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梁老太太的命也挺苦的,她父親沒有兒子,姐姐出嫁以後,爲她招婿上門,找了一個丈夫。她這個丈夫命也不好,兩人生了一個兒子以後就生病去世了。梁老太太比較傳統,覺得自己有了兒子,就不必再嫁了,于是大半輩子都是守着兒子和家業過日子。
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又迎來了如今這樣的太平盛世,平該安度晚年的梁老太,卻過上了噩夢一般的生活。
這一切的起因,都在梁老太太那個兒媳婦身上。
“前些年日子亂的時候,這些東西都不敢露面,爲了保住它們,我也算是廢費心機,将自己家原本的老宅子賣了不說,還捐了不少東西。”老太太歎了一口氣,“總之,一言難盡啊!”
老太太費勁心思保住的東西,兒媳婦卻要賣,說是賣了換錢,好買樓房。老太太的兒子不同意,爲了這個事兒跟自己媳婦打了好幾仗,說什麽都要保住自己老母親的心血。結果那個叫古少晴的女人,也不知道怎麽的,就跟那個大背頭搞到一起去了。
“那個人叫徐萬爲,他姐夫在隊伍上比較有勢力,這個人就借着他姐夫的東西,幹了不少缺德事。還打着什麽貿易公司的名号,替那些小矮子,外國人買我們這些老祖宗的東西,賣到外國去!”老太太氣得不行,咬着牙道:“這些都是我們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爛也得爛在我們自己家地裏頭,怎麽能做這種背宗忘祖的事情呢!?别的那些個大洋馬我也就不說了,就說這小矮子,當年把我們霍霍成什麽樣?怎麽能把東西賣給這種人呢?這不是遭禁東西嗎?再往前說,那些大洋馬也不是好人,把我們圓明園都燒了,咋能賣給他們?”
宋一然見梁老太太情緒又起來了,連忙安撫道:“您說得對,這都是我們自己的東西,得在我們自己手裏握着。”
“孩子,還是你想得明白啊!”梁老太太又道:“他們的醜事敗露以後,我兒子就要跟她離婚,兩人結婚快二十年了,也沒個一兒半女,要說這婚離起來,也痛快。可是那個古少晴,她太不要臉了,說離婚可以,非要我把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分她一半,否則她就不簽字啊!”
韓平聽了,忍不住在旁邊罵了一句髒話,實在氣憤。
“後來呢!”
“後來啊,離婚這事兒就這麽一直拖着,但是古少晴不在我們這兒住了,天天跟那個徐萬爲在一起,到處敗壞我們梁家的名聲。我兒子氣不過,有一天就去找她理論,結果當天晚上他就出事了,送到醫院的時候人都不行了,花了好多錢,才保住了命,可人卻成了這個樣子。”
梁老太太哭得傷心欲絕,“這事兒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兒子,實在冤枉啊!”
當事人變成了植物人,事情的确有些棘手。
“那個叫山本的,來了好幾回了,就是徐萬爲帶着過來的。爲了得到我們祖上這結東西,他們是什麽手段都使出來了,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實在下作。”梁老太太抹了抹眼淚,“我都想了,實在不行,我就放把大火,把我和我兒子,還有老祖宗留下的這些東西都燒了,到時候他們要拿,隻能來拿我的骨灰!”
宋一然不由得肅然起敬,老太太保護國寶的決心,實在讓人佩服。
“孩子,我看你是真心喜歡這些東西,怎麽樣,想不想把它們都搬回家去。”
哎???
宋一然眨了眨眼睛,“您,您什麽意思啊!?”
老太太揮了揮手,“你還跟我這裝?我是看出來了,你這個丫頭是個不好惹的。”說到這兒,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東西跟了你,你能保住,總比跟了我葬身火海強!”
宋一然又是一愣。
老太太急得直跺腳,“我若是真的一把火把它們全燒了,那才是愧對祖宗呢!”
“可是您爲什麽不把這些東西捐了呢!”
“捐?”老太太擺了擺手,“我若是捐了,博物館那些專家能管我們娘倆吃喝嗎?能給我兒子治病嗎?能替我教訓徐萬爲和古小晴嗎?丫頭,你說,他們能嗎?”說到最後,老太太的音都抖了。
“我也是個普通人,我也有私心,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有幾天好活?也該爲自己想想了。丫頭一句話,我把這些東西都給你,把我們娘倆也托襯給你,你敢接嗎?”
宋一然哈哈一笑,忍不住道:“姜還是好的辣,這下我信了。老太太,您真是好手段。之前放出去的那個提匣,就是您的試金石吧!?故意賣了二十塊錢,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引來我這條大魚!?”
韓平有點懵,他是不是給大小姐惹禍了啊?聽這意思,他好像讓那老太太唬了?
“你瞧瞧你幹巴巴那樣子,也叫大魚?什麽都不懂,還得從頭教起!”老太太恨鐵不成鋼地道:“你說你什麽都不懂,也敢玩這玩意,就不怕打眼喽?”
宋一然讪笑,“确實不懂,咱不是沒條件學嘛!”
老太太輕哼了一聲,“打今兒起,你拜我當師傅,我把我一身的本事都教給你。”
???
拜師傅?
最近這麽流行認徒弟的嗎?那個歐陽老頭也想收自己當徒弟來着。
“那個……”
“你還猶豫?你知道不知道我爹是誰?”
宋一然搖了搖頭。
“梁書桐,聽過嗎?”
宋一然蓦然瞪大眼睛,“五絕老叟?聽,聽過。”必須聽過啊!
這位五絕老叟,那可是相當牛掰的人物,此人家學淵源,酷愛書畫和收藏,自成一派的鑒定學家,對古今大家的許多書畫特點都爛熟于心,在瓷器,石刻方面,也是頗有心得。所謂五絕,也是他自封的,是指書、畫、瓷、石。至于第五絕嘛,很多人猜測梁書桐沒有兒子,所以絕嗣也被他算入五絕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