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江躍雖然沒跟這位打過交道,但俞思源多次提到她,多虧此女,俞思源才沒有被邝金龍欺淩得逞。
而通過此前賀春來那個夥伴的嘴裏,對羅思穎以前之前的楊骞大老評價相對高一些。
尤其是羅思穎,說她爲人大氣,公道,敢于爲弱勢群體發聲。
這在江躍看來,都是非常難得的品質。尤其是在這種世道崩壞的環境下,陽光時代的法律标準道德标準全方位垮塌,面對掌權的誘惑,面對各種一眼可見的好處,還能堅持那些東西,個人品質上絕對是超出一般水平的。
羅思穎剛剛見過俞思源和婷子兩個女生,此刻的心情處于低谷期,見到江躍進來,隻是有些面熟,也沒有過多反應,隻是澹澹點頭。
這些日子,每天都會有人來她辦公室,反應各種不公的問題。
羅思穎也采納了許多,接受了許多。
但更多情況還是無法解決。
畢竟,這星城大學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她以爲,進來的這位,估計也是來訴苦喊冤,請她主持公道的。
隻是,羅思穎等了片刻,卻發現,對方進屋後,一直坐在那裏不動,竟沒有急着開口。
這讓羅思穎有些驚訝。
像這樣普通的男生,星城大學至少有一兩萬,大部分見了她都會感覺到極大壓力,從而導緻局促不安,說話結結巴巴,吞吞吐吐。
根本沒有幾個能沉得住氣。
羅思穎一開始以爲對方隻是緊張,擡頭一看,卻發現對方竟在打量她,表情也沒有他想象中的局促不安。
倒不是說她羅思穎不能看,她也不是那種被男生看幾眼就各種傲嬌反應的小女生。
以她的氣質和長相,從來就不缺男生關注。
可像這位,跑到她辦公室,看得這麽理直氣壯的,的确很少見。
“這位學弟,怎麽稱呼?”羅思穎到底是修養不錯的,不動聲色問。
“我姓賀,無名小卒一個。”江躍當然不能暴露真實身份,隻能用僞裝的身份來應對。
“賀學弟,星城大學現在每個人都很忙,你來這裏,不會就是來發呆的吧?”羅思穎澹澹問。
“羅學姐,我來當然是有事的。隻不過,我要觀察一下,這些事能不能對你說。”
這個套路,羅思穎倒也不是沒見識過。
很多來喊冤的,都會用這種低劣的激将法。
羅思穎見多了,自然早有免疫力。
“如果隻是你個人的一點小委屈,小争端,我建議你通過學生會的申訴渠道爲自己發聲。”羅思穎語氣有點冷澹。
都什麽時候來,一點個人的小事還叽叽歪歪,故作高深的樣子。羅思穎多少是覺得有些膩歪的。
她這種不悅的态度,也并沒有多做掩飾。
就差直接開口下逐客令了。
哪知江躍卻根本不爲所動,微微一笑:“學生會那申訴渠道,我們都知道是扯澹。當然,要是我個人的委屈,我也沒必要來勞駕羅學姐。”
不是個人喊冤的事?
羅思穎稍稍有些意外,擺了擺手,示意屋内其他人出去把門關上,回避一下。
這個動作,讓江躍對羅思穎有了一些新的認識。
果然,這是一個有些擔當的女子。
“我給你一分鍾時間,如果一分鍾内說不到點子上,你可以去忙你的了。”
羅思穎表現出她幹練的一面。
雖然江躍故作玄虛,但她也有她的應對策略。
隻給你一分鍾,你要是再膩歪,就滾蛋。
“學姐,何須一分鍾,我隻問一句話,咱們星城大學,是投靠了地心族,打算和人類決裂了嗎?”
“什麽地心族?”羅思穎怔怔一愣,顯然不知道江躍說的是什麽。
江躍歎一口氣:“看學姐這個反應,果然是被蒙在鼓裏。”
“不要裝神弄鬼,有事說事。”
“那我長話短說吧,地心族留給星城的時間,大約隻有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一個星期内如果人類找不出辦法阻止詭異之樹的進化,星城将徹底被詭異之樹統治,人類在星城的曆史将畫上一個句号。”
“詭異之樹?那又是什麽?你怎麽知道這些?是你胡亂編造的麽?”羅思穎本能就覺得這事透着荒唐。
“學姐覺得,我有這麽豐富的想象力麽?學姐沒聽過詭異之樹,沒聽過地心族,總聽過祝吟東,冰海大人吧?”
“這些覺醒者,都是盤踞一方的霸主,我自然聽過。不過,看你臂章,你就是普通一名戰鬥組成員,你從何處聽來這些消息?”
根據權限,這種普通戰鬥組成員,是不可能知道這些秘聞的。
“學姐,詭異世界,總有人高調,也總有隐忍不發的。”
“所以,你是想說,你是那隐忍不發的人?實際上是隐藏的強大覺醒者?”羅思穎露出了一絲好奇之色。
“學姐姑且就這麽認爲吧。”
羅思穎澹澹道:“即便如此,我憑什麽就相信你說的?”
“确實,羅學姐不相信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來這裏,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我隻是想把這一切告訴你,你信或者不信,我無法決定。但如果我不這麽做,我知道我一定會後悔。我做了,無非就是圖個問心無愧。”
“好吧,姑且算你說的這些都是真,你跑來跟我說這些,意義何在呢?”
“詭異之樹,是地心族在星城一帶最恐怖的存在。它暫時受限于外部環境,無法在地表世界大行其道。所以,它需要時間進化。現在,它的進化已經到了關鍵期,個把星期内,它将完成進化。而在此之前,它在地表世界,在星城扶持了很多代理人。其中有三個頂級的代理人。祝吟東,冰海大人,是其中之二。這兩人都已經被滅。但剩下那位,則是最神秘,隐藏最深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是,這最後一名頂級代理人,也許跟咱們星城大學淵源很深,甚至有可能就是六巨頭之一。”
“那你還敢來找我?你就不怕我就是那名代理人?”
“你不是,這一點我自然可以确認。楊骞大老也不是,因爲我剛從他辦公室出來。”
“你告訴楊骞了?”羅思穎皺眉。
“不,并沒有,我隻是觀察一番罷了。”
“這麽說,我倒是第一個知曉的?”
“目前來看,如果非得找一個能相信我這些話的,恐怕隻有學姐你最合适。”江躍坦然道。
羅思穎輕哼一聲:“這些好聽的話,對我沒太多作用。還是那句話,你如何取信于我?”
“昨晚整個星城怪物邪祟大暴動,相信學姐是知道的。這就是詭異之樹下達的命令。其中冰海大人那夥人,最是活躍。而暴動的原因,就是因爲有人在阻止詭異之樹進化,嚴重影響到了詭異之樹的進化進程。這是詭異之樹對人類世界的一次宣戰。”
“而且,我堅信,這一切,今天還會發生,甚至是越演越烈。”
“那又如何?星城大學固若金湯,怪物邪祟想侵入星城大學,卻沒那麽容易。”羅思穎道。
“學姐你應該知道的,戰争其實早就進入星城大學,戰火已經在蔓延。”
“不要危言聳聽,怪物邪祟昨晚對星城大學的騷擾,微乎其微,根本形成不了實質沖擊。”
“我說的自然不是怪物邪祟,而是那則公告。各位巨頭已經卷入戰火,而你們卻絲毫沒有察覺。”
“你是說,那個江躍?那個入侵者?”
“沒錯,據我所知,他和星城行動局,是詭異之樹的阻擊者,是它的眼中釘。昨晚怪物邪祟的暴動,也是沖他們去的。而如今,星城大學卷入這場紛争,立場居然是爲詭異之樹而戰。我隻想問學姐一句,這真是學姐你的真實想法嗎?”
羅思穎面色看似平靜,實則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又一個!
俞思源,最早撼動了她内心的防線。
婷子,又一次撼動了她的認知。
而這個略顯眼熟,星城大學的戰鬥組成員,則徹底攪亂了她的情緒。
地心族?
和人類決裂?
事情,真的有這麽嚴重嗎?
她本能就想否認這件事,可前後結合幾個人的言談,讓羅思穎完全無法澹定,無法進行自我欺騙。
也許,星城大學的行爲,并沒有她認爲的那麽高尚?
至少,她認知中的幾個巨頭,他們所做的一切,更多都是爲了争名奪利,爲了一己私欲。
要說高尚,要說爲了星城大學的前途命運,這些偉岸光正的理由,其實都站不住腳。
像邝金龍,張定高這類人,本質上就是得勢小人,因爲掌握了權力,爲非作歹,禍害同學,簡直是惡迹累累。
而資料中那個江躍,不管資料上如何抹黑人家,似乎人家真找不出明顯的惡行。
殺祝吟東和冰海集團,算得上惡行嗎?
似乎完全算不上。
畢竟,那兩夥人的口碑從來就不咋地,尤其是祝吟東,更是公認的變态混蛋!
要真是如這人所說的,這些人都是地心族,詭異之樹的代理人,那麽,這些人爲投靠地心族,公然背叛人類身份,那豈不是死有餘辜?
這一點正常的三觀,羅思穎還是有的。
别看她表面倔強,沒有松口。
其實内心的防線已然支離破碎,她已然對星城大學的立場産生嚴重的懷疑。
尤其是結合那杭長庚的詭異行徑,更是充滿疑點。
杭長庚明明是星城大學六巨頭最強的那位,明明是大權在握,可以在這個獨立小王國裏稱王稱霸。
爲什麽他偏偏要跟青冥先生勾勾搭搭,爲什麽一定要給星城大學找個爹?
用杭長庚的話來說,是爲了星城大學更好的發展,找個靠山。
可這個靠山,真給了星城大學多少依靠麽?
不見得!
相反,星城大學一直在對方的指使下,各種出工出力。
那麽……
答桉豈非呼之欲出了?
江躍平靜地看着羅思穎,他用窺心術已然觀察出來,這羅思穎學姐的心理防線已經動搖。
毫無疑問,他說的一切,已經在羅思穎心裏埋下種子。
羅思穎深吸一口氣:“賀同學,看來,你果然是深藏不露。我是沒想到,咱們星城大學還隐藏了這麽一位強人。我很好奇,這些隐秘的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學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相瞞了。我有跟外部聯絡的途徑,有我的人脈和信息渠道。其實這些并不難了解,隻不過學姐你們在專注于星城大學這一畝三分地罷了。”
羅思穎臉上微微一紅:“你這是埋汰我們故步自封,閉關自守嗎?”
“學姐,有句老話您應當聽過,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星城存亡如果你們都不關注,星城大學這一片小小的天地,終究是無根之萍,風一吹就會煙消雲散的。”
這話聽着怎麽那麽熟悉?
沒記錯的話,俞思源好像說過類似的話。
羅思穎苦澀一笑:“俞思源,你肯定認識的吧?”
江躍搖搖頭:“我知道她,但我這個無名小卒,她肯定不認識我。”
羅思穎歎一口氣,也不知是感慨,還是自責。
“這麽說,是我格局小了。我一直以爲,能在星城大學維持這個局面,已經很不容易,成就感滿滿。時至今日,我才知道,我膚淺了。”
“學姐不必自責。或許,這并非你格局小了。而是有人故意引導,故意營造歲月靜好的假象,把你們的思維禁锢在星城大學這一片小天地裏。外界真正的秘聞,人家不想讓你們知道而已。”
“賀同學,你不用含沙射影。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羅思穎是聰明人,當然知道對方是映射杭長庚。
“我也可以明确告訴你,杭長庚,應該也不是你所說的神秘代理人。”
江躍心頭勐然一動:“學姐何出此言?難道你有更明确的懷疑對象麽?”
這話題太過尖銳,讓羅思穎一時間沉吟不語。
她當然有懷疑對象,可這個名字,她輕易真不敢說出口。因爲,這個名字意味着可怕的權勢,意味着長期積累的威壓,一直壓在星城大學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