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雙手死死抓住桌角,努力控制着身體,想讓身體穩住,不要晃蕩,可無論他如何穩固,全身始終處于一種顫抖狀态,難以自已。
從江躍借視的角度,江躍自然無法看到滄海大佬的眼神,但從他的肢體動作看,他此刻明顯有着一絲慌亂。
一路扶着桌椅沙發,跌跌撞撞走到衛生間,将衛生間所有的燈啪啪啪全部打開。
強光下的衛生間,滄海大佬一把撲到鏡子前,湊到鏡子跟前,慌張地查看起來。
他的雙手不斷在自己眼眶周圍擠揉,之前沒什麽感覺的眼眶,此刻竟好像鑽進去了什麽東西,讓他感到強烈的不适,導緻他想通過外力将它擠出來。
江躍透過鏡子,頓時就把滄海大佬的恐慌神情盡收眼底。
此刻的滄海大佬,哪裏還是之前那個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五星級大佬?
他雖然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他的動作和眼神,卻無疑将他内心的恐慌暴露無疑。
這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江躍在滄海大佬的眼中,分明看到那股詭異的氣息,在他的兩隻瞳孔中,如同兩團幽寂的鬼火,充滿了古老的意味,仿佛就像一頭遠古生命在慢慢蘇醒。
滄海大佬的意識顯然還沒有完全喪失,他在瘋狂抵抗,試圖将竄入他腦内的這股力量驅逐出來。
隻可惜,滄海大佬顯然沒有太好的辦法,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那股力量在篡奪他的身體,在瘋狂蠶食他的意識,在抹除他的印記。
滄海大佬分明能感覺到一股可怕又神秘的意志,正在不斷占據他的身體。
這股意志,沒有任何人類的記憶,仿佛僅僅隻是一道單純的意志,可即便如此,滄海大佬依然能感覺到屬于他的意識在迅速消退。
滄海大佬驚得魂飛魄散,扯開喉嚨想喊,竟發現自己大腦發出的意識,竟無法支配喉嚨發出聲音。
壞了!
滄海大佬跌跌撞撞,返回到屋子裏,拉開櫃子,從裏頭拉出一隻箱子,箱子迅速打開,裏頭有一台筆記本電腦,還有一隻造型奇特的手槍,此外還有幾管奇奇怪怪的藥物。
滄海大佬毫不猶豫,第一時間迅速打開那台電腦。
那台電腦顯然需要他人臉識别才能進入。
電腦裏有組織無數信息,而這台電腦隻有他能開啓。
這是他的職責,必須要将這些信息留給組織。
負責他一旦出事,失去這些數據信息,組織的運行将很快陷入被動當中。
電腦開啓後,他便抓起針頭,将那藥物迅速從靜脈當中注射進去。
這藥物大概是組織某種神奇的藥液,滄海大佬顯然是想用這種藥物來對抗侵入他體内的這股力量。
很快,滄海大佬就發現,這一切是徒勞的。
情況完全沒有得到好轉,反而迅速持續惡化。
不僅僅是喉嚨無法發出聲音,他的聽覺,味覺,嗅覺,竟然也在快速消退,甚至他的視覺也開始出現詭異的變化。
藥物迅速注射到他的體内,顯然是滄海大佬試圖自救的方式。
然而讓他深深感到悲哀的是,那注射進去的藍色藥劑,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又順着皮膚表層不斷滲出來,竟是根本無法進入身體内。
滄海大佬臉色大變,知道自己這回多半是要涼了,他後悔,後悔把幾個保镖支使出去。
他之前是不想讓手下人看到他的異常情況,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多麽愚蠢的錯誤。
不行!
自己可是堂堂五星大佬,絕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栽了!
得弄出點動靜來,得招呼手下人來幫忙。
可他扯破喉嚨,竟是完全無法發出半點聲音來。
滄海大佬忽然掃到桌上那隻瓶子,一股被愚弄背叛的羞惱感襲上頭來,眼下這隻瓶子,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天大的諷刺,是這一切恐怖的根源!
都怪這個瓶子,都怪送來這個瓶子的老洪!
滄海大佬抓起那隻瓶子,猛力朝地上摔去。
噗!
讓滄海大佬無語的是,這房間鋪着厚厚的地毯,導緻這瓶子根本沒有被摔碎,他期待的碎裂聲并沒有出現,反而是低沉的悶響。
滄海大佬氣不打一處來,抓起瓶子正要摔第二次,他竟驚奇地發現,那隻瓶子竟好像有千斤重,而且黏在他手中,竟然甩不開。
走廊外的江躍一直借視滄海大佬的視角,觀察屋内的情況。
見到這般情形,就知道滄海大佬有點頂不住了。
江躍自然不可能同情滄海大佬,他本能就留意到,滄海大佬那隻箱子裏的幾件東西。
尤其是那台手提電腦。
江躍猜測,那一定是滄海大佬這個部門最機密的東西,隻有他才能掌握的機密。
包括組織裏所有據點所在地,如何運轉,物資存放點等等,這些關鍵信息,一定是在那台電腦裏頭。
江躍當機立斷,快速走到滄海大佬物資的門口,貼耳裝作細聽的樣子。
他這個動作自然被獵鷹老大看到了。
“河豚,你幹什麽?”獵鷹老大被他吓一跳,低聲呵斥。
“老大,我好像聽到裏頭有點動靜,有點不對勁啊。”
獵鷹老大臉都黑了:“你别想當然,滄海大佬的貼身保镖都撤了,肯定是睡下了,哪來什麽動靜?你們聽到動靜了嗎?”
他雖然不知道河豚想幹什麽,但這小子偷聽滄海大佬的動靜,這明顯是犯忌諱的事。
哪怕裏頭沒有女人,那也不能如此冒犯。
這事要是被滄海大佬知道,河豚肯定是不用幹了,他獵鷹老大也得跟着受牽連。
喬爺說情也肯定不管用。
江躍卻執着道:“獵鷹老大,我真沒聽錯,我真聽到了一些不對勁。萬一滄海大佬有點什麽事,我們這些人在外頭一無所知,也算渎職吧?到時候說不準得拉去打靶子。”
這倒不是危言聳聽。
他們作爲最接近滄海大佬的守衛,滄海大佬要真出點什麽事,他們肯定是難辭其咎。
打靶子雖然聽着吓人,但也不是不可能。
獵鷹皺着眉頭,貼在門闆上聽了好一陣,卻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這房子明顯經過隔音處理,隔音效果本身就好,牆和門都格外隔音,導緻獵鷹老大湊過去的時候,根本沒聽出任何動靜。
“河豚,别胡鬧。”獵鷹老大最終還是覺得,這小子肯定是想立功想瘋了,有點走歪路子了。
江躍卻道:“獵鷹老大,你真的聽不到?”
“聽到什麽?我什麽都沒聽到,你也别一驚一乍的。喬爺讓你好好表現,可沒讓你瞎表現啊。”
獵鷹老大顯然覺得他這是用力過猛,故意制造噱頭。
“獵鷹老大,我就問你,如果滄海大佬真出了事,你能承擔後果嗎?”
“我……”獵鷹老大想拍胸脯說句硬氣話,話到嘴邊卻頓住了。
這後果還真不是他能承擔的。
可滄海大佬怎麽可能出事?
外頭這麽多重防禦,根本沒有任何入侵的動靜,好端端滄海老大怎麽能出事?
總不可能滄海大佬自己發病吧?
這怎麽可能?
滄海大佬年富力壯,正是春秋鼎盛的年齡,再加上本身又是強者,身體機能遠勝常人。
不可能無緣無故發病的。
“獵鷹老大,真要出點事,我們或許不是主責,你這個小隊長,肯定是逃不了的。”
獵鷹老大氣極反笑:“那你想怎麽着?難道你還能破門而入不成?”
“爲什麽不能破門而入?”
獵鷹老大失笑:“你這是失心瘋了吧?要是滄海大佬睡着了,你破門而入的後果想過嗎?”
“想過啊,大佬一定會大發雷霆,讓我滾蛋,甚至把我姐夫叫來痛罵一頓。相比之下,這點代價跟滄海大佬的安危相比,又算得什麽?”
獵鷹老大忍不住道:“你真确定?”
“哪有什麽确定不确定,但凡有一點點危險因素,咱也得去排除。”
“那你完全可以招呼那幾位貼身保镖,讓他們進屋。”
江躍道:“獵鷹老大,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這是我們在滄海大佬跟前表現的機會啊。”
如果讓那幾個保镖進去,首功就不在他們頭上了。
獵鷹老大穩健,還是猶猶豫豫。
江躍卻不管不顧:“不管了,出了事算我的,我來扛。你們在外面待着,我進去。”
這本來就是江躍想要的局面。
他說這麽多,其實就是穩住獵鷹老大,抓準了獵鷹老大患得患失的心理,将他們定在屋外。
他必須要搶奪這個先機。
門鎖在江躍的作用下,吧嗒一下被推開。
獵鷹老大等人面色大變,想阻攔都來不及。
江躍快步進屋,甚至都來不及掃那滄海大佬一眼,沖進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獵鷹老大電腦搬到裏間,快速浏覽了一番,并将手機和數據線快速插上去,迅速複制起來電腦裏的信息數據。
這一切前前後後也不過是半分鍾内完成。
然後江躍将屋内的電源迅速切斷,讓屋内處于黑暗狀态。
廳裏的滄海大佬基本已經處于失控狀态,雙手瘋狂地抓着腦袋,竟瘋狂地朝自己眼珠子摳去。
仿佛眼眶之中有無窮的罪惡,必須要摳挖出來才行。
甚至江躍搬走電腦,他都不知不覺。
江躍又等了片刻,這才故意發出幾聲低呼:“滄海大佬?滄海大佬?”
他的聲音故意控制得很好,由各個角落發出,給外面的人造成一種錯覺,他是在屋子裏尋找滄海大佬。
忽然,江躍發出一聲驚呼,随即嘶聲大叫起來。
“快來人,獵鷹老大,快進來,快!”
獵鷹等三人在江躍沖進去的時候,第一時間卻不敢跟着進去,他們顯然無法想象,這貿貿然沖進去将會讓滄海大佬多麽生氣。
大佬雷霆一怒那是何等的可怕?
至少他們不願意承受這第一波的憤怒。
所以,他們打算等滄海大佬第一波怒火發洩完之後,再考慮進不進去。
就在他們在走廊惴惴不安時,屋内的河豚竟發出那麽刺耳的驚呼,而且是呼叫他們進去。
這讓獵鷹老大臉色大變。
該不會滄海大佬真出事了吧?
都喊這麽大聲了,再不進去就不合适了。
獵鷹老大對着走廊外一陣疾呼,招呼那幾個貼身保镖從屋頂下來。
很快,人群魚貫而入。
屋子裏黑漆漆的,幾名貼身保镖迅速打開手電,然後快速去開燈。
電源都被江躍切斷,他們開燈自然是開不了的。
緊急時候,他們也顧不得考慮這些。
迅速圍攏在滄海大佬跟前,一個個想去扶住瘋狂狀态的滄海大佬。
滄海大佬雙手都是鮮血,瘋狂地扣着眼珠子,兩隻眼珠子竟硬生生被他摳出了眼眶,顯得無比猙獰。
“大佬,大佬?”
這些貼身保镖顯然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一個個都慌了手腳。
他們擅長的是保護人,這種詭異局面,卻不是他們擅長的。
“快,快去請喬爺來,請波爺來,要快。”一名貼身保镖吼道。
另一名保镖卻喝道:“誰都不許走,讓下面的人去。”
現場有一個算一個,現在都是嫌疑人,這個時候放任何一個人離開,都有可能把兇手放走。
當然,前提是有那麽一個兇手存在。
保險起見,不管有沒有兇手,現場的人都别離開才是最正确的選擇。
他們采取各種急救措施,采取各種手段,試圖讓滄海大佬鎮定下來,試圖讓他恢複狀态,但一切都是徒勞的。
最後,他們悲哀地發現,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大佬死死控制住,不讓他繼續自殘。
好在,滄海大佬似乎也沒有繼續自殘,相比之前的狂躁,他此刻反而漸漸趨于平靜。
就在衆人手忙腳亂之間,江躍悄悄潛入裏屋,将手機和數據線一并收回。
這前前後後亂了也就十五分鍾不到,但卻足夠完成數據複制了。
這時候,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滄海大佬身上,誰都沒留意他悄悄進屋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