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應讓張大溪心裏很沒底。
“就,就是那幫人冒充那些委員會的人,把你媽抓走了!我當時也不知道這事兒,後來越想越不對味兒。爲啥你外公剛出事沒幾天就要抓你媽啊?當時很多人的情況比這個還要複雜,但是也隻是被請去談話而已,态度比這個還要客氣一點。”張大溪的臉色不太好看,“太亂了,當時太亂了,都怕引火燒身,躲都躲不過來呢,誰敢往上湊?要是真的有了牽連,那才叫冤~”
深入人心的浩劫,即便已經過去了多年,但是提起來,仍叫人覺得不寒而栗。
盡管宋一然心裏早有準備,聽到這兒還是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她就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果然裏面是有貓膩的!
那年頭亂的很,真真假假,又有幾個人能說的清楚?那些人一上來,便假借委員會的名頭鬧事,強行擄人,讓看熱鬧的人不敢上前參與。況且當時宋老爺子已經被‘看管’起來了,把宋清荷帶走‘調查’似乎也是件合情合理的事,誰還敢反抗呢!
“我也不敢跟過去瞧,隻瞧見沈文英的那個舅舅匆匆的走了,明顯是跟着那些人走的。沈文英後來也走了,不過回家的時候,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個寡婦可不簡單。但是當時她已經懷孕了,我就是說了也沒用,所以……”張大溪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還有呢!?”宋一然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輕輕的吹了一下,往嘴邊送去。
“當天晚上,就聽說你媽沒了。”
宋一然握着水杯的手突然發力,好好的杯子讓她生生捏碎了,水灑到了身上,她也不介意,臉上的表情卻是讓張大溪打了一個哆嗦。
這是要殺人的表情,一個杯子說捏碎就捏碎了,這得多大手勁兒!上次在醫院的時候,老婆子跟老大去鬧,回來的時候說宋一然手勁兒大,他還不信!
現在信了。
宋一然朝他看過來,眼神陰森森的。
張大溪咽了咽口水,“我,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實在吓了一跳,早上人還好好的,怎麽說沒就沒了!但,但是那些年确實挺亂的,這種事兒也……也不是沒有。”說到最後,張大溪的聲音幾乎弱不可聞。
宋一然又問:“然後呢!”
張大溪神色複雜,“說真的,雖然你爸和你媽離婚了,但是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我們這一家子人心裏都不太好受。”
“你說,那會兒他倆都已經離婚了,我外公又被看管起來了,正是風聲鶴唳的時候,你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跑到我家去?繼而親眼看到這一幕?”宋一然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吓得張大溪直冒汗。
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
“當時他們也是剛離婚不久,當時我們都覺得這個婚離得挺憋屈的,後來出事兒以後我,我不就想着……”
“想着看看熱鬧是吧!?”
被自己的親孫女這麽一問,張大溪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可不就是臊得慌嘛!
張建設這婚離得憋屈,被人撞破女幹情不說,還被領導教育了。當時風聲就有些緊了,有些人陸陸續續的開始被找去談話,宋家那邊也時常有小組的人過去調查。張家人一瞧形勢确實嚴峻,也顧不得什麽了,當下痛快的離了婚。
用吳娟的話來說,損失有點大。
爲了挽回一點顔面。張建設和沈文英迅速結了婚。而宋安陸出事以後,張大溪時不時就去那邊溜達一下,無非就是想看看宋清荷的笑話,看看她離婚以後焦頭爛額的生活。也正因爲如此,他才看到宋清荷被帶走那一幕!
确實夠不要臉的!
“你說那些人是冒充的,你怎麽知道?”
“那裏頭的人有幾個我都是認識的,他們根本不是委員會的人,我自然知道。那些人都是地痞流氓!”
宋一然了然,估計跟賴長江差不多,挂羊頭賣狗肉,借着委員會的名頭作惡。這種事情不稀奇。
“我媽死了以後,她的屍體被埋到哪兒了。”
張大溪搖了搖頭,“知道你媽沒了以後,我和你奶商量了一下,不管咋說,人死爲大,想着先把人拉回來,後世總得讓辦吧?可惜啊,我們去的時候,人已經不知道被拉到哪兒去了,聽說是埋到野墳場去了。這事兒我可以發誓啊!這是真是。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姥爺出事以後,你媽四處奔走,那段時間你都是在我們家待着的。”
宋一然其實有些印象,隻是年頭有點長,加上原主記憶非常模糊,所以她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她可以肯定,宋清荷出事的時候,原主确實在張家,因爲當時張家人生怕宋清荷會把宋一然扔下,讓他們接手這個跟宋家有直接關系的人,所以都把宋一然當成是燙手的山芋一樣。
“你還知道什麽?”
張大溪連忙搖頭,“别的真不知道了,都到這個時候了,我也不想瞞着你啥,有啥都告訴你。”
宋一然不置可否,身上的煞氣卻是沒有剛才那濃烈了。
“那個,啥時候能讓你奶奶回家?還有你爸,好歹得讓人先回來吧?”張大溪一臉希冀的看着宋一然,就等着她給句痛快話呢!
“吳娟可能用不了多久就回家了,畢竟人家事主不追究了,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你們是和解,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明白了。”人老成精,張大溪好歹也是上了年紀的人,這話什麽意思,他還是聽得明白的。
宋一然點頭,表示滿意,“至于張建設嘛!他手裏不是有錢嘛,去一趟鵬城,發現沒有人可以投靠,也就回來了!他四十多歲的人了,你們還怕他被拐走了不成?”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主要是之前宋一然吓唬人,說什麽錢沒了,人被打了之類的,把張大溪吓夠嗆,他可不想白發人送黑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