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起來之後靠在沙發背上一動不動,直到房間門被打開,遲傳野蹉跎着步子走過來,悶悶地開口:“你在幹嘛.”
“沒什麽,想事情。”金珠微微閉了眼沒有再說别的,“怎麽起來了,不是不舒服嗎?”
“金珠,這件事情你怎麽想的。”遲傳野坐到她身邊,金珠意識到沙發往下陷了陷,便起身看向他。
她心中有一絲排斥如今與遲傳野的相處,畢竟遲傳野總是将這件事歸咎于自己的錯,隐約覺得遲傳野的動作一僵,就默默待在自己的位置沒再開口,金珠坐在角落裏低下頭,半晌,哽咽的低聲傳來,她一瞬間就紅了眼,遲傳野無助地看着角落裏的她,雙手有些打顫,想上前又不敢。
金珠抱着枕頭,将臉埋了進去:“沒什麽好想的,都是過去的事情,陷在裏面對誰都沒有好處。”
說出的話勉強而又真切,卻還有頗多的無奈。
這件事裏遲傳野沒有錯,金玉跟遲天甯更是沒有錯,錯就錯在羅薇這樣一個人身上,求而不得就毀掉,是人人都懼怕的東西。
金珠緩了呼吸,啞着嗓子開口:“很多事情都是我們沒辦法控制的。”
“我姐姐,跟你哥哥,一切都是意外,是有陰謀的意外,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
“是她求而不得就毀掉跟你沒有任何的關系,也許有些意外是命中注定的而已,你清楚嗎?”
金珠說着說着就不停顫抖起來,止不住的哭泣就這麽沖了出來,滿腦子都是羅薇那得逞的聲音,那曆曆在目的死亡場面。
遲傳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難過得沒有辦法,金珠說完話,他也不知道應該回應些什麽。
“如果沒事了,就快回去吧。”金珠起身從他面前走過,才拐彎,就聽見身後的人忽然沖了過來。
“金珠,這些事情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隻是.沒找到合适的時機告訴你。”遲傳野渾身都在抖,抱着她抓住她手的雙手冰冷得讓金珠吃驚。
金珠閉了閉眼:“時機這種東西,你要是想說,任何時候都是時機。”
她拉開他的手,推開卧室門:“回去吧。”
聲音就這樣被關門聲截止,她靠在門上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腳步聲才傳來,近了,又遠。
很多時候,不盡人意的事情實在太多了,金珠看着外面還在下的雨,心中那一點憂慮和煩惱,就這樣被這雨稍微蓋了過去,可還是不好受。
金珠還記得金玉被離婚的時候,她正在家裏看着新聞。
忽然跳出來他們離婚的新聞,那時候金珠整個人渾身發冷,什麽都顧不上,抄了手機和車鑰匙就往外沖,可是門一開,就是金玉濕淋淋地站在家門口正要敲門。
金玉看着她有些吃驚,随後又笑了笑:“我”
裏面的電視聲音堪堪傳來:“遲氏少爺與恩愛的妻子離婚,已在遲氏掀起軒然大波,遲氏高管避而不談.”
金珠沒有說話,隻是看着她,雙眼通紅。
金玉的笑容有些僵硬,她隻歪了歪腦袋,擡手将她輕輕一推就推了進去,随之脫下已經濕透了鞋子,赤着腳走進去:“我洗個澡,你要是有事要忙你就去吧。”
金珠看着她往裏走去,心中一陣抽疼,電視上還播放着這條新聞。
浴室門關上,電視裏的聲音就重新傳了進來:“據說遲氏少爺的妻子是被離婚,不知道這之中的原因是否跟傳聞中的一樣,有了新歡,忘了舊愛,還是說是因爲根本就是恩愛做戲各尋新歡呢?”
金珠聽到這些,放在身側的雙手都攥緊,她顫抖着,把電視關掉,浴室裏的水聲跟窗外的雨聲幾乎一樣大,她清楚,她明白,這個世界上除了遲天甯,應該沒有人比她更加了解金玉。
她看着手機有些猶豫,但是想到新聞上的說法她忍不住想沖到遲天甯面前痛打他一頓。
可她偏偏也清楚,娛樂新聞,最是不可信。
金珠起身走到浴室門前,敲了敲,水聲也随之停下,裏面的人像是在克制什麽一樣,半晌才問:“金珠?”
金珠鼻子一酸,眼就紅了。
“姐,我去買點東西,我回來給你炖湯喝,晚上就住我這兒吧,雨太大了。”金珠忍住聲音裏的顫抖。
浴室裏傳來一聲怅然的笑:“好,不過你開車去嗎?”
“嗯,我開車去,應該不會太慢。”金珠的眸子暗了暗。
“好那你要早點回來.”金玉低低地說着,顯得朦胧又隐晦。
金珠擡頭看着天花闆,顫着手遮住眼睛,直到裏面傳來一聲微小的歎息,金珠才轉身走向門口,這時候的她,連穿鞋都是顫抖的。
她一路走出去,關上門,靠在大門上哽咽的聲音就這麽跑了出來,金玉就算多難過,也是這樣跟自己說話,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就好像是經曆那些事情的不是她一樣,金玉就像是一個旁觀者,所謂的傷心從不流露。
多溫柔的一個人,連傷心都不願意洩露半分。
金珠靠在門上低着頭,看着手機上打開卻沒有撥打出去的電話,心中一陣抓撓着,聽着電梯上上下下嘶啞的動靜,金珠仰頭走到安全出口的樓梯裏,輕輕的歎氣在樓梯裏也有回聲,幾聲哽咽讓金珠自己聽着都煩躁。
她咬着牙将電話撥了出去,貼在耳邊等着,等來的隻是沒有接的忙音,興許是在忙,興許又是心虛,可偏偏金珠覺得不應該。
也不知道到底打了多少個,終于接通了。
電話那頭是意料之中的沉默,金珠深深吸了一口氣:“爲什麽?”
平日裏會叫的那個稱呼,在這一瞬間都被吞回了肚子裏去。
“金珠,不要問了,我是爲了金玉好,你相信我。”遲天甯說得很慢,有氣無力,聽起來無可奈何。
金珠沉默半晌,忽的笑了一聲才說道:“爲了她好.爲了她好的代價是跟她離婚,讓她堕進一個難過卻一聲不吭的黑暗裏?”
不等他回答,金珠又笑了笑,腳尖點着地闆,看着有些灰塵的地闆和樓梯:“不是.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你跟她離婚是爲了她好?到底是爲了她好還是爲了自己好?”
對面的聲音壓了壓就忽然沒了,隻聽遲天甯笑了笑:“金珠,有些事情,我還不能告訴你,我也不知道你以後會不會知道,就先到此爲止吧。”
随後傳來的,就是金珠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将她的話塞回去的挂斷忙音。
她笑了笑,往外走去,滿腦子都是遲天甯的那一套說法,拐彎看到家門,就想到剛剛跟金玉說的話。
話都已經說了,怎麽可能兩手空空地回去。
低頭悄悄歎了口氣,轉身去到電梯門前,壓抑着火氣拍下了電梯的按鈕。
等門打開的時候,樓上的住戶也在,見她臉色難看。躲到了角落裏,金珠走進去,在樓層鍵前按了地下停車場就低下了頭。
等她出電梯的時候,手裏的手機已經被她捏得都是手心裏的汗水,二話不說躲進車裏,緊緊抓着方向盤,深呼吸着紅了眼,腦子裏除了遲天甯的聲音,就是新聞的聲音,不停盤旋。
“據說遲氏少爺的妻子是被離婚……”
電視台廣播的主持人的聲音一直在她腦海裏響着。
金珠的手又緊了緊,啞着嗓子輕聲冒了一句:“我的天爲什麽.”
她不想,也不願意,可她沒有一點兒的選擇權。
這就好像是老天導演的一場戲,讓人不得不跟着劇本走一樣,一想到今天金玉那副強撐頹唐的樣子,金珠的心口就覺得堵了一口氣出不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金珠沒有看時間,哭得臉都紅了,脖子也是哽得發疼,等她擡頭的時候,她緩過來不少,但依舊崩潰,似乎出事的人不是金玉而是她。
金珠恍惚着挂了檔,踩下油門的一瞬間左邊有車開了過來,她猛的刹車,頭磕在方向盤上。
另一輛車的駕駛員是五大三粗的混混模樣,放下車窗以後就是幾聲罵:“會不會開車啊!你不知道有車過來是吧?!這他媽瞎!不會開車就别開!”
“也不知道家裏人怎麽教的!做錯事連道歉都沒有嗎!真他媽賤!”
金珠挑挑眉,她的車位在拐角處,她可沒有聽見所謂做到提醒作用的鳴笛聲。
她紅着眼擡頭,滿眼的嘲諷,嘴角也上勾着,心裏的火一瞬間就冒了上來:“你是一點意識都沒有吧?腦子有沒有?老子的車位在拐彎角!誰看得到你?我車上有監控?還是你車子能閃到眼?”
那人明顯一愣,剛想瞪回去,金珠就笑了一聲,用力按了鳴笛,一聲長達三秒的鳴笛在寂靜的停車場裏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