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其他角度根本不會看見的死角,遲傳野剛好站在這裏,也剛好視線在那個方向掃了一下。
還好,還好,遲傳野默念着這兩個字,眼眶又濕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過去的,隻覺得心髒都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他從來沒有這般忐忑過,生怕自己某一個動作就驚動了金珠讓她覺得被冒犯。
現在在遲傳野的眼裏,金珠就好像是森林裏的兔子,是一位從來沒有見過人類的小精靈,仿佛自己呼吸重一點他就會消失。
遲傳野慢慢的靠近,連腳步都放的特别輕,見她沒有逃跑的意思,心裏算是安定下來。
最終,遲傳野小心翼翼的在金珠三步外停下,緩緩蹲下身,問“金珠,是你嗎?”
那人影又動了動,卻不說話。
遲傳野沒動,更沒出聲,他想也許現在的金珠是需要時間的吧?
兩人這般僵持着,遲傳野見金珠慢慢的擡起臉,眼圈還是紅紅的,額頭不知道撞在了哪裏腫的高高的,身上白色的衛衣也不知道蹭到了什麽黑了一塊。
遲傳野看過去,眼睛也慢慢适應了這邊的黑暗,剛好能看清金珠的臉,那雙眸子裏什麽都沒有,平靜的仿佛一潭死水。
那種眼神仿佛并不認得面前的人,全然陌生。
遲傳野不管這些,他隻要金珠安安全全的就好。
見金珠并沒有排斥他,遲傳野又靠近了一步,聲音輕柔的很,道“你是來找我的嗎?”
金珠感覺到遲傳野的靠近,似乎有點害怕,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這句話。
見金珠的反應,遲傳野倒是不敢再靠近了,隻蹲在那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再輕柔一點,以防吓到金珠道“你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或者……”
遲傳野話還沒說完,就聽金珠動了動喉嚨,單蹦出來一個字節,聲音沙啞到根本認不得那是金珠的聲音,她說“冷。”
蹲在地上的遲傳野仿佛心髒被扔在地上踏的稀巴爛,眼淚轉了轉又回去,連忙脫下外套服罩在金珠的身上。
還好金珠隻是将頭埋在雙腿間,沒有躲開。
遲傳野将罩在金珠身上的衣服拉鏈拉緊,确保沒有地方漏風才說“我帶你出去好嗎?你……願意跟我走嗎?”
說出這句話遲傳野根本沒有任何底氣,他怕金珠會拒絕,而她也有足夠的理由拒絕他。
金珠一雙水靈靈的眼眸,視線鎖定在遲傳野的身上,道“我、别、别告訴……”
“我絕對不告訴别人。”遲傳野一臉堅定的幫她把話說完全。
金珠很小幅度的點頭,又縮了回去。
遲傳野知道金珠應該是已經忘記了最近發生的事情,也許是這個原因導緻她現在對自己并沒有什麽排斥。
這樣也好,讓他自私一回吧。
正在四處尋找的沈峯,在接到遲傳野發來的消息後,突然走到他們面前“老大讓我們都走。”
“所以是找到那個金小姐了?”
“大概是吧,可是……”
“诶,走吧,老大這段時間這麽魂不守舍也是因爲她,現在終于找到了咱們也别參與了,老大自有權衡。咱别添亂了。”
“沈峯走吧,老大的事情我們就隻有服從。”
沈峯不語,他不知道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作爲和遲傳野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不想在看見深陷泥潭裏的遲傳野了。
“走!”沈峯最終還是帶着人離開了。
這邊,遲傳野将金珠裹得嚴嚴實實的,牢牢的抱住她,金珠似乎很怕光,整個人出來後就縮在遲傳野的胸前,渾身瑟瑟發抖。
遲傳野把金珠塞進副駕駛,把衣服重新給她套上,連腦袋都蒙個嚴嚴實實。
被抱着的金珠全程沒有反應,整個人仿佛沒有知覺沒有感覺,不懂反抗不懂要求。
“害怕。”就在遲傳野轉身要離開的時候,手指被金珠的手指繞住,觸手可及都是冰冷。
這個女人到底在外面呆了多久啊!
遲傳野反手握住那雙手,用自己的體溫給她溫暖。
“我在這,不用怕。”遲傳野如今說出這番話自己都覺得可笑,明明是自己造成現在這個局面的,卻恬不知恥的說出這樣的話。
遲傳野将金珠的手塞了回去,整個人現在被自責包裹着。
……
這一次遲傳野不敢開得太快,怕吓到金珠。
好在一路上金珠除了偶爾會像驚弓之鳥一樣縮起來,其他的倒是沒什麽。
車子停在了樓下,這裏除了周西沒有人來過,他想金珠應該不會抗拒這裏。
如果帶她回她的家的話,難免會想到元寶的事情,後果将不堪設想,遲傳野不敢冒這個險。
“我帶你回家好嘛?我們回去吃東西,就是可以填飽肚子的。”遲傳野不确定金珠現在的狀态能聽懂他多少話,隻得一句話解釋的全面些。
金珠從衣服裏露出一雙怯生生的眼睛,沒點頭也沒拒絕,就這麽看着遲傳野。
風吹的更冷了,遲傳野試探的伸出手,發現金珠沒反抗便再一次将她抱在自己的懷裏。
在會場的時候,遲傳野心裏亂亂的,所以沒注意這段時間金珠已經變得這麽瘦了。此時再将金珠抱在懷裏,感覺她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這段時間她居然瘦了這麽多。
“對不起。”遲傳野看着金珠的眼睛,極其認真的說着。
聽見一句話,金珠似乎才有了反應,眼睛轉了轉,手指纏住遲傳野的衣角。
金珠現在就好像是個戰戰兢兢的小朋友,遲傳野有些無奈,更多的是愧疚,他将金珠的衣服裹得更緊了一點,刻意隔開自己冰冷的手指,以免冷到她。
房間裏黑漆漆的,遲傳野伸手想要開燈,卻聽金珠弱弱的說了一句“别!”
遲傳野手指頓了頓,心裏的愧疚又鋪滿了一層。
“好。”
遲傳野将金珠塞進被子裏,便退了出去。
他不知道爲什麽金珠畏光,不知道現在怎麽做才能讓她變回以前的樣子,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贖罪……
他在路上的時候已經給顧錦和謝遠發了消息,現在應該快到了,遲傳野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打開了客廳的燈。
一個半小時後。
謝遠和顧錦到的時候遲傳野正在做飯,顧錦路過遲傳野身邊的時候,冷哼一聲道“道貌岸然。”
謝遠也沒好氣,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不像是來找人的,倒像是追債的。
“金珠在樓上,狀态不好。”遲傳野給他們倒了水,眼神平靜。
走到沙發上的顧錦小聲嘟嘟“怎麽就讓你給找到了?”
的确,他們都費勁心思去找金珠,沒想到最終讓這個人渣先行一步,雖然說他們現在要感謝遲傳野,否則還指不定發生什麽事情,但是也不想想,金珠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爲誰?
謝謝他?顧錦謝謝他全家!
“所以金珠去了哪?”謝遠看了一眼顧錦,問遲傳野道。
遲傳野在兩人對面坐下,抿了一口水才道“去了墓園,大概是去看金玉。一直在那待到很晚。”
坐在沙發上的顧錦睜大眼睛“靠!我怎麽沒想到!”
遲傳野看了她一眼,繼續道“然後去了展館,市中心那個。”
原本還若無其事的謝遠瞪大眼睛“靠,我也沒想到!”
遲傳野失笑,這兩人像是在講對口相聲,他唇角勾起無奈的笑容,低聲道“她現在在樓上,情況不太好。”
瞥了一眼遲傳野,顧錦眼神裏滿是防備道“金珠怎麽會允許你碰她?”
聞聲謝遠也看過來,态度不善。
“她好像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也許根本不記得我是誰。”說起這件事,遲傳野心裏不知道是要慶幸還是難受。
“什麽?!”顧錦瞳孔地震。
怎麽可能?
謝遠翹着二郎腿幽幽道“大概是刻意避開了。”
“她之前選擇忘記不就是因爲這一段記憶太痛苦嗎?現在被迫想起,又被有心人利用失去了最寶貝的東西,怎麽可能不想忘記。”謝遠笑道,看向遲傳野“遲先生,你說是吧?”
遲傳野沉默,的确,在這件事情上他是人渣。
“金珠現在在哪?”顧錦感受到了火藥味,話題一轉,她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吵起來,畢竟金珠安全才是重點,其他的她都可以不管。
“樓上。”遲傳野說道“但是她現在可能不想見人。”
顧錦火了,怒道“什麽叫不想見人?連我們也不想見?那她爲什麽想見你?”
“金珠現在畏光,很少說話,像是封閉了自己,我也不知道爲什麽她沒有排斥我。”遲傳野說的慢條斯理的,卻分外有種談判的意味。
末了,他繼續道“她現在很怕見人,或者說根本不願意和别人談話,如果你們強行帶走金珠的話,也許隻會讓事情雪上加霜。現在金珠留在我這裏也許是唯一的辦法。”
“放你娘的屁!”顧錦騰的站起來,指着遲傳野的鼻字爆粗口。
她的爆發力連謝遠都沒有預料到,饒有興趣的看着她。
“金珠現在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就是你,你憑什麽覺得我們會相信你吧金珠留在這裏?有時間讀讀人渣的自我修養,别人渣也學個四不像,在這裝什麽柔情少年?”顧錦一臉生氣的瞪着他。
她說的難聽,可遲傳野卻絲毫不在意道“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但是現在的确沒有其他的辦法,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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