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傳野抓着她有些涼的手,往客廳走去。
當她被按着坐在餐桌上的時候,遲傳野走向了廚房,緩慢地準備着所謂的早餐,試圖将一切事情,都輕描淡寫地告訴金珠,當這一刻來臨,金珠就有些後悔了,她想打斷,可她做不到了。
五年前的那一天,像今天一樣豔陽高照,但也有不一樣的,因爲那天的前後,都是适合好事情發生的好日子。
遲天甯一如既往地來到公司裏,身後跟着遲傳野,有樣學樣。
兩個人在公司裏配合得天衣無縫,可是就是這一天,遲天甯帶着他坐上車的時候,踩下油門,一切就變得令人玲珑起來,遲傳野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而遲天甯,正操控着已經失控了的車子,試圖讓兩個人都平安。
可是,車子在高速上飛馳着,所謂的刹車和松油門起不了任何作用。
最後車子停下,是沈峯開着車,沖到了最高的碼數,攔在了遲天甯的面前去。
可是那時候,沈峯也跟着受了重傷,三個人昏迷不醒整整三天。
許諾那時候已經是助理的位置,三個人進醫院的那一天,當他走出病房就看到陳業笑眯眯的模樣,就徹底明白了一切,擡手就是一個拳頭招呼上去。嘴裏什麽難聽的話都蹦了出來:“你他媽就是個混蛋,爲了錢什麽都做得出來,你知道你現在是殺人犯嗎?”
殺人犯?隻見陳業輕笑了一聲,抱着手臂悠哉悠哉的看着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殺人犯?人這不是沒死嗎?怎麽會是殺人犯呢?”
那時候的許諾,年輕氣盛,幾乎要暴跳而起,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路将陳業揪上了醫院天台,按在地上一頓猛揍。
“你做這種事情,就不怕被珠寶界除名嗎!”
“除名?你現在做的事情,比起我被除名,遲氏應該更危險吧?”陳業随意的說道,帶着被揍出來的粗氣。
許諾看着眼前得意的人,有些訝異,有些不可思議,這種時候居然還能面不改色地計較雙方得失,真是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看着陳業,又是一拳上去:“你就是往死裏做這些事情,你也永遠騎不到遲氏頭上去,你們八喜就是被遲氏帶起來的,知道嗎?你們這輩子,都不要覺得你們有機會超過遲氏!”
許諾說完,揉着手腕轉身往回走,卻還是聽見了陳業陰陽怪氣的話語。
“許諾,不要這麽生氣嘛。”陳業起身看着他的背影,話語裏帶着肆無忌憚的笑聲,像是在笑他小題大做一般,“遲氏倒了,你可以來跟着我啊?怎麽就知道跟着遲氏呢?有什麽用?還不是被我弄得醒不了了?”
許諾從來就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人,居然會以這件事情爲榮一般。
“當我踩在遲傳野手腕上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未來遲氏的繼承人如果是個手斷了的那就真的令人恥笑不是嗎?那你跟着他,你覺得會有好結果嗎?”陳業轉了個圈,爲此歡呼雀躍。
許諾閉着眼,鼻子酸澀,眼淚往下掉着,他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是遲傳野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幕,血紅的右手,渾身僵硬地躺在病床上被推了進去,呼吸輕的幾乎像是輕輕一掐就能斷了氣一般。
當遲天甯抓着他的手,叮囑着所謂如果自己這次不行,要他好照顧遲傳野的話,整個人便癱軟在了地上,當他再一次看到沈峯渾身是血的模樣,更是當場嚎啕大哭起來。
他想着這樣的一幕幕,回頭看着陳業,惡狠狠地盯着他:“這一切都是你毀的,應有的代價,都會一一應驗在你身上,我做的事情一定沒有你做的事情歹毒,比起你心裏還沒有發揮出的手段,這根本不算什麽。”
在沈峯醒來的時候,他就看到許諾站在床邊徹夜未眠的樣子,他擡了擡手,就已經發現,劇烈的疼痛深深刺激着他的神經。
這一切的發生到底是因爲什麽,沈峯是心知肚明的,不用許諾多說,他也明白。
“你怎麽樣?疼不疼?我給你叫醫生。”許諾像是問了一些有些弱智的話,隻有最後一句話由你咯實質性的作用。
怎麽可能不疼,渾身都疼。
當許諾走出病房的一瞬間,陳業走了進來,并且反鎖了門。
沈峯睜眼看他,心底裏的厭惡與惡心都冒了出來。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是我挺奇怪的,爲什麽你爲遲氏賣命,遲氏卻連你的命都護不好呢?”陳業說着,走到了病床旁,“還有你的母親!你的妹妹可真是走的有夠冤枉的。”
沈峯的手緊了緊,他知道,一切都跟陳業有關,可是母親和妹妹的死,最直接的關聯是那個貪得無厭的父親,可是這件事情,是沈峯最不想提起的事情。
還沒能多說幾句話,門就被人從外面一拳拳地砸響:“陳業你個王八羔子給老子出來!你不能管好自己就看好你的媽!”
“這位家屬!這裏是醫院,請不要大呼小叫!”
“我不大呼小叫你們的病人現在就能死在裏面!”許諾放棄捶門,幹脆一腳踹在了門上。
陳業笑了笑,看着已經變了臉色的沈峯,似乎有些心滿意足,将雙手十指交叉着枕在後腦勺的位置,看着他,聽着門外的動靜:“真是另一隻看家犬,叫的這麽大聲有夠擾民的。”
他動手掏了掏耳朵,笑道:“吵什麽呀這不是來開門了嗎?”
門剛打開,踹門的動靜就停了,許諾一腳踹在了陳業的胃上,沈峯那是第一次見平日裏行動利索,但從來不會動手的許諾動了手,在他的面前動了手。
“滾蛋!你這種社會渣滓連這樣救死扶傷的地方的門都不配進來!”
隻見陳業笑着,瘋了一樣地笑着,沒有說别的話,卻在被安保架住往外帶的一瞬間,回過頭惡狠狠地看着許諾:“你也不賴嘛,挺狠的能搞垮八喜的人,居然是遲氏的一個助理!哈哈哈!真的太可笑了,等着哦.”
那時候他說的話,在五年後成了事實,他們還真的等到了。
金珠皺着眉頭聽完,睫毛忍不住顫抖,眼前的人,眼前人身邊的人,都遭受過那個人出手之後給予的痛苦。
遲傳野端着牛奶和吐司走來的時候,金珠正十指交叉着,将手捏得緊緊的,便笑了笑:“怎麽了?難受了,我就說,你不應該知道這些事情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雖然不知道昨晚陳業找他們還是找我,或者是說了什麽,其實對他們多多少少有影響,但是不至于讓他們的思緒有所偏差,放心吧。”
她看着遲傳野,心中的疼痛又一次湧上來,讓她都沒能來得及多反應,哭腔夾雜在話語裏,一陣一陣地:“所以呢他們沒有過大的影響,那你呢?你可以嗎?遲傳野我不想你去了。”
話還沒說幾句,眼淚就掉在了吐司上,遲傳野驚訝地睜了睜眼,端着自己的早餐坐到她身旁,輕輕地将她摟在懷裏:“我沒事我可以的,金珠,不要擔心好不好,你太小看我了,我可以的,他做的事情不配影響我,你懂我的意思嗎?”
“遲傳野,你未免太自信了點。”金珠的手不停顫抖着。
遲傳野輕輕落了吻在她的臉頰上,說道:“别擔心我,都會好的,八喜珠寶而已,沒什麽不好對付的,這不是還有你嗎?我們搭配着,你制裁羅薇不是你想做的事情嗎?”
金珠看向他,一切都懂了,如果不是她堅定地說出那些話,興許遲傳野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她幾乎咬碎了牙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淚水,可淚水依舊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着,像是從未有過的發洩一般。
可是遲傳野像是看出了她所有的顧慮,又将吻落在她的額上,試圖讓她安下心來:“乖,不是因爲你,不要多想,他回來的時候,我就認出他了所以這個決定,是早就做好了的。”
金主愣了愣,表情有些許的停滞:“什麽.”
喃喃冒了一聲疑問,卻是接着渾身一顫,想起了每次遲傳野看到陳業跟羅薇一起出現時的眼神,原來一切都有預兆,隻是她沒有發現罷了。
遲傳野知道她的想法,隻是輕摟着她,給予一定的安撫,最後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沒事,我們吃完,一起下樓,許諾跟沈峯已經在樓下了。”
沈峯和許諾安靜地坐在後座的位置,一言不發,許諾的手不停地相互攪着,似乎在考慮自己即将說出口的話應不應該。
一旁的沈峯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等着,像是在安靜等着金珠和遲傳野下樓,也像是安靜等着許諾說些什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