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後,卻是殊途同歸,或土葬,或火葬,到最後都是埋到了地下,成爲一坯黃土。區别可能隻是棺材的木料不同,又或者墓地的位置不同,大體上來說,都是一樣的。
宋一然穿着黑色的風衣,站在宋老爺子的墓碑前,久久無語。
這幾天她一直在忙着買墓地的事,八十年代初期,公墓體制還不完善,許多細節得不斷的跟管理處溝通。還好,談得比較順利,宋老爺子終于入土爲安了,她的一塊心病也去了。
“然然,别想太多了。”
雷千鈞把宋一然的落寞都看在眼裏。
她不難過,也不憤怒,隻是無比落寞!從大青山回來,抱回了老爺子的骨灰,她的情緒就一直不高。如今老爺子下葬,她也并不傷心,畢竟老爺子去世多年,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早就被撫平了。
但是雷千鈞就是能夠感覺到她心底的那股子落寞勁兒,就好像一個精神支柱轟然倒塌了一樣。
宋一然深吸了一口氣,努力露出了一個微笑,“我沒事。”
雷千鈞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的時間很充裕,可一直陪着宋一然。
“外公!”在她心裏,宋安陸是宋老爺子,而宋一然當着所有人的面,對宋安陸都隻有這一個稱呼。
宋一然望着宋老爺子墓穴旁邊的位置,心裏多少有了些波瀾。這塊墓地她也一并買下了,買給宋清荷的。雖然不知道宋清荷什麽時候能夠下葬,但是宋一然知道,這件事兒她得做!
“我們走了,有時間一定來看你!還有,我要替你去收拾那些人渣了。”替你,替你們。
很多話都說不出口,但是她在心裏鄭重的許下承諾,她相信,宋老爺子聽得見。
宋一然握着雷千鈞的手,感受到了力量,“走吧!”
兩個人拉着手,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陵園。
宋一然這幾天都沒回大院,晚上就回祖宅住。鄧緻奇和許學文被雷千鈞安排到别處去了,宋一然每天抽出時間去給許學文紮一次針灸,免得他毒發。
白天她幫宋老爺子買墓地,處理下葬的事宜。到了晚上,她就開始盯着代嶽山,即便這個活兒根本不用她親自出馬,但是她就是想自己去,誰也攔不住。
“我媽已經念叨好幾回了,讓你回去住。”
宋一然笑了一下,眼睛裏多了一絲明媚:“你替我謝謝阿姨,但是這段時間我是真不想回去!你就說我在溫習功課,要考試嘛!安靜的環境當然更适合一些。你幫我跟阿姨好好說說,等這事兒結了,我就去看她。”
“真是怕了你了!”雷千鈞小小抱怨一下,其實他也想讓宋一然早點回到大院去,這樣一來自己就不用提心吊膽的擔心她了!
“今天晚上有什麽打算?”雷千鈞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然然,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我很怕你白天晚上這樣忙,身體會吃不消。”
即便有空間傍身,日子也不應該過成這樣!
宋一然歎了一口氣,“不找出大公子的身份,我寝食難安!代嶽山一日不除,我一日無法安心!”她怕沒辦法跟冤死的宋清荷交待。
如果這裏面不是有千絲萬縷的牽扯,如果不是想知道幕後黑手的身份,她随時随地可以沖到代嶽山的家裏,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把這個人渣帶走,揍他一個生活不能自理,讓他去宋清荷的墳前忏悔。
但是她不能,她要知道大公子的身份,還要挖一挖他們究竟想從宋家人這裏得到什麽!
“這些事情并非一下子就能解決的,我希望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我們還有時間,嗯?”雷千鈞了解宋一然,知道她想在去京城之前,把海市的事情都處理完。
但是他們還有三個多月的時間,一切都還來得及的。
宋一然吐了一口濁氣,“那行吧,那今天晚上我哪兒也不去了,回祖宅好好休息一晚上。”
“我陪你。”
宋一然皺眉,調侃道:“同志,你這樣夜不歸宿可是違反紀律的。”
“沒得商量。”兩個人又不是頭一次住在一起,反正各自睡各自的房間,不越雷池一步,這有什麽好說的!
連雷軍和徐英紅都是知道的,兩個人都清楚雷千鈞不是那種不負責的人,但是年輕人,戀愛嘛,哪兒有不沖動的?隻不過他們怕兒子面上不好看,才沒有挑明白說而已,暗中還是敲打了一番。
“那,是買菜回去吃,還是在外面吃?”
宋一然不愛做飯,她以前在大青山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自己開火做飯過日子。
“外面吃吧!”雷千鈞道:“帶你去吃羊蠍子。”
宋一然忍不住笑,這下好,連刷碗都省了。
壓抑的心情多少消散了一些,想必吃過羊蠍子以後,這種壓抑的心情會消散得更多。
對于宋一然和雷千鈞這樣有實力的人來說,吃羊蠍子還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但是對于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來說,一頓羊蠍子就是他們好幾天的工資,要不是碰到什麽值得高興,慶祝的事兒,還真就舍不得去消費。
店裏人不多,兩人點了菜,美滋滋的等着。
奶白色的湯鍋端上來,香氣撲鼻。
因爲宋一然最近休息不好,雷千鈞擔心她腸胃受不了,就沒點紅油辣口的,體貼的選了這種老湯底的。
一瓶啤酒,配上三斤羊蠍子,兩個涼菜,一斤水餃,兩個人吃得心滿意足。
宋一然覺得她的心情都要飛起來了!她從不否認自己是個吃貨,心情郁悶的時候,美美的吃上一頓,那感覺不是一個爽字能形容的。
隻是,剛剛飛揚的好心情,在回到祖宅的時候,頓時化成了泡影。
看着眼前這兩個人,宋一然的眼睛裏火星子亂竄,“你們怎麽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