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餓嗎?”碧琉璃看着她眼中的不甘與埋怨,心下一歎,她還在痛恨自己将她迷暈之事。
“有什麽想問的嗎?”寒雀倒是罕見的開了口。
青芷攥緊自己的手,問出心中隐隐的不安,“你們帶我離開了杏林院是嗎?”
寒雀與碧琉璃相視一笑,二人也深知她所擔心之事。
“是,離杏林院已有六百多裏。”寒雀溫和的聲音傳來,聽得她心中冰涼一片。
“目的地呢?”
看着她明顯害怕卻又極力忍着的表情,碧琉璃有些心疼,畢竟她才十六歲。
“榮城。”
她猛的擡頭看向神态自若的二人,榮城?之前不是發過大水嗎?
“爲何帶我去那裏?你們住在那裏嗎?”
“對”
“帶我去豈不毀了你們神醫眷侶的美名?”
二人輕笑一聲,碧琉璃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說:“不,我是真心喜歡你,也想帶你去看看我生活的地方。”
“你呆在密林之林或是執意要去杏林院,都會被穆如風抓到,到時,定會生不如死。”
“借口”
“知道借口就行,再多廢話就将你扔下去。”寒雀冷着臉說道。
碧琉璃緊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青芷冷哼一聲,眼眶微紅,将頭扭向一邊,心中更是委屈,還未曾到杏林院看上一眼,還未曾拜别師父,還未曾找到活下來的人
懸濟身死那日,他幾人将他們埋于密林之地,祖父生前說過,他喜歡那個地方,之後的數日他們也曾想報仇,但看似無害的杏林院,卻隐藏着蒙面的高手,他們未曾手刃仇人,隻好從長計議,選擇去雁淩關。
懸未缺苦笑一聲,說道:“我原以爲有些仇還需私下了結,光明正大都是勝利者才會用的方式。”
“看來此法行不通.”于是一行人有些狼狽的從杏林院去了雁淩關,得知索懷修去了青平,幾人又連夜趕到了青平。
當幾人來到青平之時已是深夜,武雲起是認得懸未缺的,于是他帶着四人來到了索懷修的營帳之内。
當索懷修看到他幾人疲憊不堪的站在自己面前時,心裏竟有些酸楚,他們衣衫褴褛,雙眸赤紅,嘴角幹裂,一副難民的形象。
一個是杏林院裏“遊手好閑”的最受寵愛的公子哥懸未缺,一個是性格跳脫的李應之,一個是東方明德的愛徒陸重陽,一個是懸濟師父的左膀右臂若白。
就在他幾人準備跪下之時,索懷修疾步上前扶住了懸未缺,“先坐下吧。”
“好。”
“武雲起,去準備點吃的,另外再拿幾壇酒過來。”
“是,将軍。”武雲起再沒心沒肺,也是聽說了杏林院的慘案,哎,到如今還未查出真相,怕是有心之人故意掩蓋掉了吧。
隻是他好奇,那青絲帶怎麽沒跟着過來呀?哎,難不成她一輩子住在輕雲閣?再匆匆的撇了一眼自家将軍,也不見他有着急回去的意思,難道青絲帶的行蹤将軍了如指掌?
幾人落座,但都默契的沒有開口,怕一開口就勾起那不願想起的慘烈。
“來這裏以後還回去嗎?”索懷修打破有些許壓抑的氣氛問道。
懸未缺閉上眼睛,苦笑一聲,“哪裏還有家呢?”道不盡的心酸。
衆人起身來到索懷修面前,跪下齊聲道:“還望索将軍收留。”
懸未缺仍閉着眼睛坐在那裏,再睜開,赤紅的雙眼帶着清明,看向正扶他們起來的索懷修。
“好。”隻一字,便讓他們的心安定了下來。
此時武雲起帶着幾人把幾十壇美酒放在了外面空曠的地面上,這才進帳内請他們幾人出來。
“你們也一起吧。”索懷修看了一眼他與幕雲寒說道。
“是,将軍。”
二人跟随着幾人來到外面席地而坐,夜空中有幾顆星辰調皮的閃爍着,似是不聽話的孩子還在玩耍,不着急睡下。
懸未缺看向索懷修頭上束發的發帶,乍看之下是白色的,但若是仔細看的話卻是青色的。他眯着眼睛,師妹好像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是他自己找人做的,還是他拿了師妹的?
本來他們幾人日夜兼程很是疲憊,再加上杏林院一事,衆人都不怎麽說話,氣氛一度冷到零下,還好武雲起是個話唠,有了他的加入,氣氛才算沒那麽壓抑,他與幕雲寒二人高昂的天南地北的聊着,有時聊着聊着還會問一下衆人的意見,不一會兒外面幾人也熟絡了起來。
“大家都是兄弟,以後有什麽需要我武雲起能幫上忙的,你們盡管說話!”一番豪言壯語下來,盡了好大一把地主之誼。
“來來來,大家一起喝一個!”
索懷修在心裏正想着,武雲起這個大老粗何時學來得這番客套話,不過此時此刻他的話卻還真有些暖心,還想着明天給他加個雞腿,但下一句話就讓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不知是太過高興還是喝多了酒,說着說着,嘴巴沒刹住車,竟看着懸未缺的方向說了一聲:“哎,隻可惜青絲帶沒來,要是她來了就好了”
青絲帶?除去武雲起與幕雲寒,其餘幾人都一臉懵懂的看向他。
聽到“青絲帶”三個字的時候,索懷修拿着酒壇的手一頓,青絲帶.
“我這張臭嘴。”隻見武雲起擡起一隻手就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幕雲寒嘴角一抽,這小子是要找死呀,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懸未缺幾人愣了片刻,心中了然,想必他口中的“青絲帶”就是師妹吧,想到師妹,他又看了一眼剛才聽到“青絲帶”三個字就停頓片刻的索懷修,此時正一口一口的喝着酒,臉色陰沉,青筋暴露,似是壓抑着某種情緒。
“師妹她去了輕雲閣。”隻因知道她去了輕雲閣,自己才放心地離開。
聽到他提起心中之人,索懷修又喝了一大口酒,這才煩燥的把酒壇扔向一邊。
“她沒有進去,把長莫姐弟三人送到之後就和童七回了杏林院,你沒有遇到嗎?”
他低着頭,在黑夜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有些嘶啞,有些頹廢,又夾雜着些許思念,一陣風吹來,不知吹散了多少愁緒。
“沒有回輕雲閣?”懸未缺幾人都擔心的站了起來,若那時回杏林院必定會遇到還未撤離的飛鷹的人或是金蒼的人。
“諸位先不要擔心,将軍已經派人去了杏林院,想必這幾日就會有青絲.”幕雲寒真想咬斷自己的舌頭,輕咳一聲道:“想必這幾日就會有青芷姑娘的消息。”
衆人都陷入了沉默,武雲起心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哎,老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氣氛調動起來,沒想到又被自己的一句話給消滅殆盡,哎,真是成也我敗也我,罪過罪過呀!”
哎,沒想到這個青絲帶有這麽多人關心呀,看來雪姑娘強勁的對手沒有武力也照樣可以俘獲将軍冰冷的心呢。還真是想見見她,之前匆匆一瞥,根本沒看清那女子長什麽樣,隻記得一個瘦小的輪廓,哎!誰能想到在将軍心中她有這麽重要的位置呢。
衆人聊了一個多時辰,除了懸未缺和索懷修都有些醉了,待到衆人離去,清醒的二人才進了營帳。
“節哀順變。”直到現在他才對懸未缺說這句話。
“祖父不會白白死去的。”懸未缺緊攥着雙手,“我定會爲他還有整個杏林院裏其他弟子報仇,決不會讓飛鷹還有金蒼國的那些人好過。”
“查清楚了嗎?”報仇是一定要報的,隻是就憑他幾人是萬萬辦不到的,隻飛鷹一個他們就對付不了,更何況還有金蒼國的人。
“祖父是被飛鷹的元狄所殺,但瓊瑩師姐被誰所殺還未查出,穆如風爲何會背叛杏林院也不得而知。”
“你先安心在這裏,杏林院的事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一有結果我會告訴你的。”
“奔波了這麽久也累了吧,快去休息吧。”
懸未缺看了他一眼,難道他就沒什麽要問自己的嗎?
他輕笑一聲說道:“索懷修,你還是這個樣子。”一碰到有關她的事,就裝作莫不關心的樣子。
“你不想問一下你走的這段時日師妹是如何過來的嗎?你不想問一下陳家莊事件師妹她是如何挺過來的嗎?還是說你早已知曉了不想再提起呢?”
“那晚你離開萬裏院回了将軍府到底是爲了什麽?”他一直想不明白原因,但那次在密林之東,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師妹能在幕成雪與浮遊還有杏林院的包圍中生還,而且又能在林中鶴的面前脫身,她肯定藏着不爲人知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很有可能就是索懷修那晚離開的原因。
索懷修背過身,冷冷的聲音傳來,“你想多了。”
“呵,是嗎?”他冷笑一聲,“索懷修,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自欺欺人嗎?”
隻見他緊攥着拳頭沒有說話,頭微微低下,似是在考慮着什麽,自欺欺人?也許是吧,可是現在已經回不了頭了,她已經明确的拒絕了自己。
“索懷修,師妹她,到底是什麽人?”他終究問出了心底最不想問的問題。
索懷修輕皺眉頭轉身看向他,一字一句的答道:“她是你的師妹,你不應該比我更清楚嗎?”
“連我也不能說嗎?師妹她到底是何來曆就連你也查不到嗎?”
“是她是我的師妹”既然他不願多說,他便不會再問。
“若有一天她有了記憶或是有别的對不起你的地方,也請你看在她是我師妹的份上饒過她.”
索懷修一愣,他的話讓自己想到了時常折磨着自己的噩夢,夢裏她笑靥如花,手裏的匕首狠狠的插進自己的心口.
“我知道了,你該回去休息了。”索懷修揉了揉太陽穴。
“好。”說着擡腳便準備向外走去。
“懸未缺來了嗎?”帳外一聲脆響,使懸未缺的手一頓,随即嘴角勾出一抹痛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