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當一個人沒有力量,沒有權力的時候,甚至生存都存在問題的時候,他自然願意爲了這些東西,将自由作爲代價。
可當他擁有力量之後,品嘗過權力之後,同時也深刻體會到失去自由,受制于人,生死不受掌控的痛苦後,他自然又渴望重新奪回自由,重新享受自己掌控命運的感覺。
這就是人性。
烏德剛看着江躍,動容問道:“閣下不是哄騙我的吧?”
江躍淡淡道:“隻要你能做到我要求你做的,我擔保一定爲你拔除印記。保證你不再受制于詭異之樹。”
這還不夠,烏德剛道:“你在我體内動的手腳呢?”
“還是那句話,隻要你能完成我要求的那些任務。所有的印記都将去除,你将獲得自由,生死由你自己掌控。甚至你要棄暗投明的話,官方那邊我都可以給你推薦過去效力。當然,前提是你自己不作死。如果你非得兩頭騎牆,主意不定的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烏德剛正色道:“拼了,但凡有一線希望,我也拼了。絕不兩頭下注,絕不舉棋不定。”
“很好,就這麽愉快地定了。”江躍淡淡一笑,“那你還等什麽?”
烏德剛一抱拳:“閣下保重。我必須再次提醒一下,詭異之樹的本體強大無比,尤其是那法陣,絕不是開玩笑的。你一己之力,千萬不要冒進。哪怕要發起總攻,也得到大部隊前來再說。”
既然投誠,烏德剛索性把話說得再好聽一些,把态度表明得再清晰一點。
他也不希望江躍頭鐵去單挑詭異之樹,萬一輸了挂了,他烏德剛豈非是白白投誠?
烏德剛現在也不希望江躍莫名其妙挂掉。
江躍笑道:“這一點你大可放心,爲不打無把握之仗。”
烏德剛點點頭:“就算是那個巫師,你也不能輕視。這人的實力……”
江躍當然不會低估任何一名對手,哪怕是面對烏德剛泰山和馮登峰等人,江躍也沒有一進核心區就喊打喊殺,而是步步爲營,充分利用自己各種技能包齊全的優勢,一步步打開缺口。
而對于巫師,江躍自然也沒有輕敵的理由。
江躍爲什麽不直接去闖詭異之樹的本體,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從陸錦文那裏得到了對付詭異之樹的一些思路。而陸錦文和小鹿已經返回搬救兵,也将把思路帶回聯合指揮組。
在這種情況下,曾将軍這種有魄力的人,勢必會組織所有力量來推進這最後的決戰。
江躍需要做的,就是不斷摧毀詭異之樹核心區的防禦體系,不斷削弱詭異之樹的周邊力量。
他勸降烏德剛,同樣是出于這個目的。
靠江躍一己之力,他不可能消滅這數以萬計的代理人。
他之前故意挑起代理人之間的猜疑和内鬥,其實也是爲了讓這些代理人之間幹起來,盡量殺傷代理人的有生力量。
可以說,要不是最後馮登峰的幡然醒悟,主動降低姿态求和,江躍的這一把火,已經燒起來。
馮登峰的勢力和烏德剛以及泰山的勢力,幾乎已經快形成大亂鬥了,可惜最終還是功虧一篑。
當然,這一切努力并沒有白費,至少江躍成功制造了這些隊伍之間的裂痕,制造了矛盾,同時也摧毀了核心區的防禦體系,引發了此地的人心惶惶。
而過去這一晚上的殺戮,雖然不說死傷成堆,但也是挂了不少的。
死亡隻是其中一部分,死亡帶來的混亂,帶來的恐懼和人心不安,這才是此戰的收獲。
這個時候如果烏德剛站出來,全力去拉攏人心,将馮登峰的力量清楚,并把他和泰山的力量有意無意撤離。
那麽整個核心區剩下的力量,也就所剩無幾了。
就女營那些人,雖然兇悍,但不可能靠那麽些人就能頂住人類大軍的全力攻擊。
江躍下一步的關注重點是那位神秘的巫師。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很難對付的對手,也是一個他之前沒有任何信息的對手。
自然而然,江躍沒有情敵的理由。
巫師是保護詭異之樹本體的存在,那個法陣,估計巫師也是重要的操縱者。
江躍沒有去闖詭異之樹本體區域,不僅僅是忌憚其本體的強大,同樣也是忌憚那個法陣。
當然,讓他忌憚的還有巫師。
江躍倒不是不敢跟巫師作戰,但是戰鬥的地點絕不是詭異之樹的本體區,更不是在那法陣周圍。
他必須讓巫師離開那個法陣,離開詭異之樹的本體區域。這樣的話,對方失去了地利優勢,江躍自問更有把握一些。
最重要的是,現在核心區一片混亂,巫師如果離開法陣區,進入混亂地界,他也難免會受到這種混亂的影響。
在一片混亂中,江躍也有機可乘。或許可以故技重施,借助複制機能迷惑那巫師,找到偷襲巫師的機會。
江躍從來沒有這種精神上的潔癖,如果偷襲可以讓戰鬥更簡單更高效一些,他是絕不介意用偷襲的辦法。
之前江躍跟烏德剛和泰山的這場戰鬥,地理位置比較偏僻,并沒有引起其他人的關注。
江躍看到烏德剛離開,倒也沒有逗留太久,身體一晃,消失在這黎明破曉當中。
下一步,江躍自然還是要繼續制造混亂。
而制造混亂的最好辦法,自然是制造殺戮,制造仇恨和對立。
然後散布謠言,将水攪渾。
同時,江躍還可以監督觀察烏德剛,看看此人是否真心投誠,是否還有兩面三刀的嫌疑。
跟蹤烏德剛,對江躍來說确實不難,不管是隐身技能還是複制技能,都可以讓江躍輕松應對。
烏德剛的表現,倒是沒有讓江躍失望。此人離開之後,立刻召集所有手下,火也不救了,到處的關卡也不守了。
烏德剛通報給手下人的第一個消息就是,核心區有人叛變。叛變的人就是馮登峰。
馮登峰與人類陣營勾結,引狼入室,制造殺戮,先殺女營首腦範姐,再殺了一堆重要任務,甚至把陸錦文這個重要人物都給救走了。
如果說之前馮登峰勉強說服了烏德剛和泰山,那麽眼下烏德剛鐵了心要反水,自然要落井下石,借此大做文章。
本來,馮登峰就有很大的嫌疑,之前也隻是勉強說服大家接受他不是叛徒的消息。
一旦烏德剛這種級别的人落井下石,主動站出來指證馮登峰,并揚言泰山遇襲,就是馮登峰呼應人類陣營的強者,将泰山斬殺。
泰山隕落的消息一傳出,整個核心區徹底炸了。
泰山可不是範姐,雖然同是頂級代理人,泰山的分量可比範姐要緊多了。而且泰山這種強大的戰鬥力,竟然被外人斬殺。
如果沒有内鬼勾結,不是偷襲的話,又怎麽可能實現?
人心本來就處于一個惶恐不安的階段,各種猜疑本來就搞得人心惶惶,這個重磅消息傳出,所有人更是心生恐懼。
這到底是怎麽了?
一夜之間,兩個頂級代理人隕落?
還有一個頂級代理人竟然是人類陣營的卧底?是帶路黨?
難道固若金湯的核心區,真的要隕落了嗎?
人心就好像那堤壩,一旦潰堤,其勢不可阻擋,若無十分強勢的手段力挽狂瀾,必定會一瀉千裏。
眼下,詭異之樹閉關,自然不可能站出來力挽狂瀾。
而僅次于詭異之樹的巫師,眼下還是沒有蹤影。
核心區的人心開始大面積坍塌,仇恨在瘋狂傳播。
女營的,泰山營的,這些人失去了首腦人物,一些心志不堅的,已經在考試考慮後路。
而一些狠人,則揚言要報仇。
馮登峰這邊的手下,自然是不服的。他們覺得,馮登峰大人已經把話說得這麽明白,這就是人類陣營的軌迹,登峰大人不可能背叛樹祖大人。
雙方誰都說服不了誰,那麽隻能是幹仗了。
本身女營和泰山營的人,都早就不想忍了。
火藥味一旦激發起來,那就根本不是任何力量可以阻擋的。
一刻火星子跌落,都足以将這個火藥桶徹底點燃。
起初是小範圍的沖突,接着是大面積的沖突,慢慢演變爲殺紅眼的亂屠。在天色将亮未亮的時候,核心區徹底混亂,殺戮在每一個角落裏延伸,鮮血沿着街巷四處漫溢。
空氣當中都充斥着鮮血的氣息,死亡的氣息,絕望的氣息。
殺戮模式一旦開啓,即便是那些完全不想參與其中的代理人,也根本無法獨善其身。要麽主動卷入,要麽被動卷入。
人心惶惶,每一秒鍾死神都可能降臨,每一秒鍾都充滿恐懼不安。
殺戮的恐懼讓每個不願意加入的人,不得不抱團,不得不加入殺戮的行列。
不願意成爲被殺的那批人,就隻能化身爲屠殺的那批人。
最慘的,自然還是馮登峰的手下。
他們幾乎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就成了被追殺的對象,就像過街老鼠一樣,到處喊打喊殺。
局面徹底失控,江躍很迅速地找到老夏,讓他和父親江樵聯合,迅速離開核心區邊緣。
因爲殺戮馬上就要從核心區蔓延到核心區邊緣地帶,并不斷向外擴散。
讓老夏和父親他們離開,不僅僅是爲了逃避這種盲目野蠻的殺戮,同樣也是讓他們将核心區的情報帶出去,一路傳播出去。
這麽一來,外圍但凡是跟着馮登峰混的代理人,得到消息後,必然會四散而逃。
不戰而屈人之兵,解散對方的隊伍,這自然是最好的辦法。
當然也有可能存在頭鐵的人,不信老夏帶出去的消息。那也沒關系,他們不信,自然就要付出代價。
一旦殺戮蔓延到外圍,這些人想走可就晚了。
當然,江樵自然還另有使命。他帶着江躍的最新情報,一路過關,離開詭異之樹的地盤,迅速向人類陣營的地盤運動。
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聯系上聯合指揮組,将最新的情報送達。
詭異之樹的地盤現在已經一片混亂,徹底被江躍搞成一鍋亂粥。
可以說,接下去一兩天,詭異之樹的地盤将處于一個相對脆弱的狀态,就像一張薄紙,一戳即破。
這時候如果抓緊時間,大軍壓境,絕對可以勢如破竹,不用付出多大代價就能輕松推進到核心區,甚至直接威脅到詭異之樹的本體。
而陸錦文這時候肯定已經将重要信息送達,聯合指揮組應該怎麽做,必然清楚。
看到父親離開,江躍心裏更加穩了。
他再次返回核心區,繼續煽風點火,進一步擾亂核心區。
而就在這時,馮登峰回來了。
他是一個人回來的,并沒有巫師跟随。
當馮登峰現身的那一刻,他就被一群殺紅眼的人圍殺上去。馮登峰甚至都來不及解釋,就身陷重圍。
好在馮登峰個人實力不是吹噓的,他竟動用了他的核心技能,直接瞬移。
是的,馮登峰領悟了一定的空間法則,覺醒了空間天賦。這瞬移,正是他空間天賦的一門強大技能。
也正是因爲這門瞬移的技能,讓馮登峰個人在所有頂級代理人當中,有着超然的地位,連泰山和烏德剛都自問拿他沒轍。
也許正面對抗,馮登峰未必打得過泰山和烏德剛的任何一人。
但馮登峰可以依靠瞬移輕松逃脫困境,甚至還可以通過瞬移來完成反殺。
這一次,馮登峰卻沒有心情去反殺誰。
他也根本不願意去面對這一群殺紅眼的暴徒。他現在更想搞清楚的是,這短短一個小時内,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是先前已經說服泰山和烏德剛了嗎?他們不是已經相信他的清白了麽?
難道這兩個混蛋變卦了?
還是說,人類陣營已經殺進核心區?
馮登峰帶着這樣的不解,通過連續幾次瞬移,回到自己的地盤。
卻發現自己的地盤早就裏裏外外圍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