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遠觀,一會兒又捧在手裏觀摩。
這已經不是收藏愛好者,完全可以算得上是癡迷者。
江躍來回巡邏,借視角度也不斷切換,偶爾會把視角切換到那些保镖頭上,觀察這些貼身保镖的動靜。
保镖們倒是安分,确定房間沒有危險因素後,他們各司其責,像幽靈一樣隐藏在暗處,盡量讓自己的存在感接近于無,不去打擾滄海大佬的興緻。
但保镖們并沒有閑着,他們的視角一直在觀察房間外頭,顯然是要排除任何危險因素由外部靠近。
這幾個貼身保镖,顯然是非常貼心的心腹,都是滄海大佬真正的死士,随時可以爲滄海大佬赴死的那種。
别說外頭的危險源很難強攻進來,就算有危險因素強攻進來,這幾位死士也完全可以拖住,讓滄海大佬在第一時間内不至于被一擊而中。
江躍琢磨了一陣,暗自揣測,這種情況下,即便是他已經混入滄海大佬身邊,想要從房門強攻進去,隻怕也有點費事。
對付那幾個保镖,江躍自問有把握。
關鍵在于,滄海大佬這個人,江躍有點看不透。
直覺告訴他,滄海大佬絕不是坐以待斃的弱雞,相反,這位大佬同樣是個狠角色。
哪怕不如霄山先生那麽難纏,那也絕對不是善茬。
江躍正思忖間,樓梯口傳來腳步聲,一個腦袋從樓下樓道拐角處冒出來,正是波爺。
讓江躍沒想到的是,波爺這回居然是獨自一人,并沒有帶汪麗雅。
這個時候,滄海大佬召見波爺,難道不是爲了汪麗雅?
大晚上的,便連喬爺這種心腹他都沒召見,怎麽會好端端叫波爺過來?
波爺最近是受寵,地位是有所上升,勢頭也很猛,可到底還是沒達到喬爺的層次啊?
不是說滄海大佬大晚上一般不處理公務,幾乎不會召見助手的麽?
之前有過吩咐,除了波爺,其他人一律不放行。
既然是波爺上來,江躍等人自然不可能阻攔。
獵鷹老大朝其他人打了個手勢,面無表情,示意其他三人讓他過去。
波爺掃了獵鷹老大一眼,眼神居然有些意味深長,随即又把眼神射向江躍這邊,嘴角那一絲微笑,多少顯得有些詭異。
顯然,波爺是知道獵鷹老大這個小分隊的,更知道河豚這個關系戶跟喬爺是什麽關系。
波爺是聰明人,見到這個小分隊居然就在滄海大佬門口執勤,這想必不是什麽巧合,而是有人故意這麽安排吧?
安排執勤的工作,是喬爺負責的。
波爺稍微一過腦子,就知道喬爺這個安排必然是有所針對的。
不過波爺也沒揭破,他也不可能跟喬爺翻臉。
他現在是上升期,别說是喬爺,任何滄海大佬身邊的心腹助手,他一概都不想得罪。
要是在這時候跟其他人有明顯的争鬥,勢必給滄海大佬留下不好的印象,覺得他不注意團結,從而對他的能力産生懷疑。
嘟嘟嘟!
波爺敲門,屋的門很快就從裏頭打開,将波爺迎了進去。
沉浸在那隻瓶子裏的滄海大佬,總算是回過神來,看到波爺進來,滄海大佬興緻很高。
“阿波啊,我早先還有點擔心這是隻高仿,回頭我又仔細研究了一番,借助了專業道具反複鑒定,這還真是個真貨啊。真是想不到,老洪這個家夥,居然能有這個眼力,能撿這麽一個大漏?”
波爺還以爲滄海大佬叫他來,是爲了别的事,卻沒想到,竟然還是這隻瓶子的事。
就這點事,還值得叫過來再說一次?
當然,在滄海大佬跟前,波爺自然不敢怠慢,陪笑道:“老洪這個人,你說他辦事特别出衆吧,也不見得,但他這個人有時候就是有點福運,是個福将,往往能辦出漂亮事來。”
滄海大佬心情極好,笑道:“阿波,你千萬别以爲,這就是單純的運氣。老洪這個人,爲什麽每次都能把事辦得那麽漂亮?你真以爲,這都是靠運氣嗎?不否認,有些人天生就是福将,可他要是沒能力,這些事你真認爲光憑運氣就能行?”
“滄海大佬的意思是?”
“這個老洪,有點不簡單。你最近幫我盯一下,我很好奇,他這隻瓶子的來曆出處。這玩意在地裏埋了千年,土腥味都還沒褪盡,我估摸,應該是剛倒出來沒多久的。這樣的穴,肯定不止這一件好東西。”
“您是說,老洪手頭還有好東西?”
“他手頭未必就一定有,但轉給他這件東西的人,或者說倒這個鬥的人,手頭肯定還有沒出手的好東西。”
波爺暗暗有些無語,這天下好東西多了去,難道您還能每一件都弄到自己手中啊。
這不可能啊!
哪一個好物件不是一段緣分,尤其是這個級别的好物件,更是百年未必有一次的緣分。
當然,他心裏念叨,嘴裏卻十分順從:“大佬,您的意思是,這條線再順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搞到更多的好物件?”
“這是我的一個推測,你多費費心。當然,如果好東西在老洪手裏,那咱就得多想想辦法。”
“行,我這幾天去跑一跑這件事。大佬,要我說,幹脆直接把老洪叫過來得了。這老小子一心想拍您馬屁,我相信她非常樂意爲您跑腿的。”
“不不不,萬一好物件都在老洪手裏,貿貿然把他叫過來,他來個矢口否認,咱就沒有後手了。”
“大佬啊,老洪這厮應該沒這個底氣吧?您要真能看上他的東西,那是他老洪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他又不是玩家,藏着掖着也沒有太大意義啊,難道還能指望這個發财?要說發财,抱住您這條大腿,豈不是更容易?何必舍近求遠?”
滄海大佬卻呵呵搖頭。
“阿波,你想得太簡單,太簡單了啊。咱們打個比方,如果老洪手頭上真有一批倒出來的好貨。他送十件給我,價值還真未必這一件。”
物以稀爲貴。
一旦類似的物件泛濫了,一下子冒出十件來,稀罕程度肯定就沒有那麽誇張了。
波爺仔細琢磨了片刻,似懂非懂,若有所思。
“好了,這件事你上上心,也别打草驚蛇,更别驚動老洪。這人聰明,他要是有所警覺,就算有其他好物件,咱也别想再看到了。”
波爺肅然,知道這件事對滄海大佬而言非常重視,務必要當成頭等大事來辦,絕不能掉以輕心。
“大佬,我懂了。”
“下去休息吧。”
“對了,大佬,汪麗雅那小妮子?”
“過些日子再說吧。”滄海大佬現在的興緻顯然沒在汪麗雅身上。
女人固然是他的心頭愛,但如果說還有比女人更有吸引力的,那必然就是古玩字畫,尤其是這種國寶級的珍稀物件。
在他們二人交談的時候,江躍的視角一直在他們二人之間切換,觀察他們的口型。
雖然江躍不懂唇語,很難把他們的對話完全複原,但大緻倒也看明白了一些東西出來。
他們談論的是那隻瓶子,似乎還涉及到了老洪,大緻的意思,是想搞清楚老洪那裏還有沒有其他類似的物件?
江躍不由得暗暗失笑,這滄海大佬還真是夠癡迷的。
如果說這位大佬真有什麽缺點的話,這應該就算是一個。
這個缺點,明顯已經被陳銀杏摸透,被陳銀杏當成了缺口來攻克。
就不知道,那隻瓶子到底有什麽玄機,這玄機又該何時發作?
波爺出門,下樓的時候,又朝江躍這邊多看了兩眼。
江躍被這兩眼看得有些不自在,不過波爺倒也沒有更多的表示,微笑着下樓去了。
波爺離開後,滄海大佬又拿起桌上的小手電,對着那瓶子裏裏外外又認真觀察起來。
片刻後,嘴裏發出啧啧輕歎:“完美,真是完美無瑕的傑作啊,完全找不到半點瑕疵,古人的藝術水準,真讓今人汗顔呐。現如今的浮躁的社會風氣,再也不可能創作出如此傑作了。”
“嗯?”滄海大佬小手電,對着瓶口掃了掃,剛才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瓶子裏有些異物閃了一下。
滄海大佬心頭略微有些驚訝,是自己看久了眼花麽?
這種瓶子本身又不發光,怎麽會有異物閃動?
是手電光的折射麽?
滄海大佬好奇地将手電對着瓶口,掃了幾下,又沒發現什麽異常?
難道是因爲靠得不夠近?
滄海大佬眼睛又湊近了些,一隻眼珠閉上,一隻睜開,漸漸湊到瓶口觀察起來。
就在這時,那種閃動的感覺,再次出現。
在瓶底深處,仿佛有一頭遠古的生命忽然醒來,睜開它神秘的眼睛。
深邃而詭異的眼神,忽地睜開,射出一道詭異的電波,如利箭一般從瓶底激射上來。
滄海大佬啊呀一聲,差點一個手滑。
雙手死死将瓶子捧住,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裏。
幾名保镖迅速從各個角落快速沖了出來,将滄海大佬團團圍住,眼神警惕地朝四周搜索起來。
滄海大佬右手微微揉了揉眼眶,剛才那一道利箭一般的電波,好像真的射入了他的眼眶當中。
隻是,滄海大佬隻覺得眼皮有點微微的酸癢,倒是沒有疼痛感,更感覺不出明顯的異狀。
眼睛是揉不得沙子的,就算是一粒微塵,落入眼眶裏也會極爲難受。
滄海大佬揉了揉眼眶,感覺眼睛并無異常。
冷靜地感受了片刻,依舊沒有異樣,當下揮了揮手:“都散了吧,我沒事。”
“大佬,是不是有什麽情況?”
“沒事,是我自己吓自己。”滄海大佬随意擺擺手,“你們都出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
出去?
幾個保镖都有些意外,平時他們保護滄海大佬,從來都是不隔房門的。
滄海大佬在室内,他們也在室内,隻不過他們隐在暗處,盡量降低存在感,長期以來,也就不至于幹擾到滄海大佬。
因此滄海大佬下令他們出去,這自然讓他們覺得有些意外。
“大佬,您不要緊吧?”
“我沒事,你們也别一驚一乍的。咱們裏裏外外好幾層防禦呢,沒人能靠近。真要有能力靠近的人,你們在屋裏也沒轍。出去吧。”
幾名保镖有些猶豫,他們對滄海大佬的忠誠,自然是不容置疑的。
正因爲忠誠,他們對滄海大佬的吩咐,也是不折不扣要執行的。
可眼下大佬要他們離開房間,他們自然是有點無所适從。這種命令,滄海大佬以前可不會這麽下。
爲首的那名保镖終究還是不敢違背滄海大佬的意志。
“我們到外圍去,門口,窗口,屋頂,絕不打擾大佬您的私人空間,有什麽異常,我們随時現身。”
“哪那麽多異常?”
滄海大佬有些不悅,擺擺手示意他們趕緊出去。
幾名保镖确定滄海大佬沒什麽事,現場也不存在什麽危險情況,當下隻得走出房間。
走廊外的江躍,此刻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剛才他一直借視滄海大佬的視角,那隻瓶子裏射出的電波,他借視滄海大佬的視角,自然是感受到的。
滄海大佬那一瞬間的應激反應,他也感受到的,差點連瓶子都摔了。
那隻瓶子果然有情況!
滄海大佬看到的,江躍借視角度同樣都看到了。
那一瞬間,江躍明顯感覺到,瓶子裏好像有某一個詭異的生命睜開眼睛,帶着某種滄桑古老的氣息。
那種古老滄桑的氣息,時空的跨度,讓人感覺浩瀚無比,根本不是這隻瓶子的曆史所能承載的。
這個官窯的瓶子,撐死也就一千多年。
一千多年雖然也算很長的時間,可跟那隻瓶子那一瞬間散發出來的古老氣息相比,完全就是滄海一粟。
就好像一滴水之于海洋,完全不是一個級數的。
那是什麽?
江躍心頭突突突直跳,陳銀杏送來的這隻瓶子,江躍一早就知道有玄機,可真正這玄機出現的時候,江躍卻意識到,這可能是他,是滄海大佬都未必能掌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