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屋裏的柴小芬全然不知高秀娟聽到她的話,賭氣出走的事。在柴小芬看來,真有這麽個機會擺在眼前,一定得把握住了,理所當然要把這個名額給高達。
正如宋一然說的那樣,在柴小芬和高大山的意識裏,兒子跟閨女就是不一樣的。兒子是要繼承家業,延續香火,給他們養老送終的人!女兒終究是要嫁人的,以後嫁到别人家,就成了外姓人,工作給了她,好處不都讓外人得去了?那怎麽能行呢!
重男輕女的思想在鄉下還是很嚴重的,不要說現在這個年代,就是往後推幾十年,依然有人把閨女當成外姓人對待。甚至有人盤剝女兒,壓榨她的血汗錢,來供養兒子。以這種生活原型爲基礎創作的影視作品也廣受熱議,在社會上掀起一波節奏。
眼下還是七十年代末期,高大山和柴小芬有此想法也不奇怪。高奇還小,所以這個名額理所當然是高達的。
高大山十分狐疑地道:“這種事情你也信,萬一是假的呢!”
柴小芬恨鐵不成鋼的看着自家男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假的?人家能讓街道給開接收信,你有這個本事沒有?俺們又不用給他們送禮,就算是假的,有啥損失?趙小冬的戶籍你能壓一輩子嗎?你這個村官是不想幹了?”
高大山啞口無言。
當天兩人就拍闆決定,第二天就把遷戶籍的條子給趙小冬開了,讓柴小芬親自上門去說,總得讨個實底。換句話說,趙小冬嫁了個有權有勢的男人,就是這麽招工的事情不成,将來說不定還有機會呢!
俗話說得好,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啊!
此時此刻,高大山也算認識到了自己錯誤,知道他目光短淺的毛病又犯了。
“媳婦,明天去你可得好好說說,關系孩子一輩子呢,臉面的事情不重要,啊!”最後一個啊字,近乎谄媚。
“去去去,臉面不重要?俺看是俺的臉面不重要,你的腚都比俺的臉值錢是不是?”這已經不是柴小芬第一次幫高大山善後了。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就準備做晚飯了。
天擦黑的時候,胡秀娟回來了,她連飯都沒吃,就回了屋。因此高大山和柴小芬都沒有看到她紅腫的臉。
第二天早上,高家衆人一起吃早飯。
直到這時,柴小芬才注意到高秀娟的臉有些紅,原本有些腫的臉頰,此時此刻已經消腫不少,看上去也隻是有些紅而已。
“你的臉咋了?”
高秀娟下意識的不想說實話。她也知道這個工作名額對家裏來意味着什麽,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去找了宋一然,還發生沖突了,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柴小芬心裏有事,也沒怎麽在意,催促幾個孩子快點吃飯。
吃完飯以後,上學和上班都走了。
柴小芬惦記着去找趙小冬的事,也沒怎麽注意高秀娟低落的情緒,直接沖她道:“你自己在家收拾收拾,把你自己的衣裳洗洗,挺大丫頭,知道點好歹,幹點活累不死你。”
說完她就走了。
高秀娟被氣得眼淚圍着眼圈轉,這就是她親媽,就這麽看不上她嗎?
其實柴小芬說的這些話,放在這個年代根本不叫事!一天忙着穿衣吃飯的事,累都要累死了,家裏五六個孩子,哪能關心得過來?輕聲細語的跟孩子說話?能做到的有幾個?
柴小芬去找了趙小冬,可惜趙小冬不在家。她微微一想,就猜到趙小冬肯定在宋一然那兒,立馬就掉頭了。
來之前,她還曾經想着,她起個大早,能把趙小冬堵在家裏呢!
趙小冬可比宋一然好對付多了,如果隻有趙小冬自己,柴小芬有信心把她拿下。但是如果趙小冬跟宋一然在一起,那麽事情就不好辦了。
果然,柴小芬在宋一然家見到了趙小冬。
“嬸子,這一大早的,你咋來了?”宋一然假裝驚訝,“快進來,吃飯沒呢?”
柴小芬也算是個人精,她看得出來,宋一然是故意的。
“俺吃過了,你們吃吧!”
趙小冬也很客氣,“再吃點呗,她嬸子,俺們家的飯菜可好了,你再吃點。”
柴小芬就順勢往桌子上瞥了一眼。
吃的還真挺好的。
桌上有大米幹飯,還有雞蛋糕,擺了一盤小鹹菜。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算了,居然還擺着一盤野雞炖土豆。
大早上就吃這麽油膩,不怕拉肚子嗎?
柴小芬道:“要不你們先吃,一會兒俺再過來。”
“哎呀,嬸子你也不是外人,有啥話你就說吧,你說完我們再吃,一樣。”宋一然把飯桌子往旁邊挪了挪,還用旁邊的小盆把菜和飯給扣上了。
柴小芬覺得特别尴尬,這個時候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後又一想,爲了孩子的前程,這點尴尬算啥啊!辦正經事兒要緊啊!
“那俺快點說,别耽誤你們吃飯。”
宋一然給她倒了一杯水,“嬸子喝水。”
柴小芬也沒多想,順手接過來道:“那個,昨天俺們家老高跟高達置氣,讓你們娘倆跟着吃瓜落了。(落lao四聲,意爲:受牽連)其實他也沒有别的意思,就是心煩的慌。俺跟你們道歉,這事兒啊,怪他。”
趙小冬擺了擺手,“哎呀,這事兒過去了,隊長那麽大個官兒,管着全村老少爺們的事兒,難免有心煩的時候,俺懂。”
柴小芬吧嗒吧嗒嘴,覺得這話怎麽那麽不對味兒呢!
宋一然也道:“是啊,我們都沒放在心上。那高隊長現在心情咋樣,俺們去遷戶籍,他能給開遷出證明嗎?”
“咋能還讓你們跑一趟呢!”柴小芬掏出事先就開好的證明拿出來,往趙小冬面前一放,“這個給你們,拿上原來的戶口薄直接到街道就能落戶了,完事就給你換個本。”
趙小冬連忙把自己帶來的接收條交到柴小芬手上,“這個得給你吧!?”
“對對對。”
雙方各自收好彼此手裏的條子,看起來,仿佛都達到了彼此的目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