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彈簧,壓得有多緊湊,反彈的時候就有多兇猛。
眼下的謝輔政,便是如此。
此前在萬副總管這裏遭受的所有委屈,在這一刻盡情爆發出來,統統化爲無盡的憎恨和怒火。
盯着江躍的目光,不再有任何溫順、谄媚,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怒火,就好像一座即将噴發的火山,根本壓制不住了。
那年輕總裁見狀,也變得興奮起來,不住挑唆道:“謝輔政,我實實在在是替你感到不值啊。你掌握這麽大的力量,爲什麽一直以來還要受這麽大委屈?根本沒必要啊。”
謝輔政冷冷瞥了年輕總裁一眼:“你說夠了嗎?”
年輕總裁嘿嘿一笑:“我發誓,我對謝輔政沒有任何惡意。”
謝輔政冷哼一聲,也不搭理此人,而是對那二位警署大佬使了個眼色。
那二位大佬其實心頭慌得一批。
他們何等聰明?哪會看不出謝輔政生出了反水的心思?
難道真的跟萬副總管翻臉?
這在官方可是極犯忌諱的一件事。
一旦做了,覆水難收,就絕沒有回旋餘地。
反水容易,可萬副總管怎麽處理?
難道殺人滅口?這顯然是不太可行的。哪怕現在是詭異時代,他們也無法想象,弄死一個大區副總管是何等惡劣的行爲,一旦被上面知悉,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他們明明知道謝輔政的暗示是什麽意思,可心裏頭卻依舊無法克服擔憂之情。
江躍淡淡道:“老謝,看來你是真想以下犯上?”
謝輔政氣哼哼道:“萬副總管,你這一輩子活得潇潇灑灑,享受了無盡的榮華富貴,就從來沒想過,也給别人一條活路走走?既然你不給我們活路走,那就别怨恨自己走投無路。”
“你們還愣着做什麽?”謝輔政瞪了那二位警署大佬一眼,“都到這一步了,你們以爲做得了老好人?你們以爲還能置身事外?别天真了。我若倒下,下一個就輪到你們。”
那二位警署大佬心神一凜,他們非常不情願,但卻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他們都是警署的大佬,跟謝輔政關系太近了。
不管他們願意不願意,隻要謝輔政跟萬副總管鬧翻,他們其實沒有站邊的選擇,隻有跟着謝輔政一條道走到黑。
由不得他們不走。
“去,帶一些精幹警力上來,控制局勢。萬副總管一定是被邪祟附體,失了心智,已不能正常參政,必須加以控制,以免局勢再次惡化。”謝輔政也是狠人,當即下令。
江躍聞言,忍不住擊掌而笑:“好一個邪祟附體!老謝,你這急智,讓我都有些佩服啊。”
說話間,他的目光又盯着二位警署大佬:“你們确定要跟老謝一條道走到黑?”
樹的影,人的名。
江躍這話語氣并不算很疾言厲色,在大區副總管身份的加持下,卻比什麽東西都更有魔力。
那二人本來已經下定的決心,卻莫名其妙又動搖起來。
謝輔政厲喝道:“别聽他蠱惑,快去!”
那二人心神一蕩,便要推門出去。可他們一轉身,想要邁步的時候,卻發現雙腿跟鉚在了地上似的,竟是完全擡不動。
自然,謝輔政也同時感受到了這個變故,臉色瞬間就變了。
年輕總裁本來升起的一絲希望,眼中那一絲期盼瞬間便黯淡下去。
走不了,進了這屋,誰都走不了!
謝輔政駭然失色,朝那年輕總裁失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唉!我們都被這老東西給騙了,他是超凡強者,他封鎖了空間,讓我們寸步難行,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他設計好的。”
謝輔政聞言,更是驚慌不已:“他難道連我都早算計進去了?這怎麽可能?”
“爲什麽不可能?你以爲自己是得力幹将,卻不知道在這老東西眼裏,也就是一顆棋子罷了。”
棋子?棋子?
謝輔政心頭湧起無限悲涼。
他根本接受不了這個現實,這變故來得實在是太快了。
早在白天,他還美美地憧憬着登上星城主政的寶座,掌控大局,走向人生巅峰。
怎麽一轉眼,形勢就如此這般急轉直下?
自己怎麽就成了那老東西的棄子了?
那二位警署大佬同樣驚惶不已,甚至,他們覺得簡直冤枉透了。他們可沒想過參與到高層之間的龃龉啊。
這完全是躺着中槍。
警署二号大佬腦子一轉,便即求饒起來:“總管大人,我老古對您絕對沒有二心,您千萬高擡貴手。”
江躍淡淡笑道:“哦?你不打算跟老謝同進退了?”
“總管,我跟謝輔政也不過是普通上下級關系,要不是工作原因,我今天也不會來這裏。而且我今天來,本意是向您彙報工作,彙報調查結果的。跟他謝輔政可沒關系。”
“呵呵,你們先前在隔壁辦公室嘀嘀咕咕那麽久,搞的那些動作,以爲我不知道?”
老古忙道:“他兼任警署一号大佬,是我頂頭管着的直屬上司,他發了話,我原則上沒法不從啊。可我真沒想反對您。我知道總管您是最英明的,你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大局,因此我老古是發自肺腑佩服,也願意聽從您調遣的。”
這家夥眼看形勢不對,竟立刻反水,一點情面都不留。
也算是是個機靈鬼。
江躍倒沒有出言諷刺,聞言之後,沉吟片刻,卻道:“這麽說,你是真心醒悟,不打算跟老謝一起犯糊塗了?”
“我原本就沒這個打算,當我得知總管大人所做的一切是爲了大局之後,除了佩服還是佩服,支持您都來不及,怎敢跟您犯渾?”
江躍啞然一笑:“很好,你有這态度,本總管倒不是不能給你一個改過的機會。”
“請總管原諒,我一定将功贖罪,聽您調遣。”
“聽說你已經把警署各部門的頭頭腦腦都請過來了?而且幾萬警力随時待命?”
“頭頭腦腦都已經到了,警力确實在集結。不過大晚上的,其實也沒那麽快,而且還有一些下面的人,并沒有那麽配合,真要調動起來,至少得天亮以後才能完成集結。”
“你們原本是想幹什麽?武力控制星城?拿下我這個中南大區副總管?”
“這……這我也不太清楚,謝輔政也沒具體提到。他隻讓我們調集人馬……”老古戰戰兢兢道。
“那我現在給你一個任務。”
“總管請吩咐。”
“人馬怎麽調集的,讓他們怎麽解散。”
“解散?”
“怎麽?辦不到?難道你們還打算用警力來對抗我從中南大區請來的演習隊伍?”
那老古聲音一顫,忙道:“不敢,是該解散。總管您在謀大局,咱警署沒有發揮力量就很慚愧了,不能拖後腿。”
一旁的謝輔政聽了這話,臉都青了,顯然是氣得不輕。
“老古,我怎麽沒發現,你竟這麽不要臉?”謝輔政氣得破口大罵。
老古黑着臉道:“謝輔政,我老古自問也沒說錯什麽啊。總管大人忍辱負重,做下這麽大的事,不還是爲了星城局面的穩定,維護官方的權威?我老古身爲星城官方的一員,不能爲此出力,難道還要搗亂不成?”
謝輔政氣得兩眼翻白:“你知不知道你跟誰打交道?你懂不懂什麽叫與虎謀皮?你以爲,你臨時變節,就能博出位?我這個前車之鑒,你還看不明白?還不能讓你醒悟?”
“你是你,我是我。你私心太重,我自問沒有私心,一心爲公,有什麽好醒悟的?”
這老古也算伶牙俐齒,竟一點都不怯謝輔政,完全沒有早先對謝輔政那畢恭畢敬的态度。
江躍撫掌而笑:“好,我就需要你老古這一心爲公的态度,你隻要把警署打理好,安撫好,便是大功一件。不過,要是我聽說有警署力量暗中搗亂的話,我可得打你的闆子。”
老古忙道:“總管放心,誰不聽招呼,我就收拾誰。他們誰敢搗亂,就是跟星城的大局過不去,我不收拾他們,星城人民也饒不了他們!”
老古這口氣,俨然就是鐵骨铮铮,忠肝義膽的青天一枚。
便是江躍也被這老古的态度搞得一時無語。
官場的投機分子他也不是沒見過,但是像老古變臉如此之快,如此自然的,還是鮮見。
老古瞪了一眼那名警署手下:“你怎麽說?”
“我聽古局安排。”那人官階更低,見老古都變節了,他還有什麽好堅持的,自然是順坡下驢。
江躍淡淡道:“我給你們一個小時,辦好了,記功一件。辦不好,你們就回家抱孫子吧。”
那老古忙拍胸脯保證:“我一定辦得妥妥帖帖,要是辦不好,您摘我腦袋我都認。”
江躍倒是不擔心這二人再次反水,局面發展到這一步,謝輔政顯然已經翻不出什麽大浪來。
這二人不是傻子,不可能再跟謝輔政胡來。
而且江躍的窺心術也不是吃素的,自然看出了一些名堂。若是這二人真的胸懷鬼胎,絕對瞞不過他。
這二人在這盤棋裏,隻不過是無傷大雅的小角色,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江躍也沒打算非要把他們怎麽着。
眼下能利用他們把聚集的警力解散,也算是無形之中幫助韓主政那邊的行動。
不然,幾萬警力行動起來,絕對是巨大的障礙,甚至有可能會壞了大事。
江躍不在主戰場,但是在這個戰場裏,他也算是竭盡全力幫韓主政那邊減壓了。
江躍手臂一揮,那二人的身體一陣踉跄,不由自主就來到了門邊,被推了出去。
二人感到渾身一松,都是一陣後怕,對這個神秘的萬副總管,更增添了一份懼意。
看到門再次被緩緩關上,屋内的年輕總裁,袋鼠大佬,以及謝輔政,都是面如死灰。
他們知道,這下算是完犢子了。
年輕總裁那邊,雖然帶了一大批人馬過來,可他根本發不出任何信号下去,翻盤更是完全看不到希望。
謝輔政唯一的大牌,就是警署力量,身爲警署一号大佬,他在警署這一塊抓權一向很緊。
卻沒想到,兩個得力手下,在權力坍塌的那一瞬間,便輕輕松松變節,絲毫都沒猶豫。
這也就意味着,他謝輔政掌控的警署力量,也成了浮雲。
一旦失去這些力量的加持,他哪還剩下什麽底牌?
他眼下内心完全被怨念和恐懼充斥。
可他不甘心啊,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竟會栽在一向信任,視爲靠山的萬副總管手中。
要知道,今晚之前,他一直可都視他爲命中貴人。
越想越是鬧心,怨念不斷彙集,謝輔政忍不住道:“萬副總管,就算你要我謝某人背黑鍋,難道我就沒長兩張嘴嗎?我就不會分辯嗎?你就算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可你做過的那些破事,你怎麽掩蓋,怎麽洗?你以爲我手頭就沒有你的黑材料嗎?”
“你也有黑材料,那位總裁閣下也說有黑材料,所以你們打算怎麽辦?用這些黑材料整我?”
“我不管你手段有多通天,我隻确定,你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官司打到中樞去,也不可能抹得掉。就算我死,你也至少掉一層皮!”謝輔政氣得渾身直哆嗦。
那年輕總裁也冷聲道:“就算黑材料整不死你,組織總部也不會放過你的。姓萬的,你得意不了幾天,你就等着吧!”
江躍呵呵笑道:“我一直在等啊,我在等好消息,等你組織在星城被連根拔起的好消息。相信你跟我一樣很期待吧?”
“我就不信,我們在星城那麽多秘密據點,你全部能打擊到!我也不信,你姓萬的能調集到這麽多人手!”
“呵呵,你們的據點倒是真多,可我要是有這些據點的分布圖,進行精準打擊呢?”
“你……你怎麽可能有這個?是滄海!滄海這個叛徒,他竟真的背叛組織?出賣核心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