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無疆還在爲第一個隊員驅除當中,進展速度可謂是極慢。
那名隊員其實已經很郁悶了,但他也知道,現在自己是病患身份,還真不到他發火不高興。
人家好心給你救治,你要是發火不高興,回頭人家給你來個醫療意外,可沒處喊冤去。
醫患雙方都在壓力極大的情況下繼續着。
而外頭的天色也徹底是拉下了黑幕,整個天穹仿佛被一塊無邊的黑布徹底掩蓋。
這是一種徹底的黑,沒有一點星光月色,而整個城市仿佛陷入了無盡的死寂當中,看不到一盞人間煙火。
幾個月前還是燈火通明的繁華城市,完全失去了它昔日的熱鬧繁華,人類的喧嚣景象,完全不複存在。
所有幸存的人類,就跟陽光時代的老鼠似的,恨不得打洞躲起來,躲得越深越好。
商場内的幸存者們,也陷入了深深的焦慮當中。
誰都知道,黑夜現在對于人類來說,是最難熬的階段。哪怕是平日在最熟悉的基地内,每一個晚上都充斥着各種危機。
而如今在這陌生的區域,面對未知的恐懼,隻有這麽三十個人左右,無疑又加深了這種恐懼。
行動六處的那些隊員,已經被安排在了各處緊要的位置,跟毒蟲相互呼應,構建起一道相對完整的防禦鏈。
本來,按照韓晶晶的想法,是打算将行動六處的這些精兵悍将派出去,将防禦圈擴散到幾百米甚至一兩千米之外的。
但是她的這個計劃說給江躍聽之後,被江躍私底下給否了。
無他,這個防禦計劃太過冒進,而且擴散得越開,相應的風險也越大。
看似能将防禦鏈張開,通過縱深來赢取更多的反應時間,但仔細尋思,這種布置意義并不大。
首先,毒蟲可以操控靈蟲,靈蟲雖然不如人類覺醒者擁有那麽強的主觀能動性,但最基本的一些偵查和預警能力,還是具備的。
既然靈蟲具備這些基本能力,那就無需将寶貴的覺醒者資源投入進去,徒增風險而已。
其次,現在的局面,江躍最核心的地盤,還是這個商場本身。隻要商場内部的防禦足夠,有沒有縱深關系并不是特别大。
還有一點,也是江躍最擔心的。他生怕人手擴散開了,容易被各個擊破。
行動六處這些覺醒者,個個都算有些本事的,一定程度上也确實能獨當一面,可真遇到那種非常可怕的對手,或者遭遇猛力攻擊的話,這些人的個體實戰能力是否能扛住第一波,也不好說。
一旦相隔距離太遠的話,其他人想要馳援都未必來得及。
所以,江躍韓晶晶跟毒蟲綜合了一下,決定将人力防禦鏈設置在商場周圍一二百米範圍内。
這個距離,不管是什麽突發狀況,所有人都可以及時采取反應,不至于顧此失彼。
這麽多人,江躍自然不可能給每個人都送出共勉祝福,因此有一個算一個,每人都送上一張二階辟邪靈符和神行符。
董藍董青這兩姐弟,并沒有單獨行動,他們姐弟二人現在是三狗的跟班,他們三人一組,相互之間也算是有個照應。
江躍自然有些不放心,他的靈符套裝,三狗之前是有一套的。而董藍董青這兩個跟班,江躍看着他們稚氣未脫的樣子,想到他們那作孽的父親,臨死之前的托孤,心裏也是微微有些動容。
除了神行符和二階辟邪靈符外,江躍又給了他們各自兩枚術丸,各自一張雲盾符。
三狗見狀,倒也沒吃醋,咧嘴道:“二哥給你們開小竈,你們在外頭可别胡咧咧啊。”
董藍有些害羞地瞥了江躍一眼,俏生生地點點頭。雖然看着很是害羞,但是還是時不時忍不住會偷瞧江躍兩眼。
這個曾經将他們救下來的大哥哥,在董藍心中一直有着特殊的地位。雖然這麽長時間沒見,董藍對江躍的好奇心絲毫未見,反而随着再次見面不斷增加。
董青原先對江躍多有頂撞的,當初的他,甚至覺得父親的死,跟江躍不無關系,因此對江躍早先一直抱有一些對抗情緒。
随着這段時間的特訓,以及董藍私底下的一些勸說,這小家夥總算轉了性子,知道了好賴。
隻是,他即便知道江躍是救命恩人,還是他們二人能夠加入行動局的大功臣,可這小子到底面薄,心裏頭知道,面上和嘴裏卻是不肯說的。不過他這段時間跟三狗混在一起,對三狗服服帖帖,也算是間接上認可了江躍。
“二哥,我有種直覺,今晚會很刺激啊。”三狗興奮地摩拳擦掌。
跟其他人的嚴肅和凝重相比,三狗的臉上明顯帶着絲毫不加掩飾的興奮感,仿佛對這一天期待已久。
江躍沒好氣道:“你小子是不是有點興奮過頭了。”
三狗不以爲意,嘿嘿笑道:“二哥,我已經等不急啦!你不知道,特訓有多枯燥無聊。我早就想出來跟你一起打怪升級了。”
“你當是玩遊戲呢?”江躍沒好氣地翻個白眼,這小子竟然把這種事當成打怪升級?
“我知道不是遊戲,可你弟我現在也不是菜鳥。董藍董青,回頭咱得好好表現,别讓他們這些所謂的大人瞧扁了。”
董藍羞澀一笑,輕輕點頭,好像還有點怕江躍對此有意見似的。
董青卻毫不掩飾他三狗迷弟的立場,一揚手臂,捏着拳頭,狠狠道:“我聽狗哥的,狠狠揍這些怪物。”
三狗很滿意董青的表态,眼神頗有些哀怨惆怅地朝虛空四處掃去,有點不耐煩道:“這都八點多了,怎麽還沒動靜啊?不是說前幾天星城怪物大聯歡嘛?今天不會放假吧?”
面對這個好戰分子,江躍知道打罵也是無濟于事。
這種時候,江躍也不想掃興潑冷水,免得影響他們的鬥志。
“你們都悠着點,尤其是三狗,不要盲目好戰。跟怪物邪祟交手,可不光靠一腔熱血,有時候勝負生死就是一線之間,千萬别覺得自己有那麽幾下,就無所畏懼了。”
“二哥,你也才十八歲吧?怎麽比小姑還啰嗦?”三狗有點不耐煩,“你要是沒事,去别的陣地逛逛,别讓人覺得你偏心,光想着自家弟弟。你弟我也不想讓人覺得咱是關系戶。”
江躍氣極反笑,這小子還真當自己是一個人物了。
不過小小年紀有這心氣,倒也不是壞事。
“董藍,這兩個小子有點上頭,你心思細,多盯着點。有必要的時候,給他們腦子降降溫。”
董藍羞澀地嗯了一聲,聲音輕得跟蚊子似的。
江躍又去其他幾個陣地都巡察了一遍,跟每個人都交流了一番,交待了一些要緊事項,順便也給這些人打打氣,消除他們心裏的一些擔憂。
好在,除了三狗他們之外,其他人也都算是混江湖的,經曆豐富,也算是見過陣仗的,倒也不用江躍做過多的心理按摩。
回到商場内,左無疆終于是完成了他的第一次驅除任務。
過程雖然十分曲折艱辛,但結果總算是理想的。
隻是,當那名被救助的對象心力交瘁走出來的時候,左無疆也顯得十分疲倦。
這時,鍾樂怡見到江躍返回,上前道:“躍哥,我忽然有個主意。”
“什麽主意?”
鍾樂怡先前的表現,赢得了江躍的尊重。聽說她有主意,江躍自然願意聽上一聽。
“躍哥,如果詭異之樹是故意種下這麽多印記,試圖消耗你的話,我覺得我們可以将計就計啊……”
将計就計?
江躍微微想了片刻,一下子就明白了鍾樂怡這四個字的意思。
“左大哥跟童迪兩個人,治愈了這麽多個。這些詭異之樹未必知道,它也許會認爲,是你一直在爲大家解除印記。”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施展一個苦肉計,讓詭異之樹産生誤判,認爲躍哥你已經過度消耗,從而引出詭異之樹親自出手,咱們再集中所有力量,對詭異之樹全力打擊,争取滅了這個禍害!”
必須得承認,鍾樂怡的腦子還是很靈光的。她琢磨的這個計策,在邏輯上完全是說得通的。
江躍想了片刻,并沒有在邏輯上找到很明顯的硬傷。
隻是,能否真正騙倒詭異之樹,甚至引它親自出手,這卻不好說。
詭異之樹作爲上個紀元的生命體,不知道有多老奸巨猾,這個計策的成功率有多高,江躍也不好說。
要說詭異之樹現在最迫切的事有兩件,一是進化,二是摧毀江躍。
這些印記,江躍基本可以斷定,這就是沖他來的,是一個陷阱。這個陷阱一開始是暗暗進行的。但這個陷阱高明在于,就算這個陷阱來到明處,江躍恐怕也很難不踏。
難道他能見死不救?
隻是,恐怕詭異之樹也沒料到,童迪跟江躍能摸索出一條破解之道,而且童迪和左無疆都可以操作。
而江躍也并沒有上鈎。
“小躍,我看小鍾這個計策,可以實施一下。”丁蕾也在一旁插了一嘴。
“行,那就實施一下。”
幾人說話間,江躍已經走入二樓大廳。
剩下那些沒有解除印記的人,都三三兩兩坐在大廳各處,彼此之間也沒什麽交流。
排名順位靠前的人,表情中充滿了等待的期望。
而排名居中的,除了期待之外,也多了幾分焦慮。
排名靠後的,則一臉陰沉,也不知道他們腦子裏具體想些什麽。
江躍在大廳掃了一眼,正準備離開,忽然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想起當初陳銀杏跟他說過的一些信息。
詭異之樹在需要的時候,是可以侵入代理人的識海,控制代理人的。雖然這種情況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幾乎不會出現。
但它确實有這個能力。
那麽,詭異之樹在這些人身上種下的印記,是否也具備這種能力呢?
不然的話,詭異之樹就算可以定位他們,又怎麽通過他們的耳目來觀察這邊的情況,送出這邊的信息?
這個念頭在江躍腦子裏閃過,讓江躍心頭一陣莫名的悸動。
這不是自己吓自己,而是大有可能的事。
不過江躍并沒有說什麽,而是對丁蕾和鍾樂怡道:“你們還是負責在大廳這裏維持秩序,觀察動靜,不要離開。回頭以我的名義,陸續叫人上去,就說我給他們治療。”
說着,江躍便離開二樓,推開一處密室,左無疆正盤腿坐在那裏進行複原。
見到江躍進來,左無疆有些慚愧:“江先生,讓你見笑了。我一直覺得自己精神力覺醒很強,想不到童迪小兄弟比我優秀這麽多。是我已經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那也不能這麽說。他輕車熟路,你自己摸索,難度不一樣。别喪氣,你救了一個,就是一份功勞。”
左無疆聽江躍這麽說,心裏稍稍好受了一些。
“我在這裏陪你,你不介意吧?”江躍笑呵呵道。
左無疆忙搖頭道:“這是我的榮幸。”
不過他随即面色有些緊張起來:“江先生,你該不會懷疑我……”
“沒有的事,不要疑神疑鬼。我打算借你的治愈力,來攬一點功,你不介意吧?”
左無疆有些不解:“什麽意思?江先生還需要攬功嗎?”
“就是把你救治的人,算在我頭上。”
“這有什麽?江先生這麽做,那是看得起我。就怕我給江先生丢臉。”
“呵呵,不至于,不至于。我先叫一個人上來吧。”
“啊?江先生,我現在還沒恢複到可以再次驅除的程度?要不再容我緩緩?”
“不要緊,先把人叫上來。讓他坐在這裏等。”
……
二樓大廳,鍾樂怡忽然道:“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目前外圍警戒的人,沒發現什麽險情,也沒覺得今晚怪物會很活躍。所以,躍哥決定再次出手,給大夥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