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家一直提心吊膽的邪祟怪物并沒有出現,詭異之樹那邊,似乎也不打算在今晚鬧出什麽動靜來。
一切平靜得就像陽光時代。
要不是城市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四下看不到一盞燈火,商場裏這些人都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已經回到陽光時代,歲月又複靜好了?
就算前些日子在新月港灣,那也沒有眼下這麽平靜啊。
前些日子在新月港灣,除了鬧得最厲害的幾天,其他日子裏,每天也總有一些邪祟怪物出來作妖,要麽是其他亡命之徒試圖入侵,像今天這麽平靜到幾乎像是陽光時代,過去這段時間是從未有過的。
難道說,今晚真的太平無事?
在場大多數人,都希望這個平靜一直能持續到天亮,希望這個提心吊膽的夜晚快點過去。
可江躍卻一直樂觀不起來。
這種平靜是異乎尋常的。
好幾次他都覺得,到這個點了,對方也應該發動了吧?
根據以往的經驗,邪祟怪物隻要天一擦黑,基本就開始行動,到了晚上九十點,差不多就會進入一個絕對的活躍期,而到午夜時,這種活躍會進入一個瘋狂的階段。
這是江躍跟邪祟怪物無數次交手摸索出來的一些經驗。
眼下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十點,按說從前這個時候,外頭的怪物邪祟已經非常活躍了。
而截止目前未知,外圍幾個防禦點,都沒有回饋任何信息,也沒有任何預警狀況。
就好像這個商場真的被邪祟怪物遺忘,連邪祟怪物都不願意光顧似的。
可這種平靜,卻讓江躍心頭越發壓抑。
這個夜晚的情形,越來越顯得詭異。這種不同尋常的平靜,就像暴風雨之前的那種甯靜,讓江躍心神無法安甯。
眼下越是平靜,或許背後醞釀的風暴就越瘋狂。
而這時,左無疆在江躍的指點下,完成了一名隊員的救治。過程比第一次明顯順利了許多。
這名隊員之前上來的時候,帶着滿心歡喜,以爲是接受江躍的治療,結果被告知治療的還是左無疆,他當時臉就黑了。以爲這又是幾個小時漫長的折磨。
沒想到這次,居然救治得這麽順利。
這名隊員甚至都有點拿不定,結結巴巴問道:“這……這就好了?”
“放心,已經好了。我親自檢查過的,擔保沒有任何問題。”江躍微笑道。
有江躍的承諾,這名隊員一下子放心了不少。朝左無疆看了一眼,道:“感謝救治之恩,辛苦了。”
這些隊員來自新月港灣,跟左無疆之間原本是有仇,心裏多少有些疙瘩。如今被左無疆救治,他這聲感謝到底還是說出了口。
左無疆有些疲倦地擺了擺手:“不用謝我,要謝就謝江先生和我們處長。我隻不過是奉命行事。”
那人表情複雜地點點頭,正要離開。
江躍忽然道:“徐大哥,下去之後,如果有人問你誰救治的。你必須說是我。不管是誰問,必須咬死這一點。”
那人有些驚訝:“這是爲什麽?”
“不管爲什麽,你記住我的話,事關今晚的大局。你一定要記住,要是說漏嘴,有可能今晚我們每個人都要倒黴。”
聽江躍這麽說,那人面色微微一變,連忙點頭:“我知道了,我就說是你救治的。可他們要是問起左無疆呢?”
江躍道:“你就說左無疆先前救了一個人之後,耗費太大,今晚很難再出手。”
這個回答,顯然對左無疆有些不公平。
所以那人又忍不住瞥了左無疆一眼,想看看左無疆是什麽反應。
左無疆很淡定地擺擺手:“就按江先生說得辦,你把我說得越慘越好,我沒關系的。”
聽江躍跟左無疆都這麽說了,那人還有什麽意見?
“好,我就按你們說的做。不管誰問,我都保持這個口徑說法。”
那人下了樓,回到人群中,鍾樂怡馬上讓下一個順位的人跟着上去,免得耽誤時間。
回到打聽的老徐,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準備先眯一會兒。
沒過幾分鍾,就有人湊了過來,笑嘻嘻地遞了根煙給他:“老徐,打聽一下,現在上面是個什麽情況啊?”
老徐瞥了對方一眼,都是一個小區的,雖然以前不是很熟,但也是經常碰面的。
不過,這人是之前鬧騰最兇的五個人,被排在了最後那幾個家夥的其中一個。
老徐出于自保心理,本能就不想跟這幾個家夥走得太近。
他不傻,知道這些家夥跟江躍韓晶晶他們唱反調,以後在新月港灣必然會邊緣化,跟這些人走得太近,不見得是好事。
而且他現在救治完畢,無病一身輕,跟這些還沒得到救治的家夥,沒有了共同立場,自然也就失去了共同語言。
淡淡擺了擺手:“不抽了,眯一覺先。”
那人也不傻,自然能感覺到老徐的疏離感,倒也沒生氣。讨好似的将煙夾在老徐的耳朵上。
“兄弟,沒别的意思,就想了解一下上面的治療進度。你是知道的,兄弟我先前鬧騰得太歡,排到了倒數第二,心裏急啊。”
“這還用了解?下來一個,上去一個,啥時候輪到你,不是一目了然麽?”老徐淡淡道。
“嘿嘿,不是說江先生也上陣了嗎?怎麽感覺速度上還是提不起來啊。江先生不會是哄我們大夥的吧?”
老徐瞥了對方一眼,淡漠道:“那你覺得我是誰救治的?”
“你真是江先生救治的?”
“廢什麽話啊。除了他還有誰?”老徐沒好氣道,“别逼逼賴賴的了,等着吧,别吵我睡覺。”
“可上面不是應該有三個人嗎?那個左無疆他不會救了一個,就停下來吧?這不合理啊。”
“别提那貨了。救了一個,就透支了,還沒緩過神來呢。也不知道今晚還能不能繼續。你們最好别對他抱有太大希望。”
“怎麽會呢?他要是這麽點水平,也好意思上陣?”
“誰知道他是水平不行,還是态度不行?别忘了他左無疆當初是跟誰混的,跟咱們新月港灣仇大着呢。他能有多少真心實意?”老徐說完,眼睛一閉,一個翻身,屁股對着那打探消息的人,顯然是不打算再搭理了。
這人臉皮倒是極厚,還想去翻老徐的身體。
這時候鍾樂怡目光嚴厲朝這邊射過來:“蔡老四,你想幹什麽?大晚上竄來竄去,是不是又想煽動鬧事?”
找老徐搭讪的這位就是蔡老四,忙縮回自己的位置,讨好似的道:“沒有沒有,我就是心裏有點急,想知道上面的進度,沒别的意思啊。再說了,老徐都已經救治完畢,我煽動誰也不能煽動他啊。”
救治過的人,當然沒理由被煽動起來。
蔡老四這個說法,倒是很符合邏輯。
鍾樂怡瞪了他一眼後,呵斥道:“你給我老實點,别影響其他人休息。”
“是是。”
蔡老四一副孫子模樣,口氣說不出的卑微。
殊不知,他的所作所爲,一切都被江躍盡收眼底。
江躍一直在用借視技能觀察大廳每一個人的反應,每一個人的舉動,每一個人的細節。
經過他的仔細觀察,那幾位排名靠後的家夥,明顯比其他人更加躁動一些,臉上的微表情也多很多。
當然,考慮到他們的順位最低,排位最靠後,要說他們心裏有些想法,表情有些郁悶,倒也在情理之中。
……
外圍防禦點上,三狗不耐煩地看了看時間,神情越發郁悶。
“都說這些日子邪祟怪物大聯歡,怎麽我三狗出馬,這些怪物都上哪去了?不會打聽到我三狗在此,都特麽躲着我吧?”
三狗自言自語,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他是整個商場絕無僅有的那位,希望怪物邪祟趕緊出手,他好大發神威,看看傳說中的怪物邪祟到底有多厲害,能不能經得起他三狗大人的毒打。
等來等去,硬是沒有等到一點動靜,無疑讓三狗感到惱火之極,掃興之極。
董藍輕聲細語道:“三狗哥,怪物不來,不是更好麽?”
三狗撇撇嘴:“你小丫頭片子懂什麽?現在咱們人類跟怪物邪祟是死對頭,要麽人類滅亡,要麽怪物被咱們滅掉。總盼着怪物不來,怪物自己又不會死,反而會不斷增多。想要赢,就必須消滅它們,消滅得越多越好。你想躲着它們,就證明怕它們,回頭它們會更嚣張。”
董青也點頭附和:“狗哥說得對,怪物兇,我們比它們更兇。要打到它們怕我們才好。”
男孩子果然是男孩子,骨子裏就流着好戰的血液,兩人的腔調都是那麽的相似。
董藍雖然不太希望怪物邪祟在今晚出現,可也沒有辯駁他們這個說法。
一定程度上,她也知道,三狗哥說得對,對付怪物就必須打,消滅得越多越好。
“董青,有沒有膽子,跟狗哥往外圍走一走?”
沒等董青回答,董藍失色道:“三狗哥,這不可以啊。處長讓我們堅守據點,江躍哥也吩咐過。你們要是亂走,擅自離開崗位。萬一出什麽事,誰來負責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董青反駁道:“今晚這麽安靜,怎麽會出事?姐,你是不是太膽小了。照你這麽想,星城的怪物永遠打不完的。”
董藍焦急道:“我不管你們怎麽說,反正我不同意。你們要是擅自離開,我就喊人了!”
一向柔柔弱弱的董藍,這次卻變得異乎尋常的執拗,一臉認真地擋在他們前面,完全沒有妥協的樣子。
三狗在董藍臉上掃了幾眼,郁悶地抱着腦袋蹲了下去,哀聲長歎:“造孽啊,這得悶死個人喲!”
……
孟雙林所在的建築廢墟内。
他身邊的幾個手下人,也變得有些焦躁起來。
随着時間的流逝,他們的心情越發郁悶。
馬上就要晚上十一點了,換作以往的時候,邪祟怪物早在全城大聯歡,活躍異常了。
而今晚,孟雙林一直讓他們等。
“雙林哥,這些怪物邪祟,雖然智力不如我們人類,可它們也是有情緒的。要是讓它們一直這樣壓着,怕會影響士氣啊。”
孟雙林沒好氣道:“影響什麽士氣?壓得越厲害,等下它們越殘暴。怎麽?樹祖大人讓我們等,你們就等不住了?”
“倒不是我們等不住,而是這樣耗下去,離天亮越來越近啊。現在這個時候,淩晨五點差不多就天亮了。”
“雙林哥,十一點也不差多久了。樹祖大人不會又推遲時間吧?”
孟雙林也拿不準樹祖大人的心思,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堅定不移地執行樹祖大人的吩咐。
這一等,果然就被那個家夥說中,過了十一點,樹祖大人依然沒有下令動手。
一直等到過了0點,孟雙林再次與樹祖大人建立神識交流。
片刻後,孟雙林恢複神态,森然道:“可以下令了,全力出擊,這一次,絕不留手!”
那幾個家夥等了這麽長時間,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此刻終于等來了進攻的命令。
哪裏還用孟雙林動員,紛紛開始按照計劃實施攻擊。
各路蓄勢待發的邪祟怪物,開始像潮水似的,四面八方湧向商場的位置。
地心深處,無數皮毛黑到發亮,尖嘴長尾的巨鼠,如同地下大軍,瘋狂地在地底下穿梭,朝商場的位置瘋狂湧去。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自然是江躍。
本來閉目養神,隻開啓了借視技能的江躍,隐隐之間,感應到了些許異常。
這種異常,不僅僅來自虛空,也來自地底。
他迅速伏在地闆上,仔細聽了片刻,面色微微一變:“來了!”
“什麽來了?怪物嗎?”左無疆問道。
此刻這間密室就他們兩個人,以江躍的名義,左無疆已經連救治了兩個,現在對外的名義是江躍耗費巨大,需要時間恢複。
“看來,詭異之樹的手眼通天,果然能觀察到我們這邊的動靜啊。”江躍歎道。
就在他對下面宣稱消耗過度,需要恢複的時候,動靜終于來了。
這是巧合嗎?
江躍顯然更相信,這是早有預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