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李興盛,他的情緒宋一然當天就感覺到了。那種讨厭高大山一枝獨秀的情緒很強烈,相反對她的反感和顧慮倒是因此降低了一些。
宋一然對自己的猜測很有信心,看來李興盛确實心有不甘,想要把高大山拉下馬,取而代之。
分豬肉的事,使李興盛對高大山的厭惡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是二虎相争的前兆。依照李興盛的性格來看,他必定以爲自己和高大山已經達成了某種協定,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李興盛轉移注意力,跟高大山對上了,這對她來說,卻是件好事。
趙小冬很是不理解,“你不是說要跟高大山兩口子合作嘛,咋把這兩個往溝裏帶,坑他們呢!?”
“他們也不是什麽好人。”宋一然道:“我隻是想讓他們也嘗嘗被針對的滋味。”
趙小冬歎了一口氣,想勸宋一然兩句,孩子,那年月就是那樣啊!也不是他們想存心難爲你外公。那檢查組,監督組,三天兩頭的往鄉下跑,誰敢放水啊!
可是話到了嘴邊上,她又說不出口了。
宋老爺子已經沒了,趙小冬心裏清楚,要不是前幾年,他少吃少喝,少醫少藥,人根本就不可能這麽快就沒了啊!那老頭剛來的時候,身體多好啊!才幾年啊,就成了那個樣子。
哎,都是命啊!
“那接下來你咋辦啊?李興盛就是隻老狐狸,他會不會猜到這裏頭有你的事兒啊!”
宋一然沒說話,眼睛裏卻飛快的閃過一道寒光。
猜到,猜不到又有什麽關系呢!反正李興盛的好日子也到頭了!她能弄瘋趙三,讓狼吃了賴長江,自然有辦法悄無聲息的除掉李興盛。
但是那樣不痛快!
李興盛和王蓮花一個都跑不了!她答應過原主,要替她報仇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老話不是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嘛!”宋一然愁眉苦臉地道:“嬸兒,要不然你先把那幾斤肥肉練出來?油乎乎的,太影響食欲了。”
現在的宋一然,肚子裏依然缺油水,可是她看到大肥肉片子就頭疼,實在咽不下去。
“你這叫啥,叫身在福中不知福。”趙小冬道:“這肥肉多招人稀罕啊!剩下的油渣跟酸菜一起剁成餡,餃子也好吃,做包子也好吃。”
“是不是缺葷油壇子?”宋一然瞧了瞧一貧如洗的‘家’,不太情願地道:“上次趕集就應該買兩個回來。”
趙小冬就道:“要不然俺在陪你去一趟?”一邊說一邊心疼地道:“剛攢那麽點錢,又要敗霍出去了。”
“這咋能叫敗霍呢!生活所需啊!”宋一然道:“反正糧食也不多了,正好去姜大海那兒一趟。”
其實宋一然有自己的想法,她想自己去鎮上一趟,熟悉一下門路,如果帶着趙小冬,會有諸多不便。
“過完年,家家戶戶都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攢下來的糧食,得等到春耕的時候吃,那時候正是賣力氣的時候。秋糧下來之前,隻怕又要過一段青黃不接的日子了。”趙小冬道:“俺跟你去吧?”
宋一然卻道:“那毛衣你織多少了?過年之前能織完不?”
“幹啥,你着急穿啊!?”
宋一然眯着眼睛道:“我外公活着的時候,最喜歡給我買紅色的衣裳穿,他說我臉嫩,穿紅的好看。”她編瞎話,差點沒把自己說吐了,“我想過年那天晚上去祭拜他,讓他瞧瞧我穿的紅毛衣,讓他知道我過得很好。”
趙小冬再怎麽說,也是一個沒有文化的鄉下女人,她的思想跟老一輩人是沒有任何區别的,對鬼神論都是抱着一種敬畏的心情。提起先人,更是十分謙卑恭敬,直到現在,她還會偷偷給自己的婆婆和先夫燒紙,所以宋一然說的這些話,她深信不疑。
“要是趕工的話,應該來得及。你爲啥非要三十晚上去啊?”
宋一然就道:“晚上安全啊!誰家三十晚上不過年啊!”
現在過年,跟以前過年完全不一樣了。對聯,福字也不貼了,炮仗也不讓放了,家家戶戶都要背紅~~寶~~書,對着領~導畫相表決心。
年味兒沒有了,但是人們還是盼望着過年。
“你想得對,可是俺在家織毛衣,誰陪你去鎮上買東西?”
“我自己去呗!”
趙小冬差點從炕上蹦起來,“你可拉倒吧!就你這小身闆子,萬一遇上點事兒,跑你都沒處跑去。”
宋一然翻了一上白眼,“嬸兒,能有啥事啊!”
“街上亂着呢,不行不行。”趙小冬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的。
“反正我就是要去啊!家裏要買糧食,還要買壇子裝葷油。”宋一然道:“現在不像過去了,沒有那麽多危險。”
前幾年鎮上是很亂的,帶着紅~袖~标的人天天鬧事,特别是像賴長江那樣的混~混流~氓,借着聲勢沒少幹欺~男~霸~女的壞事,所以那時候人人自危,沒事兒都在家裏躲清閑,不輕易出門。
趙小冬急眼了,“你這孩子咋這麽犟呢?”
“真沒事兒。嬸兒,我也長大了,你能護着我一輩子嗎?”宋一然十分平靜,“我得學會自己處理問題,不可能一輩子依靠你,你也不可能替我解決所有問題,是不是?”
趙小冬心裏有些難過,但是她也知道宋一然說的是事實。
十四歲已經不小了,再過兩年,都能說門親事了。
别人家這麽大的姑娘,早就已經開始操持家務,去地裏幹活掙工分,照顧弟弟妹妹了。
别說自己一個人上鎮上買東西,就是十幾歲離開家,跟着突擊隊修橋鋪路的都有。
趙小冬悠悠地歎了一聲,“行吧!”到底還是妥協了!不妥協又能怎麽樣呢!?孩子終究是要長大的。
宋一然笑着握了握趙小冬的手,“嬸兒,我保證不闖禍,肯定順順當當的把東西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