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二人趕到之時,杏林院一如往常,整個事務都由穆如風在打理,氣氛很是詭異。二人深夜去查也未曾查出什麽,隻好按照将軍的吩咐去了密林之地,但當二人穿梭在密林之地時,被眼前的一幕吓的不敢挪動半分。
深夜,寂靜的密林之地,時而有微風吹過,帶着些許凄厲之聲,時而有沙沙的詭異之聲,都不及不遠處黑壓壓的一片墳地,二人對視一眼,大着膽子緩緩走近,是墳,墓碑上卻無字,不知都埋了誰,最顯眼的便是最中間的那個,木頭之上赫然五個帶血的指印。
據打探來的消息得知杏林院包括懸濟師父在内的共有五十多人死于這場大難,可是這兩天未曾見到懸公子,二人隻盼望他與青芷姑娘在藏書閣,不再浪費時間,疾步朝藏書閣奔去,隻是越走越黑,難道裏面沒人嗎?待二人進去之後,點燃房内的燈,來來回回找了幾遍不見一個人影。
童七不是說青芷姑娘根本沒進輕雲閣的大門,直接來了密林之地嗎?現在童七重傷未愈,曾親眼看着青芷姑娘跟着寒雀進了這藏書閣呀。杏林院沒有,這裏也沒有,九思心下急燥,她到底去了哪裏呢?
還未等他想清楚整個事件的始末,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從後面環抱住了自己,濃郁的香氣直竄到他頭頂,他吓的不敢亂動,緊皺着眉頭用手把她的手拿開。
“八月湖,現在是什麽時候,青芷姑娘與懸公子生死未蔔,還請你以大局爲重。”與她拉開适當的距離,九思的厭惡之情很是明顯。
隻見她眼框微紅,輕咬紅唇,一副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一步一步的緩緩走向他,極其認真的再次問道:“九思,你愛我嗎?”
看着她的手再一次來到他的胸前,他咬牙再次後退,看向她也極其認真的答道:“不愛。”
“你喜歡的是戀七對嗎?”
他欲言又止,心裏還未理清自己對戀七是喜歡還是什麽,但這些日子總會忍不住想起她,就算是她罵自己的情景,他也覺得心裏甜甜的,難道這就是喜歡,這就是愛嗎?
看着他呆呆的模樣,八月湖覺得自己的心如刀絞,看來他是真的喜歡上戀七了。
“她根本不是赤煉堂的人,你要如何給她一世安甯?還是說等你死了,留下她與孩子在這世上”
“夠了!”九思從未想過此生會娶妻生子,他雖有些喜歡戀七,但也深知自己的身份,也絕不會拉她下水。
“呵。”八月湖再次欺身向前,摟住他的脖子,“九思,我們在一起可好?到時我們找一個世外桃園,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好嗎?”就算不知哪天死去,那也值得。
一把推開她,他冷着臉說道:“此生我不會娶妻,也不會再喜歡任何女人,八月湖,你好自爲之。”
看着他毅然決然的背影,淚水終将從她的美眸中滑落。
“再不會喜歡任何女人?呵,之前的兩個女人你要如何忘記呢?”
九思有些煩燥的離開藏書閣,看向黑壓壓的新墳,難道懸公子已帶青芷姑娘離開這裏去了雁淩關嗎?還有尋不遇、李應之、陸重陽、若白都不知所蹤。
信中所說的浮遊和林中鶴也失去了蹤影,看來這是一場精心策劃好的陰謀,聽到身後傳來聲音,轉頭看向她,吩咐道:“你去輕雲閣,我再去杏林院一趟。”說完也不管她便消失在黑夜裏。
“九思.”八月湖獨自站在黑夜中低喃着他的名字,“你不要後悔。”
杏林院天龍院書房密室内,穆如風與林中鶴相對而坐,面對焦灼的棋局,也不見二人有所急燥,各自端起面前的茶水輕輕抿着,相視一笑,無聲勝有聲。
“委屈你了這麽久,可有怨言?”穆如風打破了這一室的安甯,手中的白子也随着他的話而緩緩落下。
“不曾。”隻見他一身黑衣,纖細的手拿起一顆黑子問道:“你下一步準備做什麽?”
“如你所見,将杏林院發揚光大。”
“發揚光大?”林中鶴不屑的一笑,“是在每年三四月份雪妃來的時候舊情複燃嗎?”
“哈哈哈!”穆如風大笑,眯着眼睛看向他,“爲何你會如此想我?”
“若我是你,我會這麽做。”
穆如風冷哼一聲,問:“虛則炎之前爲何會放你走?你也算他的半個師父。”
“該教的都已傾囊相授,還有什麽值得留戀的?”說出此話竟有一絲悲涼之意。
“爲了之前那個死去的女人?”穆如風挑眉問道。
隻見他閉上眼睛,表情略有些痛苦,“是啊,她爲救我而死,而我卻怎麽也救不活她,是不是很無用呢?”
“不,她很偉大,你.很癡情。”這麽多年竟獨自一人,若不是來到了這杏林院,此生怕是都不會與他見面了吧。
“癡情?”林中鶴緩緩睜開眼睛,有些自責的說:“之前我也這麽覺得,此生隻愛她一人,所以才想着來這杏林院了卻殘生.”
“卻不想在密林之地遇到了一個可人兒上天還真是會開玩笑。”
穆如風輕笑一聲,打趣道:“頭上的疤确定要留着?”
仔細看他的左邊額頭上有一塊淺淺的疤痕,那個女子用石頭砸暈他所緻,本可以不留疤痕,而他卻想要留住,不知是爲了紀念還是用來警醒。
“呵。”他摸了摸那道極淺的疤痕道:“沒想到她會如此對我。”
“我原以爲她會如她所說,此生對我不離不棄,所以才卸下全部心防”
“可後來才明白,原來她隻是想用這句我最想聽到話來迷惑我,還故意讓我陪她玩個遊戲,呵呵,從一數到十.”
“你可知道,我從小到大,未曾像那天那樣開心過”
“可是她呢?她,有意将自己的步伐弄的十分淩亂,讓我覺得她很慌亂,還朝我的背後跑去”
“原來當時的她已經想好了退路,用我對她的愛來破這個死局”
“呵,青芷你可知道,下次再見之時,我如何放得過你。你以爲你逃脫了我,還會逃脫别人的複仇嗎?”
聽他說了這麽多,倒是讓穆如風對這個小師妹刮目相看,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勸你放下她,整個杏林院都知道,她的心裏隻有索懷修一人,你爲何要自尋煩惱,爲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傷神傷心?”
“你不也正是如此?”林中鶴看向他反問道,“你明知東方映雪那個女人愛慕虛榮,早就對那皇帝傾心,所以才求着懸濟帶她去面聖,這才有了後來的雪妃不是嗎?”
“嘭”的一聲,是穆如風重重的将茶盞放在桌子上的聲響,“你又何必揭我傷疤?”
“不,我隻是提醒你而已。”随低頭看向棋局說道:“該你了,再動怒就要輸了。”
穆如風皺着眉頭,也不關心棋局如何,擔憂的問道:“你打算一輩子呆在這裏?”
“你想讓我回去?回去又如何呢?他們,并不需要我。”
“你怎麽知道他們不需要你?難道浮遊此次前來沒有帶給你消息?”
“呵,你知道的倒不少。”林中鶴索性放下黑子,“若你不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我也不會留你性命。”
“是嗎?如若不是你告訴我真相,我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是金蒼國的人。”
林中鶴撇他一眼說道:“若不是你的母親私自離開,你也不會流落到商麟,更不會進來這杏林院。”
“呵,是嗎?但我并不後悔,能遇到映雪是我此生最美好的事,何來後悔一說呢?”
無悔?此時他的腦海裏又浮現出那小人兒的身影,“穆如風說他無悔,呵,想當年,那東方映雪又何嘗不是利用了穆如風的愛,最終傷害了四人才坐穩了雪妃的位置。”
“他無悔,那我.可曾後悔?”
遇到她時,逆着光,她小小的身影就那樣毫無征兆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那次暈倒他就是想要引出金蒼國的人,沒想到卻看到了她。
後來次次的不期而遇,就算明知她已心有所屬,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直到她與索懷修分開,她是因爲知道了索懷修有了未婚妻才會依然決然的離開他。呵,他還從未見過如此果斷的女子。
再後來她被懸濟破例收爲徒弟也在意料之中,紫月湖那大膽的救人方法,怕是隻有早些年間的寒雀敢提出來,隻是他沒敢這麽做。也是從那開始,寒雀心裏埋下了一根刺。
後悔嗎?他苦笑一聲,後悔與否已經無從得知,聽說她與伍千言去了輕雲閣,隻是并未進去,便與童七去了密林之地,自己也是心急着想要去救她,可她呢?給了自己一個永生難忘的疤痕。
聽說刑部尚書的女兒幕成雪死在了輕雲閣門外,“呵,青兒,我是不是應該作作文章,把矛頭指向索大将軍呢?”
“那個不可一世,卻又奪走了你的心的男人。”
“青芷,你可知道,現在我隻想找到你,然後帶你離開,去往我的家鄉,我們做一對真正的神醫眷侶。”
“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