,赫連雙也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她怕到時青芷一人忙不過來,索性也在第二日回了婁玉關。
将赫連雙送走之後,尋不遇也要回樂安,昨夜他幾人徹夜長談,喝了幾壇酒,也流了不知多少淚,終是将心中所有不甘與怨恨稍稍發洩出少許,而埋在心底的恨自始至終無人說出口。
他幾人大約統計了一下,活下來的隻有十幾人,除去他們幾人,還有五六人留在了杏林院,還有幾人悄悄的離開了。
“不再多呆些時日嗎?”将尋不遇送至後山處的一條小路上,懸未缺看着荒涼無比似沒有盡頭的路問道。
尋不遇也看向遠處,苦笑一聲說道:“不了,師叔,知道你們在這裏平安無事,我此生便無憾了。”
“師妹.過兩天就能回來了。”
尋不遇低眸,掩去一夜的疲憊,也掩去了眼底的不甘與心痛。
“師叔,我.已經放下了。”
懸未缺意外于他的回答,輕歎一聲道:“也好,放下也好。”
“青芷.師叔心裏隻有一人,再也容不下别人,我又何必強求?”
他的話透着無盡的凄涼,似是此生就這樣悲傷的活着。
風吹過,卷起少許黃沙,似迷了眼,又似撞疼了心,隻覺眼前有些許朦胧。
“師叔可知木鏡塵?”
“.你見過他?”懸未缺有些意外他會知道。
尋不遇點頭,說道:“樂安瘟疫之時,是他與青芷師叔一起力挽狂瀾,才保住了樂安百姓的性命,不然,我到達之時,樂安早已變成了一座空城。”
“而他也病死在那裏,最後火化了。”
“他的師弟宣清與師妹素兒,還有他的兩個徒弟,春辭與秋染帶着他的骨灰去了陳家莊。”
“兩位師叔終是再次回到了陳家莊.”懸未缺心頭一痛。
“是啊,皇上還派了人過去保護,說杏林院已失去了懸濟太師父,不能再讓之前流落在外的杏林醫者再受到飛鷹的迫害。”
懸未缺低頭凄涼一笑,“這樣也好,師叔他們也算安全了。”
“對,春辭還來信問過我青芷師叔的消息”
懸未缺輕笑一聲說道:“春辭.在樂安小有名氣,那小子雖有些天賦,但脾性太過急躁。怕是給鏡塵師叔惹了不少麻煩。”
說完低下頭,眸中唯有悲痛之色,之前的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呢?
“祖父,之前的我也是頑劣不堪,時常惹你生氣,你心裏定是十分失望吧?”
“若有來世,我定會乖乖的留在你身邊,好好陪着你,哪兒都不去可好?”
尋不遇見他神色黯然,心下了然,師叔定是想到了自己之前的種種,二十年來,他呆在杏林院的時間還沒有自己長,不是遊山玩水,就是行走在江湖間,隻因他知道他的身後有杏林院,那是心中最溫暖最可靠的家,可是現在,心中的家沒有了.僅剩的親人也死在了自己面前,他心底應是比誰都難過吧?
“師叔.”
“不遇.樂安城是一個好地方,無論将來發生什麽,心中都要想着,你是樂安的父母官,凡事都要将樂安百姓放在第一位。”掩去眸中傷色,他轉過頭囑咐道。
“是,師叔。”
“樂安此次瘟疫百年不遇,你新官上任,定要好好安撫他們。”
“是”
“希望将來我能再次看到樂安的繁華再現。”
“師叔,我們定會再看到的,不遇也定不會負樂安百姓所望,還請師叔與衆位師兄師弟放心。”
“好至于其他事.命運自會安排一切随緣.”
他苦笑一聲,答道:“是,師叔,一切随緣。”
風再起,夾帶着這一聲聲的歎息與不甘飛向了遠方,不知遠方思念的人兒能不能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