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吉村的孤兒?你與其他兩個女子結伴而行,去平吉村之時,你們已是孤兒或是假扮成孤兒騙取村民的同情,施粥過後你們才留在那裏的對嗎?”
青芷緊攥着拳頭,心下慌亂不已,“他已經把我們查得這麽詳細了嗎?那風府.不知他有沒有見過甘棠。”
“精通醫術卻不會用毛筆寫字?呵,商麟國有哪個大夫不會用毛筆?”
“小師妹,你不會是敵國派來的吧?”
青芷咬着唇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不會毛筆在這裏就是個怪物嗎?
“師父他就沒有懷疑過你嗎?哼,還爲你準備什麽黑炭筆,呵,賜名号‘素問’,你知道它原來是屬于誰的嗎?”
她一愣,難道這個名号是要賜給琉璃師姐的嗎?
寒雀見她發愣,嗤笑一聲,憤憤道:“那是他準備賜給我的名号,卻遲遲沒有公布給杏林院的衆人。”
賜給他的?這倒是出乎她的預料,中間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隻見他緩緩走到師父的畫像處站立,吓的她疾步超過他并擋住了他向前的腳步。
寒雀似是沒看到她,直直的望着牆上的畫像,說道:“那一年我發現了一個可以救治溺水者的法子,興高采烈的去找你.”
青芷心下一驚,他說的法子不會是人工呼吸吧?
“可是你呢,聽過之後大發雷霆,讓我從此之後不要再提。呵!”
“可後來呢,後來你的兒子溺水了.呵,呵呵呵!”
“天道輪回,師父,你不覺得若是當初你聽了我的話,你的兒子也許就不會死”
師父的孩子是溺水身亡的嗎?怪不得師姐不願提起,可是他怎麽會溺水呢?是不會遊泳還是有人故意爲之呢?
“師兄說的法子可是口對口爲溺水者渡氣?”
寒雀這才看她一眼,輕笑一聲,說道:“是,我看到你爲救若初如月他們而寫的那個方法了,叫心肺複蘇和人工呼吸是嗎?很貼切,方法比我的還要完善一些,這可能就是他收你爲徒的關鍵。”
這才明白,原來師父收她的原因也包括對失去愛子的心痛。
“後來呢?你就是爲了這個和師父漸生間隙的是嗎?”
寒雀苦笑一聲,似是不願多說,“漸生間隙的是師父,他摯愛的兒子溺水而亡,兒媳也緊随着他而去,留下年幼的未缺,就連說好的名号也悄無聲息的被他選擇遺忘了。”
“一個名号而已”青芷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是嗎?可對于我來說,它很重要。”
“後來大師兄說喜歡琉璃,讓師父作主把琉璃許配給他”
“琉璃曾經當着衆人的面拒絕過他,可他卻強行霸占了琉璃。”
“你知道師父是如何勸說的嗎?”
“師父竟讓琉璃去嫁給那個畜生!呵!”
“這不是真的,師父不是這樣的人。若真的是這樣,師父應當将大師兄趕出杏林院才對,這其中定是另有隐情.”
“隐情?呵,他是怕這樣的醜聞污了杏林院的清譽”
“這隻是你的一面之詞,師父他不是這樣的人。你是因爲此事才與琉璃師姐離開杏林院的嗎?”
“是啊,不然呢?呆在那裏看着惡人橫行?”他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可是她聽得出來這一句裏面包含了太多信息,他似是不願談及。
隻見他轉身朝外走去,走到門口轉過身惡狠狠的看向她,警告道:“以後若是再敢惹怒琉璃,小心你的狗命。”
她心下冷哼一聲,表面文雅到極緻的男子,心腸卻狠毒的令人發指,握着拳頭上前一步質問道。
“師兄離開杏林院爲何會來到榮城?爲何會選擇與元狄合作?”
“此次又爲何會與金蒼國的人有合作?在此次行動中,你、二師兄、浮遊還有林中鶴都扮演了什麽角色呢?”
她想不明白爲何看似無欲無求之人,最後卻是一個又一個的惡魔。
那個在她落水之後拉她上岸的黑衣男子浮遊,原是他自導自演的戲碼嗎?
那個在密林之地她救的儒雅男子林中鶴,原是一個比浮遊地位還重要的金蒼之人。
那個除了師父她最敬佩的二師兄,卻是傷害杏林院最深的人。
寒雀腳步一頓,劍眉緊蹙,冷着臉問道:“是誰告訴你的?”
“是誰又有什麽關系?”她輕笑一聲反問道,“師兄,你不覺得你遺失了最初進入杏林院的那份初心嗎?”
“你這是在教訓我嗎?”離她隻有幾步之遙,而她還如此倔強,不知示弱,難道真的就不怕死嗎?
隻見她紅唇扯起一抹自嘲的弧度道:“師兄說笑了,我有什麽資格教訓你呢?隻是你不覺得你的内心已經被欲望反噬了嗎?”
“欲望反噬?”寒雀饒有興趣的重複着這四個字,不屑道:“那又怎樣?現在杏林院已經在穆如風的手裏,你要如何奪回來?”
青芷看着他滿不在乎的表情,看來他很享受這樣的反噬。
“我現在身在榮城,鞭長莫及,師兄卻說讓我奪回杏林院,這不是前後矛盾的話嗎?”
看着這個與琉璃有着五分相似的容貌,他不屑的一笑道:“都說你與琉璃相像,可是又有哪一點是一樣的呢?琉璃從來都是安靜、睿智的大家閨秀的模樣,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索懷修是瞎了眼嗎?”
她心下一滞,苦笑道:“是啊,在你們眼裏,東方映雪或是商麟集才華與美貌與一身的雪姑娘才能配得上你或是索将軍吧?”
寒雀眼眸一眯,危險的光芒迸射而出,琉璃曾多次與他抱怨過此事,說他念念不忘東方映雪。
“琉璃和你說什麽了?”問出此話,他竟有些緊張,這些年琉璃跟着自己是否真心,是否還想着那個高高在上的君王。
她搖頭問道:“師姐跟着你這麽多年,你感覺不到她對你的愛嗎?”
“你感覺不到師姐的不安嗎?”
“她爲什麽一生氣就會頭疼?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嗎?”
“她爲什麽會說我以後見到雪姑娘就會明白她現在的心情?”
“難道在師兄心裏,映雪師姐遠比眼前之人還要重要嗎?”
“千山萬水都抵不過一個眼前之人,更抵不過一顆真心。”
“而你呢,又是如何對待她的?又是如何對待這一顆真心的呢?”
“我看你根本配不上師姐.”
“啪”的一聲脆響,青芷被他扇倒在地,嘴角處流出的鮮血和眼裏流出的淚水一起滴落在灰色的蒲團之上,滴滴滲進蒲草之内消失不見。
呵,他與師姐還真是夫妻啊,左邊是師姐的一巴掌,右邊是他的一巴掌,現下左右兩邊應該一樣腫了吧?
她一連六問,問的他心神不甯,眼前之人?真心?他從未想過這些,累積在他心底的隻有報複,隻有仇恨,他根本沒有想過要撫平琉璃心中的傷口,反而做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揭開她的傷口。
他要如何對待琉璃的真心?他竟有些迷茫了,一直以爲自己喜歡的是東方映雪,琉璃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她于他已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了,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是愛着琉璃的,隻是後來被東方映雪和仇恨迷了眼,也蒙了心。
看着地上嘴角流血,眼眸含淚卻仍倔強的瞪着自己的丫頭,要殺了她嗎?殺了她,琉璃再也不會像今天一樣頭疼了。
一連說了這麽多話,她有點累了,再擡頭看他,他的眼裏是若有似無的殺氣,怕是師姐在這兒也阻止不了他心中的殺意吧。
今天就要命喪此處了嗎?也好,能和師父死在一起也是一種福氣。
緩緩走向她,蹲下與她平視,她捂着右邊已紅腫的臉,此刻他清楚的看到她左邊的臉也有指印,他雙眼微眯,這是琉璃打的嗎?呵,她到底是怎麽惹琉璃生氣了,他與琉璃生活這麽多年,從未見過今天她如此憔悴的模樣,看來眼前這個女子知道的遠比他想象的多。
“怕死嗎?”寒雀冰冷的聲音裏夾雜着些許輕笑聲,似是來自地獄的魔鬼,緊緊的盯着眼前的獵物。這讓本就身心俱疲的青芷打了一個寒顫,怕死嗎?
“呵呵,師兄,你還真是不會問問題,這世上誰不怕死呢?”
他皺眉,見她捂着臉,眼睛卻異常明亮的瞪着自己,呵,嘴上說怕死,可眼神告訴他,她,不怕,很好!
“你有三個選擇,一,留下,老老實實。二,将你送到元真那裏,自生自滅。三,将你送給林中鶴,我想他定會歡喜不已。”
青芷咧嘴輕笑,血也順着嘴角流下,道:“我以爲師兄是要把我送去雁淩關去威脅索将軍,原來是留着我另有用途。”
“哼!”寒雀一把将她從地上拽起來,直到走到銅鏡面前,讓她正對着那銅鏡,“來,你看一下現在的模樣。”
“你可知,現在的雁淩關有靜淑公主風舞遙,婁玉關有他索将軍的未婚妻,甯安郡主赫連雙,你呵,又算得上什麽呢?”
青芷咬着牙把他的手拽開,幾十根青絲也随他的手離她的頭皮而去。
“哼!”寒雀就看不得她這樣楚楚可憐還要裝作堅強的蠢笨模樣,心下煩燥的他轉身又坐在凳子上等着她的回答。
青芷看了一眼銅鏡裏的自己,頭發淩亂,眼睛和鼻子都紅紅的,臉已經腫的不成樣子,嘴角處還有血流出來。
“靜淑公主?聽起來是與索将軍很是般配啊。”
“呵呵呵”笑着笑着,淚卻流了出來。
“我以爲師兄會喜歡像琉璃師姐那樣清新脫俗遠離凡塵,願與你一同實現心中所願的女子,原來是我想錯了。”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她用手輕輕的擦着嘴角的血漬與臉上的淚痕。
“原來師兄也是俗人一個,果然是男人本‘色’,都喜歡那好看的皮囊。”
“我還真是替師姐感到不值,以師姐的聰慧與才華,什麽樣的男子她找不到,偏偏找上你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僞君子。”她輕笑一聲,卻扯痛了嘴角。
“壞人的聯盟永遠都是脆弱的。”
“你以爲的永不會背叛你的飛鷹或是金蒼的合夥人,往往是你取勝的阻礙,如若師兄不信,我們大可拭目以待。”
本就心煩意亂的心被她這麽一說更加的煩燥不堪,隻見他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提起了她的衣領.
“看來你要第四種選擇,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