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千鈞一向都是媳婦爲重,媳婦說什麽就是什麽,盡管他都不知道爲什麽要追出去,反正聽媳婦的就對了。
兩個人速度很快,沒追幾步就看到了那個中年漢子。他垂頭喪氣的走在街上,手裏還拎着那個袋子。
“哎,大哥,你等一下。”
中年漢子回頭,看到宋一然和雷千鈞後臉上閃過一抹慌亂之然,然後拔腿就跑。
有問題。
正常人的反應應該是疑惑,難道不應該先問問有什麽事嗎?隻有心虛的人,才會不問原由,拔腿狂奔。
那中年漢子慌不擇路跑進了一條胡同裏,結果就是跑了一會兒才發現,這是一條死胡同。再想掉頭往外跑,卻是來不及了。
雷千鈞和宋一然已經堵住了去路,他此刻進退無路!
“跑什麽啊?”
“俺,俺沒跑。”口音是外地的,應該是豫省人。
宋一然打量了那男子兩眼,發現這人雖然生得黑,體态有些佝偻,但是眼睛卻很亮,眼睛裏帶點天真無邪的意思。他此刻把麻袋緊緊的抱在胸前,肩膀微微聳着,明顯是十分防備他們。
有意思。
“你多大了?豫省人?”
“俺,俺二十三。”
噗~
二十三,長了個四十多歲的面相和體态,但是他的眼神和肢體反應都在向外界傳遞一個信息:我沒那麽老!
“袋子裏裝的是啥啊?”
“沒啥,沒啥。”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長得雖然不高,但是應該也有一把子力氣吧!瞧他手上的老膙就知道,他應該也是苦出身,從小到大沒少幹活。或許正是因爲受了太多的苦,所以他才會擁有與實際年齡完全不相符的容貌。
宋一然清了清嗓子,“沒啥?不對吧,是不是裝了什麽韋(同音)禁品?”
雷千鈞一直沒說話,他早就看明白了,自己媳婦是惦記上這小夥子袋子裏的東西了。袋子裏裝的嘛……嗯,他沒有透視眼,猜不到。
“沒有,沒有,俺這兒啥也沒有。”小夥子被吓了直搖頭,眼神也很慌亂,身子輕輕擺着,很是緊張。
“你這東西是從老家帶過來的吧?”宋一然繼續問,“豫省離海市可是隔着好幾千裏地呢,你們是怎麽把東西帶過來的?”
“不是……”小夥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吓一樣,“真不是,俺們,俺……”說話結巴,半天都沒有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宋一然壓了壓手,“别緊張,别緊張,我沒有惡意。你剛才在飯店外頭,是不是想賣東西?我當時在裏面吃飯,看到你要賣東西,所以追出來問一問。”
小夥子實誠的點了點頭,“俺……俺想拿東西換錢,給俺妹妹治病。”大概是發現宋一然沒有惡意,他說話順暢多了,身子也不抖了。
“能讓我看看你袋子裏的東西嗎?”
小夥子猶豫,手指緊緊的抓着袋子,像是怕被人搶去似的。
“你這裏是山貨,還是破銅爛鐵!?”
小夥子瞳孔猛縮了兩下,顯然被宋一然說的‘破銅爛鐵’這四個字刺激到了。
“俺,俺……”
“你不是急着用錢給你妹妹治病嗎?再這麽耽擱下去,你妹妹的病還不得越來越嚴重?這東西你要是一直賣不出去,就得去廢品收購站吧?到時候隻怕真的就得當廢銅爛鐵賣了。”
小夥子想了又想,最後一咬牙,“成,俺讓你們看看。”說完把袋子放下,打開将裏面的東西拿出來。
蛇皮口袋裏裝的是幾尊銅制的佛相,個個兒黑不溜秋的,高約二十公分,造型各異,姿态飄逸潇灑,衣飾精美,臉上表情刻畫得栩栩如生。
宋一然也不懂這些,分不清楚這裏面哪個是菩薩,哪個是金剛。細細一數,有五尊銅相,其實兩尊座下有蓮花,面目慈祥,手捏法決。剩下的三個都是不怒自威面容,頭部都裝飾有立體感非常強的卷卷紋。
宋一然實在看不明白這裏面的道道,順手拿起一尊佛相,卻發現上面還有一行字,從左倒右寫着‘大明宣德年制’的款。
好像是隸書,具體是個什麽年份,宋一然也說不明白,大明,應該是明朝?原諒她,雖然她有收集古董這個喜好,但是她真的是個門外漢,很多東西都是憑直覺買的。特别是去廢品收購站掃貨的時候,她也是看到差不多的就收起來,根本沒有辨别真假的能力。
如果四十年代她用這種近乎于‘盲選’的方式去收藏古董,用不了兩年,她就得破産。但是現在才八零年,搞收藏隻是很少,很少一部分人的愛好,全民收藏熱還沒起來呢!造假的手段也沒能達到以假亂真的水平。用後世那些專家的話說,幾乎遍地是正品!
宋一然也是因爲這一點,才會不停的收貨,早在幾年前,她就開始搶救這些文物,生怕它們都遭受到滅頂之災,不管真假吧,先收着,将來拿出來或許有大用處。她也可以把這些東西都捐給博物館,隻要是能讓老祖宗們的傑作得以保存,留傳,她就是收些假貨,花點冤枉錢又能怎麽樣呢!
一半一半的機率總有吧!
“你這些東西想賣多少錢?”
小夥子顫顫巍巍的伸出了兩根手指,“兩百。”他自己也是很沒有底氣,生怕宋一然嫌貴不買。
貴倒是不貴,隻是……
“你這些東西哪兒來的?不會是從地底下挖出來的吧?要不然就是賊~~贓?”
“不是,不是。”小夥子吓得直擺手,“這,這是俺家的,俺打小就知道家裏有這些東西。聽俺爹說,原來俺家後面山上有一個廟裏,那廟後來塌了,俺爹就把這些小銅像拿到家裏了。當年他饞酒,都沒舍得把這東西賣了,要不是俺妹妹生病了,俺才不賣。”
說得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