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脈比巨鲸還龐大十倍百倍的根須,竟痛苦地扭動起來,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扭動的幅度就像在痛苦抽搐。
而江躍明顯感覺到,那根須内部的生命力和靈力,竟不斷溢出,然後朝他這邊飄溢而來。
雖然這個溢出的幅度不算很誇張,頂多隻能算抽絲剝繭一般。
可大鲸吞術跟食歲技能,的确是在生效,這一點江躍非常确定。
大鲸吞術吞噬詭異之樹這一脈的根須,隻是吞噬它的靈力。而詭異之樹的根須,根系發達,靈力充裕,以江躍這個強度的吞噬力,就算給他三天三夜不停地操作,也很難造成什麽緻命的傷害。
真正有殺傷力的,反而是食歲技能。
江躍的食歲技能,是真正從時間歲月上侵蝕這一脈根須。
詭異之樹的根須日複一日的進化,好不容易進化到這個層次,江躍的食歲技能相當于從時間源頭上剝奪它的生命力,讓它産生退化。
即便是詭異之樹的根須,也根本無法長時間承受。
看它那種急劇的扭動抽搐架勢,就知道,食歲技能對它造成的困擾,讓它感到惶恐,感到畏懼,本能就在抵觸。
而這根須上顯眼的碧綠之色,竟也在慢慢退化,顔色漸漸變淡,就好像歲月的斑駁在它體表加速運行,在剝奪它的年輪,削減它的生命周期。
詭異之樹這一脈根須顯然察覺到這種鈍刀殺人的危機,也變得狂怒暴躁起來。
它的形态開始出現劇烈的擺動,就像沉睡在北冥深處的巨鲲被激怒,開始翻江倒海,掀動驚濤駭浪。
大地開始顫抖,周圍的土壤在這根須的擺動擠壓之下,也跟着劇烈地動搖起來。
原先那種恐怖的擠壓力,變本加厲地朝江躍這邊擠壓過來。
顯然,詭異之樹這一脈根須,也察覺到了危機從何而來,也知道如何對江躍進行針對性的反擊。
這根須顯然不會坐以待斃,任由江躍騷擾襲擊。
周邊的土壤越發湧動活躍,不斷對江躍進行着撞擊,颠簸着江躍的身體,讓他根本無法從容施展手法。
而這一切顯然還不夠,江躍明顯感覺到,自遙遠的地方,詭異之樹本體顯然察覺到這邊的異動,開始向這一脈根須輸送力量。
原本被江躍弄得有些虧虛的根須,在詭異之樹本體的支援下,再一次變得生命力十足,顯得生機勃勃。
這麽一來,這一脈根須就好像鬧海的巨龍,變得更加活躍,更加暴躁。随着它生命力的不斷恢複,它的攻擊方式也逐漸變得多樣起來。
根須本身竟也如排山倒海一般,朝江躍這邊撞擊過來。
這種恐怖的勢頭,這種誇張的體量,以江躍的血肉之軀,肯定是沒辦法硬扛的。
江躍隻得避其鋒芒,通過靈巧的騰挪步法,避開根須本體的攻擊。
可根須明顯不止這點手段,随着它靈力的不斷釋放,之前隻在二三十米的喬木根須,竟也好像得到了某種神秘儀式的召喚,竟也不斷延伸到這幾十上百米的地底深處,對江躍進行圍剿。
跟着,竟還有大量的邪祟怪物聞訊趕來。這些邪祟怪物,顯然特别擅長地底之下的作業,土壤的阻力竟是完全無法阻擋它們,就跟魚群在水底遨遊一般流暢自如。
更讓江躍感到吃驚的是,那根須似乎還從地底深處召喚到什麽力量,竟從地底深處傳來非常劇烈的動靜,仿佛有一支大軍随時要從地底深處殺出來。隻不過被某道江躍看不見的城牆擋在地底之下,一時還未能破關而入罷了。
隻是聽着架勢,這支大軍随時有可能破關而入,掩殺過來。
一時間,江躍竟陷入了十面埋伏。
江躍吃驚,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妙。一股無力的遺憾感襲上心頭。好不容易發現這食歲技能對詭異之樹的根須有打擊效果,卻架不住在人家的地盤,對方輕輕松松就翻盤了。
再不走,他本人都有可能陷入重圍。
要是在地表世界,江躍倒是不擔心被包圍。可這是地底深處,江躍也不敢保證自己就能來去自如,無視任何包圍。
再逗留下去,隻能讓自己陷入被動。
江躍倒也堅決,一咬牙,扭頭就走。
江躍來的時候,就已經規劃好線路。他決定要走,在包圍圈形成之前,倒也不擔心陷入重圍。
隻是,詭異之樹的這一脈根須,顯然不是吃素的,察覺到江躍要離開,它顯然不甘心就這麽放走這個擅自闖入的家夥。
根須不斷延伸,就像一枚精确制導的導彈,尾随着江躍不斷追襲,同時操控所有喬木的根須,在接近地表的位置,布下天羅地網,勢必要把江躍給困在這地底深處。
江躍自然察覺到了詭異之樹的動靜。
他奈何不了詭異之樹的根須,是因爲這根須的體量太大,他的大部分攻擊無法湊效,甚至食歲技能和大鲸吞術都無法在短時間内摧毀對方。
可這并不意味着,江躍對那些喬木就沒有一點辦法。
喬木根須雖然也很活躍,就像一頭頭在地底肆虐的蛟龍。可它們終究隻是植物根須。哪怕被詭異之樹賦予了強大的攻擊力和韌勁,終究還沒強到連江躍都奈何不了它們的地步。
更何況,江躍還能操控邪祟怪物。
當江躍接近地表世界的時候,他操控的邪祟怪物接收到江躍的意志,瘋狂地對那些喬木的本體發起攻擊。
喬木的根須在地底活躍,結下天羅地網伏擊江躍。可不代表它們的本體就金剛不壞。
在邪祟怪物的攻擊下,一棵棵喬木的本體頓時受到重創。
但這些喬木本體受到重創的時候,根須再怎麽活躍,自然還是會受到本體的影響。
本體都被摧毀了,根須想不受影響又怎麽可能?
當一棵棵喬木不斷被攻擊時,自然而然地底之下的根須就會本能受到刺激。
越來越多的根須受到刺激,受到影響,這些盤根交錯的根須組成的天羅地網,自然也就會出現漏洞。
這種由無數喬木根須組成的天羅地網,本身就是靠一個個個體組成的,達到一定基數出現漏洞,整體自然就會出現崩塌。
而這種崩塌,就給了江躍沖出地底的機會。
江躍最擅長的就是尋找這種機會。他一舉搗碎其中一個明顯的漏洞,将十幾根明顯虛弱的根須蕩開,一鼓作氣沖出地面。
地面上,那些喬木本體被摧毀,周圍的邪祟怪物又是被江躍操控的,爲江躍清空了許多障礙,反而爲江躍的撤退制造了巨大的便利。
哪怕地表還有大批的樹魅試圖包圍,可在這種亂戰中,這些樹魅也不知道爲什麽這些邪祟怪物會叛變,會反水。
一時間戰局混亂不堪,是敵是友都分辨不清。
這無疑給了江躍從容離開的機會。
江躍跳出了一層層包圍圈,有些沮喪地回頭瞥了一眼。那個環形城寨依舊,那座高台依舊,隻是看上去,好像多多少少受到一些影響,圍繞在城寨和高台周圍那看不見的法陣,似乎變得暗淡了一些,那種引而不發的威懾力,也下降了不少。
江躍心頭一動,難道是自己攻擊詭異之樹的根須,到底還是影響到了這個城寨,這座高台?
一時間,江躍沒有太多餘裕去進行猜測。
此行雖然心有不甘,可戰鬥到這一步,基本上已經是沒有更多底牌可打了。
再不撤,恐怖是自取其辱了。
撤到外圍的時候,江躍發出信号尋找三狗。
幾圈信号發出去,卻完全沒有得到三狗的回應。這讓江躍略微有些慌神。
施展一切手段四周查探,竟是完全沒有鎖定到三狗的視角。
跟三狗約好了在外圍這一帶碰頭的,可三狗呢?
如果那些樹魅和邪祟怪物被三狗擊退,或者奈何不了三狗主動退走,三狗肯定會在原地等他。
江躍心頭有些隐隐不安。
四處查探時,更是發現周圍到處都是戰鬥過的痕迹,戰鬥現場十分慘烈。
從痕迹上看,許多戰鬥痕迹的确跟三狗的戰鬥方式極爲相似。
換句話說,三狗的确跟對方産生了交手,而且是大打出手,戰況慘烈。
江躍微微有些皺眉。
按理說,自己已經跟三狗說得很清楚。他的任務就是吸引這些邪祟怪物和樹魅,吊住它們,引而不戰,爲江躍争取時間。
三狗雖然桀骜不馴,但是江躍的話,他一般不會當做耳邊風。就算好戰如三狗,也肯定知道事情的輕重。絕不會對江躍的叮囑置之不理,貿然跟對方交戰的。
更不會在交戰過後,擅自離開。
該不會是三狗出了什麽事吧?
江躍心頭一緊,不過旋即他就暗暗搖頭。
不至于!
以三狗的能力,就算打不過,在這外圍一帶,他完全是有能力逃脫的。難道真的是敗逃了?
以三狗這小子的性格,就算他暫時撤退,也絕不會退得這麽徹底,勢必還是會回來進行擾襲的。
江躍在周圍一帶轉悠了幾圈,确定三狗不在現場。
讓他松一口氣的是,現場分析,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三狗出了事。這讓江躍稍稍寬了一些心。
或許,三狗已經先行撤回雲城了。
江躍想了片刻,決定先返回雲城再說。
走出十幾裏路,卻是一片山谷,走出這片山谷,就接近雲城城郊,接近人類控制區域了。
這一片山谷,原本也是人類跟詭異之樹陣營交戰比較多的地方。絕大多數時候,雙方陣營都會特意避開這片山谷。
因爲這是交戰區,雙方都擔心遭遇對方的埋伏。
江躍正進入這片山谷時,腳步卻是一停。他發現了三狗留下的一些信号。
三轉兩轉後,江躍終于鎖定到了三狗的視角。
在三狗的視角裏,江躍竟發現了另外一個人,賀晉!
江躍迅速通過三狗的視角,趕到現場。
“二哥,你回來了!”三狗連連地招招手。
三狗邊上一塊青石闆上,躺着一個人,正是賀晉。賀晉面色發白,渾身上下好幾處傷口,整個人十分虛弱,奄奄一息。
就連三狗,渾身上下也有好幾道傷口,看上去也是神情倦怠,一副用力過猛,頗有些虛脫的樣子。
見到江躍趕來,賀晉眼皮微微擡了一下,嘴唇翕動,露出一絲苦笑:“江理事,給你丢臉了。”
三狗有些難爲情道:“二哥,我被那些怪物打了伏擊,是賀晉他沖進埋伏圈,掩護我撤退。這次是我大意了……害得他受這麽嚴重的傷。”
賀晉劇烈咳嗽兩聲,咧嘴笑道:“什麽害不害的,我要是不願意,誰都強迫不了我。我願意沖進去,那就是我樂意的。當初擂台上敗給你小子,我還沒找回場子,可不想你這麽早就被那些怪物幹掉。”
三狗和賀晉當初有過一戰,賀晉被三狗狠狠克制,打得十分憋屈,最後投降認輸。
三狗對賀晉多多少少是有些輕視的。
可這次,偏偏是賀晉不顧性命救了他,這讓驕傲的三狗感到有點無地自容。
尤其是賀晉受了這麽重的傷,三狗覺得,自己這次是欠賀晉的了。
江躍上前查探了一番賀晉的傷勢,招呼道:“還有得救,先回雲城。”
這地方離雲城不遠,三狗将賀晉扛上,催動靈鳥,朝雲城飛馳而回。
江躍三人返回雲城,除了江躍之外,其他兩人渾身是傷。而即便是江躍本人,也是頗有些淩亂狼狽,與平時的潇灑頗有些出入。
雖然江躍還沒來得及解釋,就單獨爲賀晉療傷去了,可大家卻感受得到,這一番江躍親自出馬,恐怕也是沒占到什麽便宜,甚至還吃了大虧。
唯一慶幸的是,這一次沒有損兵折将,至少大家都全須全尾地返回了。雖然受了點傷,但人都還在。
經過江躍大回春術的治療後,賀晉明顯得到了好轉,生命氣息又一次慢慢變得飽滿起來。
“江理事,我好像欠你越來越多了。”賀晉歎一口氣。
“咱就别算這些人情賬了,詭異之樹消滅不了,最終都是爛賬,算了也白算。”江躍擺擺手,示意賀晉不用說這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