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對自己的領域感知,有着絕對的自信。他非常确定以及肯定,剛才那一瞥絕對是在有心觀察他,百分百是沖着他來的。
而且他也能夠斷定,那人一定不是核心區的普通代理人,甚至也不會是那幾個頂級代理人。
如果是核心區的人,即便畏懼他,在暗處偷偷瞥他一眼,也不用這麽鬼鬼祟祟。更無須被發現後直接逃離。
是的,經過巫師的仔細确認和排查,他确定對方已經逃離了現場。
在他的絕對生命領域中,他能将一切生命體都盡數納入感知範圍内,哪怕對方躲在最隐秘的角落,甚至對方隐身,都逃不脫巫師的感知。
這就是巫師的真實實力,也是他能成爲詭異之樹最信任代言人的最大依仗。
跟他一比,什麽馮登峰,什麽烏德剛,都統統不夠看。
巫師出于謹慎起見,又認真仔細地感知一番,确定自己的判斷并沒有錯。
這才懊惱地轉過身來,檢查起現場的情況。
現場那些飛行怪,滅掉這夥人之後,并沒有遠離,而是周圍遊弋。見到巫師出現,這些飛行怪原始的破壞本能激發,紛紛倒飛回來,對着巫師也是一通狠狠的輸出。
巫師顯然早就感知到這些飛行怪的存在,在這些飛行怪發動攻擊的一瞬間,巫師體表忽然湧現出無數道綠光。
這些綠光激蕩之下,漫天飛舞,猶如風動葉落,頓時間竟然化爲百十道圓柱體的綠色流光,在巫師周圍不斷落下。
這綠色流光落地成型,竟變成一個一個的幻影分身,赫然變成了和巫師一模一樣的形态。
一時間,現場竟有一二百個巫師的形态,讓那些飛行怪徹底失去了攻擊目标。
轟隆隆的轟炸不斷落下,炸開了一個個綠色幻影分身,就好像刺破一個個虛幻的泡影一樣,隻見到綠色流光一陣陣蕩漾,一道道幻影分身不斷破開,但卻毫無疑問都是幻影分身,根本不是巫師的本體。
巫師的本體本身就是那種虛虛渺渺,恍恍惚惚的狀态,而這些落葉幻影分身,幻化出的巫師形态,和本體幾乎沒有任何區别。
因此,飛行怪隻能進行無差别攻擊。
而無差别攻擊的效果,隻是将這一個個幻影分身擊破罷了。
至于巫師的本體,根本沒有被攻擊到。甚至這些飛行怪都沒有感知到巫師的本體到底是哪一尊。
飛行怪的轟炸攻擊,需要冷卻時間和醞釀時間,這也是飛行怪這種邪祟的最大弊端。
而這種弊端遇到粗放型的對方,倒是無懼,大不了飛走避開。
可遇到巫師這種級别的強者,這種明顯的弊端,就無疑會被無限放大了。
當飛行怪這一波攻擊停頓下來之後,巫師的本體就如從虛空中忽然顯現,陡然從虛渺狀态變成了實質。
隻見巫師如同星空一般深邃的眼眸猛地一寒,雙臂張開,迅速勾勒出幾道詭異的手法。
伴随而來的,虛空立刻出現一道道綠色的光環。
這光環每一個大約直徑二三米的樣子,眨眼之間就出現了幾十個,在虛空中不斷衍生,且沒有任何排列規則,仿佛是雜亂生成。
這些光環看着雜亂無章,實則卻非常講究,一下子就将這些飛行怪的身形罩在其中。
飛行怪的個體不大,比一隻大一點的西瓜大不了太多。而這光環直徑二三米,足以裝下好幾個飛行怪了。
每一隻光環在虛空中迅速明滅交替,不斷跳躍,時而在此,時而在彼,就如跳躍的精靈,突破虛空的局限。
那些飛行怪的戰鬥力不弱,但要說智力,也就是一般的低智邪祟,根本談不上有多少智慧可言。
這些光環忽然出現,雖然驚動這些飛行怪,但卻沒有讓它們有多恐慌。
可下一刻,飛行怪就後悔了。
每一頭飛行怪一旦落入光環的籠罩範圍,一旦被圈禁住,便好像被施展了定身法似的,竟然完全無法掙脫。
那看着沒有任何異常的綠色光環,竟有着一種看不見的禁锢之力,将這些飛行怪死死困住。
飛行怪的眼神中終于出現了恐懼,這是對未知力量的恐懼,也是對死亡的本能畏懼。
而地面的巫師,全身上下,仿佛籠罩着一層神秘的光輝,他的體表竟也淡淡湧起一層綠色的光芒,猶如一座熠熠生輝的翡翠雕塑,充滿神秘的光環。
不巫師嘴角溢出一絲冷酷的笑意,單手伸出。
啪!
一個響指清脆響起。
那空中圈住飛行怪的所有光環,瞬間熄滅,就好像一盞盞燭火同時被外力熄滅一般。
而光環熄滅消失的瞬間,被圈在那光環當中的飛行怪的生命也仿佛直接化爲虛無,竟是徹底在虛空中消失,連一絲一毫的殘渣都沒有剩下。
仿佛它們從來沒有存在過,也沒有發生過殺戮,甚至連死亡都沒有發生過。
巫師仿佛做了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嘴角那一絲淡漠的笑意,讓這場所謂的戰鬥看上去好像輕松無比,就像一幅寫意的畫作,輕描淡寫。
“呵呵,區區幾頭邪祟怪物,竟也敢在我跟前撒野。能被我這一念寂滅送走,也算是你們的榮幸吧。”巫師似乎有些意興闌珊,淡淡自語。
巫師甩了甩袖子,繼續檢查之前的戰鬥現場。
很快,巫師就發現了馮登峰慘烈的屍體。經過巫師的分析,馮登峰的緻命傷,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攻擊手段,倒更像是被一群人活活毆打緻死的。看上去馮登峰就好像一隻沙包,被人打扁捶爛。
這種死法,明顯就是亂戰被打死的,而不是被什麽頂級高手幹掉的。
頂級高手殺人,怎麽也不至于這麽狼狽。高手過招,一招斃命,哪裏會留下這麽密集,這麽難堪的傷勢?
雖然死人沒法開口說話,但是屍體本身也是會說話的。
巫師撫摩着下巴,皺眉凝神,思忖着什麽。
之前他其實就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隻是隔了那麽遠的距離,僅僅是知道這邊有人聚集,有人打鬥,卻沒有想到會是馮登峰本人。
這馮登峰怎麽回事?身爲頂級代理人,竟然被圍毆緻死?這也太讓人失望了吧?
哪怕巫師對馮登峰和烏德剛等人一向不怎麽看得上,但也知道,就那幾人,也的确算得上是矮個子裏拔高個,算得上是核心區的頂尖人才了。
馮登峰或許别的本事入不了巫師的法眼,但是那瞬移技能,巫師還是十分佩服的。
哪怕是強如巫師,也不敢說自己一定能輕松拿捏擁有瞬移技能的馮登峰。
可新的問題來了。
既然馮登峰已經被幹掉,那麽之前暗中觀察他的人自然就不是馮登峰了。
那會是誰?
難道人類陣營也擁有一個懂得瞬移技能的高手麽?
這倒是引起了巫師的強烈警惕。
一聲低嘯,巫師的身體再度飄飄渺渺從虛空中消失。看他去的方向,顯然是朝之前觀察到的方向追索而去。
顯然,對巫師來說,核心區的亂局,也讓他感到有些棘手。
現階段,他知道樹祖大人處于恢複的關鍵期,不能驚擾。
那一脈根須被損壞,對樹祖大人來說是一次巨大的傷害,讓樹祖大人的本體出現了緻命的缺陷。
若不能加以修複,勢必會影響整個擴張大局。
因此,不管如何,這一脈根須是必須修複的。
幸好,樹祖大人擁有地心族的秘法,哪怕是壞死的根須,借助一定的秘技,還是可以修複的。
不過這需要一定的時日。
而這些日子,就是修複的關鍵期。若不能在受傷的最初幾日加以修複,時間長了這根須就徹底壞死,無法修複。
到那時候,擴張大局就将受到影響,雖然不至于全盤崩潰,但一定是存在缺憾,存在漏洞的。
眼下這個關鍵期,本以爲核心區采取守勢,再加上外圍各條戰線收縮穩固,完全可以熬過這幾天關鍵期的。
畢竟,這長時間以來,面對西陲大區,樹祖大人這邊的代理人戰績顯赫,且一路橫推,可謂是順風順水。
也證明馮登峰和烏德剛這些人雖然實力不入巫師的法眼,但也算是比較能幹,值得信賴的存在。
誰能想到,這才短短兩三天時間,局面怎麽一下子就崩壞到這種地步了?
到底是這些家夥太廢物,不值得重托,還是對手太強大?
巫師在盛怒之下,卻也沒有完全亂了心智。
他也知道,自己剛才氣急之下一通亂砍亂殺,可能起到了反作用,驚吓到核心區這些代理人。
而現在這個惡果明顯體現出來了。
整個核心區的代理人,幾乎都在瘋狂朝外圍逃竄。少數一些還在猶豫的人,也是人心惶惶,根本無心堅守崗位。
亂了,徹底亂了。
原本固若金湯的核心區,完全沒了平日裏的嚴密秩序,不管走到哪裏,都是斷壁殘垣,都是厮殺過的殘迹,一路上到處都是鮮血斷肢,倒地不起的屍體,以及匆匆逃命的人群。
每個人眼中都充滿了恐懼,就像一頭頭受到驚吓的小鹿,在四處亂竄。
巫師心裏在滴血。
這可是樹祖大人花了天大心血栽培的隊伍,怎麽一夜之間就潰散成這樣了?
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人類陣營一旦入侵,這裏将不再設防,将會被直接推平。
而他巫師帶領的那些人,将成爲第一線。也就是說,樹祖大人的本體,将會受到正面沖擊,沒有一點緩沖地帶。
按理說,外圍才是第一道防線,可核心區都崩盤了,外圍防線不用去查看都能想到,一定也是樹倒猢狲散的。
核心區都亂了,自然也就往外蔓延了。
核心區崩盤,難道還指望外圍那些混飯吃的家夥拼命嗎?
根本不可能指望得上。
要不是有法陣護持,巫師眼下隻怕都會感覺到絕望。
即便如此,他心裏依舊還是有些擔憂。法陣是很強,樹祖大人的本體也很強,可真要是直接面對人類陣營的正面攻擊,這可不是樹祖大人的戰鬥特點啊。
硬碰硬也絕不是樹祖大人應該采取的戰鬥方式。
畢竟,這地表世界,暫時還是人類的天下。樹祖大人作爲地心族的先遣隊,招攬代理人,在地表不斷占據地盤,不斷蠶食鲸吞,操控地表世界的力量對抗人類,和人類交戰,才是正确的節奏。
樹祖大人面對面和人類陣營硬碰硬,這絕對是下下策。
畢竟,在地表世界,人類的資源可以無限消耗,哪怕是用人命來填,也完全犧牲得起。
可樹祖大人在地表世界根基終究太強,經不起消耗。
消耗戰,絕不是眼下的樹祖大人能承受的。
可眼下,消耗戰又似乎不可避免了。
如果這裏的崩潰是人類卧底引發的,那麽人類陣營必然會第一時間得知此處的崩潰,一定會第一時間做出部署和反應。
巫師知道,真正的困難時刻,還遠遠沒有到來。
不,絕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必須做點什麽。
巫師一把抓住一名惶惶準備出逃的代理人,喝問道:“你是誰的部下?”
“啊?我……我是女營範姐的手下。”
連續抓了好幾個人,有人是馮登峰的手下,有人是泰山的手下,有人是烏德剛的手下。
巫師一口氣抓了十幾個人,丢在一間屋子裏,将他們身體禁锢住,避免這些家夥狗急跳牆。
巫師這冷冽和神秘的氣質,對這些代理人來說,無疑存在巨大的威懾力。這些家夥也不是傻子,結合他的實力和氣質,再加上核心區的種種傳聞,自然判斷出巫師的來曆身份。
“知道我是誰麽?”巫師淡漠問。
這些家夥倒是沒有裝傻,紛紛點頭。
“你們誰能說說,核心區到底發生了什麽?誰能說得明白,本座一定不吝獎勵。你們放心,說錯了,本座也絕不追究。你們都是樹祖大人的代理人,這個時候還沒溜走,證明你們也算忠心,本座都記住了。”
巫師從未試過這麽和顔悅色說話,因此多多少少還是顯得有些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