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幾次碰撞,林一菲對江躍都格外包容,也一直力邀江躍加入她,跟她一起探索新的生命層次。
雖然多次都被江躍拒絕,可林一菲顯然沒有死心。
這次更是從七螺山離開,追到了揚帆中學來。
“林同學,你不惜離開七螺山,冒着風險來這裏,總不會就爲了問我這句話吧?”
林一菲俏皮地眨了眨眼,道:“如果我說是呢?你會因此而感動,改變心意麽?”
“聰明如林同學,心裏頭早就有答案。我不信你隻爲這一句話而來。”
林一菲輕輕歎了一口氣,美眸閃過一抹失望,一縷哀傷。
正如江躍說的,她其實已經知道答案。可她依舊不肯死心,這一句話,她總是想問一問。
“江躍,我都打聽過了。你父母失蹤多年,你姐姐也去了軍方。你最親的人,都不在你身邊。這星城,到底還有什麽值得你如此眷念?聰明如你,難道不知道星城大禍臨頭,末日就在眼前嗎?”
林一菲作爲最早一批變異的人類,江躍一直就懷疑她是地心族的代言人。
聽她說出這話,卻也一點都不意外。
“林同學,你有憤世嫉俗的理由,我對此十分理解。至于我,也有一定要守護星城的理由。你不能理解,我也不會怪你。”
“是因爲韓晶晶嗎?是因爲她這個星城主政的女兒?”林一菲語氣有些氣惱道,“都這種世道了,一個星城主政能給你什麽?星城都快沒了,就算他星城主政能僥幸逃離,一個轄地都守不住的官員,他能給你什麽?”
“還是說,韓晶晶比我漂亮,比我更優秀,還是比我更會撩人?”林一菲郁悶道。
江躍苦笑搖頭:“我有很多留守星城的理由,但你說的原因,隻是微乎其微的因素。”
林一菲氣哼哼道:“可你這次,必須跟我走。留下來,你隻會跟那些庸碌的人類一樣,白白送死。那是沒有任何價值的送死!”
“抱歉,林同學如果是來提醒我危機将至,我非常感激。但是,我還是不能跟你走。星城是我的家園,沒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棄。我不想我的家人有朝一日回來,卻連家的方向都找不着。”
“你以爲,你留下就能保住家園嗎?别天真了,星城是注定保不住的。不久的将來,這裏将不再是人類的世界。所有的城市建築,都注定要成爲廢墟,成爲古老的記憶。沒有逃離的人類,都将成爲廢墟的祭品。”
林一菲語氣森然地發出警告。
“林同學,所以時至今日,你真的已經不認人類這個身份了麽?”
“我認與不認,都改變不了星城即将沉淪的現實。”
“林同學對人類也未免太悲觀了吧?還是說,地心族對你的洗腦太成功?導緻你對它們盲目崇拜,連自身身份都失去認同?你還真以爲,你所謂新的生命層次,真的就強到可以掌控自己命運了嗎?在地心族眼裏,在遠征族眼裏,你也許隻是一個向它們投誠的地表族生物而已。當這個世界的人類真正滅絕時,你真以爲,它們會把你視爲真正的一部分麽?”
江躍一連串的反問,句句犀利,讓林一菲一張俏臉微微有些發脹,美眸裏還帶着幾分驚訝和疑惑。
同時,她對江躍所說的這些内容,一時還有些消化不了。
“你說什麽地心族?遠征族?”
江躍不由得啞然失笑:“林同學,敢情鬧了半天,你連幕後的力量來自何方都不知道?”
“幕後的力量?我不知道什麽是幕後的力量。我隻知道,七螺山給了我神奇的力量。沒有誰指使我,也沒有誰控制我。我就是我,從來就不會向誰投誠,更不會把命運交給别人。”
江躍看林一菲說得認真,不由得仔細打量着她。
通過窺心術,江躍看這林一菲似乎不像是在撒謊,她似乎也沒必要撒謊。
可林一菲獲得這麽詭異的力量,怎麽看也不像是自我覺醒的,而且她也承認了是七螺山給她的神奇力量。
幕後并沒有什麽黑手操控,也沒有投靠誰。
這就有些奇怪了。
江躍一直認爲,林一菲跟陳銀杏還有祝吟東那些人本質上是一回事,都是地心族在人類尋找的代言人。
聽林一菲的口氣,難道她林一菲并不是這麽回事?這倒是有些蹊跷了。
“林同學,你真不知道地心族?你幕後沒有操控的黑手?那你又如何知道星城的末日将至?”
“我當然知道,我控制的耳目,比你想象中要多多了。我不在星城,星城的動靜,我一樣了如指掌。我還知道,揚帆中學曾有巨人入侵,但是被打敗了。而打敗巨人的帶頭人,就是你,對不對?”
這倒是讓江躍有些駭然了。
江躍一直以爲,林一菲之前在揚帆中學搞了些破壞,後面就全面撤離揚帆中學,應該不至于再回學校搗亂了。
倒是沒想到,揚帆中學竟有她的耳目?
“你别疑神疑鬼,我既答應你不對揚帆中學的人下手,就肯定不會。我要監控這些地方,又何必通過人類的耳目?”
這麽一說,江躍全明白了。
上次在七螺山挑戰是,林一菲操控那種詭異黏液,操控鬼物邪祟如臂使指。
想必,在七螺山可以辦到,在星城的地盤她也同樣留有後手。
“所以,你是通過星城的耳目,知道星城的危機麽?”江躍動容問。
“不僅如此,我在星城留下了很多蟲卵母巢,最近被各種攻擊。攻擊它們的竟是一棵詭異的靈樹。這棵樹非常霸道,它就像一個黑洞,但凡是有靈氣的生命體,它一概都能吸收,而且是那種摧毀式的吸收。所到之處,沒有活物。我好幾個母巢都被它給吸走,成了它的腹中餐。要知道,我的蟲卵的生存力是非常可怕的。進入什麽地方,就能在什麽地方繁殖衍生。進入人體,就能以人體爲母體繁殖。可被那詭異奇樹吸走後,母巢裏的所有蟲卵,全部成了死卵,一個都無法存活。别說是繁衍生殖,活下來都沒有半點希望。由此可見,這棵樹的生命層次,不但比我那些母巢更強,甚至比我七螺山的母巢都更可怕。以它的進化速度,它遲早會吸收掉星城所有的生命體。它的進化本質,就是掠奪!”
進化本質就是掠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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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短短幾個字,倒是将那詭異之樹的本質道破。
江躍深以爲然地點點頭。
林一菲見江躍反應平靜,聽了這麽驚心動魄的事,竟然沒有半點驚駭反應,倒是有些意外。
“江躍,是我沒說清楚它的可怕,還是你沒聽明白我說的話?”林一菲忍不住問道。
“你說得很清晰,我也聽得很明白。這詭異之樹,掠奪靈種的生命之源,掠奪人類的生命……就像你說的,它進化的本質就是掠奪。說得太準确不過了。”
“你……”林一菲有些驚訝,“你知道這棵樹的存在?”
“已經知道有些日子了。”江躍點點頭,“事實上,這還得感謝童迪那個夢。”
“童迪?你是說揚帆中學那個胖子,你的死黨嗎?他做了什麽夢?”
“他的夢有預言未來的能力,他不但夢到這棵樹,也曾夢到七螺山的紫色巨卵,應該就是你的終極母巢。”
“哦?那個肥肥,竟有這個本事?”這回倒是林一菲有些驚訝了,“上次在那棟待拆建築裏,這胖子曾落在我手裏的。我怎麽沒看出他有這麽優秀呢?”
那次童迪确實有些狼狽,被林一菲折騰得不輕。
“林同學,人不可貌相啊。”
林一菲想了想,卻對童迪沒多大興趣,而是道:“你既知道那棵樹,就該知道它有多可怕。它最終一定會侵吞整個行程,它的根須将伸向星城四面八方,控制大地之下;她的枝葉會穿破所有鋼鐵建築,覆蓋整個星城,掌控地面世界。不久的一天,整個星城都會是它的地盤,是它進化的母體。”
“所以,林同學是打算退避三舍嗎?”
“哼,我在七螺山,離星城可有段距離。”
“七螺山與星城主城區也就一河之隔。你覺得這詭異之樹,會客客氣氣跟你劃地盤嗎?”
“那又怎樣?它實在霸道,大不了我一走了之,讓它蠻橫好了。”林一菲倒是很看得開,“我孤身一人,到哪還不能安身?”
“今日讓一尺,明日讓一米,它們的欲望是無盡的,是整個蓋亞大地。你覺得,你讓來讓去,最終會有立足之地嗎?”江躍冷冷反問。
這倒是讓林一菲一時間反駁不得。
“即便這樣,也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不會很久的,這棵樹的進化周期,也就七到十天。你逃到别的地方,難免别的地方也會有詭異的地心生物。在它們控制整個地表世界之前,它們的欲望是不可能有止境的。”
“所以啊,林同學。你看起來有無數退路,其實終究沒有退路。”
林一菲長長的睫毛輕輕跳動着,顯然被江躍這番話刺激到了。
殘酷的現實,終究是逃避不了的。
林一菲喃喃道:“就算這樣,難道讓或者不讓,還由得你們選擇麽?”
“或許我們最終結局會很不好,但在最後一刻到來之前,我還是要堅定自己的選擇。”
“什麽?”
“我選擇不讓,跟它對抗。在它沒有進化完成之前,消滅它!”
“呵呵。”林一菲笑了起來,“你太天真了。它的生命層次,根本不是人類的力量可以消滅的。你是沒見過它,你要是見過它,絕不會……”
“不好意思,我還真見過了。”
“不可能!”林一菲吃驚道,“夢裏可不算啊。”
“林同學不是在星城布有很多耳目嗎?難道我去見她的事,你在星城的耳目竟沒知會你?”
林一菲俏臉閃過一絲尴尬,不過最終還是如實道:“靠近它的那些母巢蟲卵,都被它吸食幹淨了。在它的核心區域,我的耳目根本無法留存。”
“原來如此。”江躍點點頭,倒也不意外。五洲公園四周那一片死寂,完全沒有半點生氣,不是沒有原因的。
“江躍,你說你見過它,是在什麽地方?”林一菲大概還是有些不信。
“五洲公園那片密林一帶。”
“果然是在那一帶麽?”林一菲歎一口氣,“我也懷疑過,它應該是在五洲公園有個老巢。我派出刺探的耳目,沒有一個能返回。”
“可是,江躍你是怎麽靠近它的?”林一菲驚訝問道。
“我不但靠近它,還跟它幹了一架。隻可惜被它給逃了。”
“什麽?”林一菲花容失色,當場就不淡定了,“你跟它幹架?它還逃走了?”
“它尚未完成進化,戰鬥力并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可怕。林同學,至少目前爲止,你是被它給吓倒了,以至于不斷神話它,高估了它的實力。”
“怎麽可能?你們人類的進化者我也見過很多,跟我那些蟲卵母巢比,我不覺得人類進化者有什麽優勢。”
“一物降一物,這個道理林同學不會不知吧?事實上,這棵詭異之樹在沒有完成進化前,它對地表環境并不适應。它有它的弱點。你的蟲卵母巢隻不過正好被它相克而已。”
林一菲半信半疑,她的能力當然不僅僅是控制蟲卵母巢,操控詭異黏液這麽簡單。
可她終究沒有跟那詭異之樹正面對線過,隻是通過蟲卵母巢的遭遇來判斷詭異之樹的實力,做出的推演難免就會有失偏頗。
“那你是怎麽打跑它的?”
“火攻,在地底深處用火攻,而且,它在吸收生命之源的時候,是它攻防狀态最弱的時候。所以需要那些巨大的古樹給它護法。”這些都不是什麽秘密,跟林一菲說一說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