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舉弓高度與下颌持平,兩肩自然下沉,調整呼吸,用力平和即可。”他邊說邊快速的拿起身後箭簍之中的利箭。
“好,師兄,我知道了。”青芷深吸一口氣說道,“師兄放心,隻要那人在我視野範圍之内,他就跑不掉。”說完,勾弦的右手一松,那利箭似是認準了那個跑在最前面的人,箭尖無情的沒入那人心口處。
秋染唇角一勾,“小師妹果然聰慧。”
此時再看她持弓的左手,很穩,他了然一笑,看來她之前是故意手抖,好讓對方松懈。
衆人向前的腳一頓,看來是小看他們了。此時有個聰明的跟身邊耳語了一番,隻見衆人散開,有二十幾人從正門跑出,留下的人分成了四個方位。
青芷與秋染相視一眼,師父此時應該有危險了。二人也不多說,能殺多少就殺多少吧。
秋染速度很快,衆人有些發怵,都聰明的揮刀朝着那瘦弱的女子而去。
看着那些人越來越近,秋染手握着那利箭刺向那些想要靠近師妹的人,身後的師妹箭無虛發的滅了一個又一個,直到二人的箭用光。
“師妹快走。”秋染大喊一聲,而身後卻無回應。
“我不會走的。師兄,我們雖無箭可用,可這弓上的弦也是殺人的利器”
“你”還未聽她說完,就有一人趁秋染分神之際,一腳将他踹倒在地,隻見那人正欲揮刀朝他砍來。
衆人正等着這個秋染一死,張大人交給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而不慎倒地的秋染想着拼死一搏也要将師妹救下來,隻是還未等他有所動作,就見一抹瘦小的身影竄過,那舉刀的衙役瞪着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那瘦小的女子竟然突然來的他的面前,并将那弓套在了他的脖頸之上,那弓弦正對着喉嚨,聽她輕聲開口。
“來世願你投個好人家。”
隻見她的手腕稍一用力,那人還未來得及掙紮,喉嚨處就多了道細長的口子。
這一閃,一套,一勒,動作迅速,眨眼之間,血濺而出。
秋染看着那人喉嚨處噴濺而出的血有些發愣,剛才那殺人的手法似一個江湖老手,可師妹她明明沒有武功.
“快走!”青芷扔下弓箭,在衆人還未緩過神之時扶起地上的秋染就朝後門跑去。
“追追啊!”有人反應過來,喊了一聲,但卻無人敢第一個邁開腳步。
“想想張大人!”那人大着膽子又喊了一聲。
衆人如醍醐灌頂般清醒,紛紛舉起大刀,“殺啊!”
“師兄,我們把後門鎖死。”已逃出後門的二人用一根繩子把門系的死死的。
“快走。”秋染擔心師父,不知他能不能撐得住。
二人還未走出幾步,那門便被那些衙役用刀劈開了。
“活捉他們,爲老大報仇。”
“活捉!”
秋染拉着青芷瘋狂的跑着,若是被追上必死無疑。
“啊!”一步不穩,青芷摔倒在地。
“師妹!”秋染急忙去扶,還未伸手,那些衙役已至,他皺眉,“師妹快走,别回頭。”
“師兄!”青芷看他決然轉身迎向那些揮着大刀的衙役。
她想起身,腳底傳來一陣巨痛,呵,她低頭苦笑,今日便要亡在此地了嗎?試了幾次都站不起來,她低着頭回憶着從來到商麟到此時所有美好的事情,可,少之又少。腦中揮不去的隻有萬裏院索懷修無情的轉身,東方心慘死在陳家莊,大師兄一夜白頭的滄桑,暗道中遇到小如月的場景,密林之地師父的墓碑與蘇陽甘棠相遇又不得不分離的場景
“爲什麽?我來這裏就是爲了嘗盡這所有的苦嗎?”她閉着眼睛喃喃說道。
“咻咻咻!”三聲輕響,箭入血肉之聲傳來。
淚眼朦胧之中她看到一襲白衣走了過來。
“青芷?”那白衣聲音溫潤如玉,好似之前所有的苦都化成了值得
“活捉帶到城外張廉正那裏。”那白衣一聲令下,身後衆人領命。
白衣蹲下,兩手握住她的手臂,“青芷,我來了,我帶你回去。”
青芷擡眸,朦胧之中她看到了如初見時那般溫潤的尋不遇。
火光下,秋染就看到一身是血的青芷兩手握着那白衣男子的手臂,她微微仰着頭,他低着頭深情的看着她。外面是黑如墨的夜晚,而樂城被火光映射的如白晝一般。
看着面前滿臉是血的女子,尋不遇壓抑着要把不遠處的人撕碎的怒火。她一身狼狽,滿眼含淚,周身散發着無盡的悲傷,似是随時都有可能隕落。
“青芷.”自從陳家莊回程路途之中離别到今日已有半年未見,他再也抑制不住思念之情,緊緊的将她擁在懷裏,管她是不是師叔,管它什麽規矩章法。
淚終于滑落,有人來救她們了,樂安的百姓不用死了,樂安
她似是活了過來,猛的推開他,“尋不遇,其他人呢?你快去救其他人!”
“青芷,他們沒事了,沒事了。”蓦然消失的溫暖讓他的心再次失落,她終究不将他放在心上。
秋染聽到他說其他人沒事了,心下松了一口氣。
“師妹,來,我扶你,我們去找我師父。”
“好。”青芷正想起身走過去,身旁的尋不遇心下一急,這哪裏多出個師哥來?
隻見他上前一步,在秋染的驚訝神色下抱起了青芷。
“你你快放我下來。”
“這樣快一些。”尋不遇滿臉悶紅着小聲說了一句。
青芷張了張嘴巴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這樣是很快,不一會兒就看到了城門處的衆人。
“師父!”秋染疾步走過去,春辭抱着他坐在地,眼中含淚,硬是未讓它落下來。
他懷中的木鏡塵似是睡着了般閉着眼睛躺在春辭的懷中。
“快放我下來!”青芷有些害怕,她怕好不容易相認的師叔就這樣走了。
尋不遇有些疑惑的放下她,不遠處的那老頭好生面熟,似是在哪裏見過。
“師叔?”青芷忍着劇痛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那春辭懷中的人身體輕顫了一下,似是就在等待她的到來,隻見他緩緩睜開了閱盡歲月滄桑的眼眸。
“青芷.”木鏡塵想伸手卻似是沒了力氣,青芷蹲坐在地上,拉起他的手看着他。
“師叔,你想說什麽?”
尋不遇心下一驚,師叔?那這個老人是太師父的師弟木鏡塵還是宣清呢?相傳二十多年前,木師叔、宣清師叔與素兒師叔三人一起離開了杏林院,二十幾年間從未回去過,原來他們幾人在樂安城安了家。
“青芷,生老病死乃是常事,無論今日誰離去你都不要過于悲傷.”
“師父.”
“師叔.”
“青芷,你知道嗎?小時候你師父是個很調皮的孩子,連你的太師父們都說他頑劣、任性.”他扯起一抹笑容,回憶着與自家師兄的美好時光。
“他經常挨闆子,身上不知挨了多少闆子,可是他仍是我行我素,直到遇到你素兒師叔,那一年,他收起了所有頑劣,努力地做一個正經的少年。”
“可是這世間男女情感是最說不清道不明的,你素兒師叔早已心有所屬。”
“從那以後,你師父變得不再像你師父,每日郁郁寡歡,直到素兒與宣清成婚,他才徹底死心,後來才娶了妻生了子.”
“好景不長,才過了三年,那人就撒手人寰,師兄一人把孩子養大成人。”
“後來子堂長大成人也娶了妻,卻在有了未缺之時”
“哎子堂想加入飛鷹,被師兄訓斥了一番關在屋裏思過,子堂卻逃了出去”
“找到之時,從此天人永隔,子堂的妻子不久之後也随他而去,隻留下不滿一歲的未缺”
飛鷹?青芷心下一片冰涼,再次聽到飛鷹這個名字,她的心跳有些快。
之前寒雀師兄不是說子堂是被淹死的嗎?難道是跑出去之後被飛鷹的人殘害了?
“師叔,飛鷹組織的人”她想問清楚,好确認一下心中的疑惑。
“咳咳.”木鏡塵重重的咳嗽着,整個身體也在顫抖着。
“秋染,春辭,若有一天爲師去了.”
“師父,您不會的,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春辭不想聽這些,不想聽!”春辭搖着頭,那倔強的淚水也終于滑落至俊美的臉龐。
“師父.”秋染死死的咬着牙,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他們明明是醫者,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親人一個一個離他們而去卻束手無策。
“你知道我畢生的心願是能夠再回陳家莊,死後能入後山祖墳之中。”
“隻是沒想到師兄卻先我一步去和師父相聚,呵呵”
“師兄啊,爲何事事你都要比我強上一頭,去個黃泉你都要搶在我的前頭?”說不出的悲涼,道不盡的想念,卻唯有祈禱在黃泉路上再相遇。
“師叔.”青芷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此時他臉色紅潤,聲音渾厚有力,精神也比之剛才要好上許多,他這是
“師父.”顯然春辭與秋染也發現了不對勁,二人相視一眼想要把他抱起來,而此時他卻吐出一大口血,含着笑容的眼眸也閉上了,兩側的手也緩緩的垂了下去。
“師叔!”
“師父!”
從此,天上的星星便多了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