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車窗外瞥一眼,車子還停在昨晚停的地方,一路上并沒有行人或者過路車輛,還是那麽空蕩蕩的荒涼景象。
韓晶晶努力讓自己平靜了一下心情。
她是聰明人,并沒有大聲呼叫江躍名字。
正準備下車查看時,另一頭的車門打開,江躍拉開門跳上了車。
“醒啦?”
“嗯,我還以爲你先走了,吓死我啦!”韓晶晶撫了撫胸口,“呀,都這麽晚啦,爲什麽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那麽香,我怕你有起床氣啊。”江躍調侃道。
“我才不會呢……對了,我睡着的時候,有沒有打呼噜流口水什麽的啊?”韓晶晶有點患得患失問道。
“反正我就是被呼噜吵醒的,以爲打雷呢。”江躍一本正經道。
韓晶晶失色驚呼:“真的假的?有這麽誇張嗎?”
“千真萬确,我真是被呼噜聲吵醒的,感覺整個車子都在震動。”江躍信誓旦旦道。
韓晶晶看江躍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心裏直呼完了完了,我竟然會打呼噜?還打得這麽響?
這麽糗的事,都被他看到了,這下丢死人啦。
韓晶晶雙手捂臉,低頭埋在大腿上,一副痛不欲生狀。
半晌,韓晶晶哀歎一聲,沮喪道:“江躍,這是我倆的小秘密,你可千萬保密,絕不能說出去。我都不想活啦!”
“呃?我爲什麽要保密?”江躍笑道。
“啊?你該不會要把這麽糗的事散布出去吧?江躍,你成心的是不是?”韓晶晶氣鼓鼓道。
“我是被呼噜聲吵醒的,可沒說是你打呼噜啊。”
“你什麽意思?”韓晶晶一雙美眸充滿了小可憐。
江躍拍了拍身後的車廂:“呼噜是從後面發出來的,那倆貨真是心大,堪稱哼哈二将,那呼噜聲此起彼伏,配合完美,比打雷還緊湊,跟交響樂似的。”
韓晶晶愣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江躍耍了。
“江躍,你耍我,你吓死我了!剛才我差點就不想活了!”韓晶晶不依不饒,粉拳在江躍肩膀胳膊上不斷招呼。
“那我到底有沒有打呼噜?”韓晶晶捏着粉拳逼問。
“沒打,也沒留口水,睡姿很雍容,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淑女。”
韓晶晶聞言,這才喜上眉梢,美滋滋道:“真的麽?你看得這麽仔細,是不是偷偷瞧人家睡覺?”
“瞧是瞧了一眼,不過也不算偷瞧。”江躍說着,忽然伸出手,朝韓晶晶臉上湊過來。
韓晶晶心跳頓時加速,以爲江躍要撫摸她,一時心慌意亂,下意識就閉上眼睛。
江躍的手指在她眼角底下輕輕刮了一下:“這有坨眼屎。”
呃……
韓晶晶嬌呼一聲,知道自己被江躍戲弄,更是不依不饒,對着江躍又是一頓“胖揍”。
雖然拳頭招呼在江躍身上,其實并沒有用多大力氣。手上的動作無非就是掩飾内心的慌亂。
直到此刻,她的心跳還沒平複下來。
剛才江躍伸手那一刻,她内心真的激蕩着異樣的感覺,那不是抗拒,也不是迎合,而是一種慌亂但隐隐又有些期望的心情。
她甚至腦補到某個畫面,是不是江躍撫摸之後,會湊過來親吻自己?
一想到自己居然琢磨這些羞羞人的畫面,心裏越發尴尬,這一頓拳腳正好掩飾這份尴尬。
同時,内心又莫名其妙有些失落……
打鬧了一陣後,兩人才提起今天的正事。
江躍還是決定先去一趟揚帆中學,答應人家的奶粉,可不能食言。
兩人一路驅車,雖然沿途還是遇到一些哨卡,但打着那兩人的旗号,用那兩人的身份,一路果然沒遇到任何刁難。
江躍搬着兩箱奶粉,此外還有一小箱子維C、維E、魚肝油一類的維生素,直接上了老孫家的門。
“孫老師,兩罐奶粉等會兒你幫忙送到校長室去,剩下的都給夏夏。”
看着這麽一大堆東西,老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本來這是給方老師的奶粉,結果兩罐奶粉倒成了搭頭,他老孫得到的反而多多了。
不過他也沒跟江躍客氣,夏夏也還是幼兒園孩子,需要這些營養。
這會兒童肥肥跟王俠偉都有巡查任務,不在老孫家。
江躍也沒打算等他們。
事先約定好,韓晶晶留在學校,他先單獨行動。回頭再來學校會合,一起回道子巷别墅。
兩人早就約定好了,韓晶晶雖然還是有點不情願,可這點大局觀還是有的。知道自己要是胡攪蠻纏,徒然給江躍添亂。
至于任務内容,自然也沒必要跟其他人說。
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風險。沒必要把其他人牽扯進來。
回到車上,江躍驅車離開揚帆中學,漫無目的在星城開了一陣,在路邊找到一輛皮卡,江躍将那二人趕下車,把貨車上的物資搬運到皮卡上。
皮卡的容納能力顯然不如貨車,不過放嬰童店那些物資,卻正好夠了。
那二人被江躍丢在車廂裏,一路暈暈乎乎,隻知道車子繞來繞去,根本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這時候被江躍趕下車,勒令他們換車,也不敢反抗,老老實實配合。
幹完之後,那位老丁舔着臉陪笑道:“兄弟,打也打了,罰也罰了,可不可以放我們哥倆一碼啊。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這種缺德冒煙的事。我可以發誓,要是再幹壞事,讓我生兒子沒屁眼。”
那個大熊倒是硬氣,見老丁卑躬屈膝的樣子,撇撇嘴,顯然是有些看不上。
江躍倒也沒生氣,反而一臉笑容可掬的樣子。
“老丁是吧?”
“哎,對的,對的。叫我老丁就可以。”老丁點頭哈腰陪着笑臉。
“是我的拳腳打得你不夠痛?還是我長得像傻子讓你覺得好忽悠?”
老丁頓時有些難堪,笑臉不知不覺就有點僵了。
這怎麽說的,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了?
“不敢,真的不敢。我老丁對您是真服了,認栽了啊。”
“呵呵,你這個年紀,還談什麽生兒子沒屁眼。是不是要我去你家,把你兒子的屁眼縫起來?你的身份證件我都知道,具體地址也不難找。我沒猜錯的話,你兒子現在應該上中學了吧?”
大白天,氣溫也不低,可老丁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老丁,你要記住,你是壞人,天生的壞種,就要有做壞人的擔當。别特麽遇到點事,就認慫裝死。更别拿你兒子的屁眼開玩笑。我這個人很較真的,說不定哪天真讓你兒子沒屁眼。”
老丁眼中流露出恐懼之色。
他悲哀地發現,眼前這位還真不是開開玩笑。
對方的眼神讓他有一種被洞穿看透的感覺,讓他内心那點小心思完全暴露出來。
“你這種人的發誓如果頂用,那老母豬早就能上樹了。”
江躍伸手拍了拍老丁哭喪着的臉頰:“看來我還是沒把話說得太明白啊,導緻你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處境?”
江躍說話間,忽然打了個響指。
老丁渾然身體一陣抽抽,全身肉眼可見的血管竟然毫無征兆地膨脹起來,從皮肉中鼓突起來的血管青筋,就跟電影中那種異變的怪物似的,猙獰恐怖,活像一條條蚯蚓,布滿了手臂,脖子,臉頰,後背前胸穿着衣服看不到,但也能明顯感覺到。
“老丁,你可不能亂動啊,現在你的經脈,你的血管,就跟氣球一樣脆弱,稍微用點力,它們就會砰的一聲,全爆開了。啧啧,你想象一下,如果你的身體跟氣球一樣炸開,跟西瓜一樣炸開,會是什麽場面?”
老丁牙齒咯咯咯直響,全身篩糠似的不住顫抖。
他當然不會不知道,這是肉眼可見的恐怖,而且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全身在鼓脹,就像一隻不斷被吹大的氣球,甚至身體都産生了一種漂浮感,整個人都幾乎站立不定。
這副鬼樣子,真丢到河裏去,不用任何動作,估計都能自動漂浮起來。
“我……我……饒命,我錯了,真的錯了。請高擡貴手,饒我一條狗命。”老丁這回是徹底崩潰了。
膝蓋一軟,整個人跪倒在地,鼻涕眼淚一塊往下滴。
“老丁,瞧你特麽這點出息,你以爲下跪求饒,他就能饒你?”大熊見老丁這副慫樣,氣不打一處來。
江躍笑呵呵瞥了大熊一眼。
大熊脖子一梗,面露不屑:“你看什麽看?别以爲老子怕你,我早看出來了,你根本不可能放過我們。要殺就殺,老子這輩子人也殺過一些,女人也幹過不少,你說的壞事老子一件也沒少幹。那又怎麽樣?隻要官方一句話,老子照樣洗白。你殺老子試試?你看官方會不會放過你。”
這貨雖然比老丁更有點骨氣,但明顯也是壞種。
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惡氣,充分說明這人被官方招攬前,肯定是個無惡不作的主兒。
也真不知道萬副總管和謝輔政這些人上位,到底有多缺人手,才會招攬這些作奸犯科的下三濫。
江躍當然知道這家夥是在挑釁自己,不過他卻輕蔑一笑。
這貨是不是真以爲有一身官方保護皮,自己就不敢殺他呢?
既然要尋死,那就成全他好了。
當然,這種人,江躍甚至都懶得動手,沒得髒了自己的手。
笑呵呵走到老丁跟前,收了控制符的功效,老丁的經脈血管也慢慢平複下去,老丁整個人徹底癱軟在地。
倒不是身體吃不消,而是真的吓傻了,吓癱了。
江躍在老丁背上踢了兩腳,淡淡問道:“老丁,想通了吧?”
“想通了,想通了。再也不敢玩花樣。你說怎麽就怎麽,要我去幹啥我就去幹啥。”
“這麽說,你還想活?”江躍笑呵呵問。
“想,我想活,我家裏還有老婆孩子,還有七八十歲的老母。”
“很好。”
江躍指了指大熊:“你跟他,隻能活一個。要麽他殺你,要麽你殺他。你比較識趣,我給你先選擇的權利。”
老丁一呆,他萬萬想不到,對方居然會提出這麽一個方案。
這不是讓他跟大熊互相殘殺嗎?
“我給你十秒鍾考慮,十秒鍾沒有答案,意味着你放棄選擇。到時候,主動權就到大熊手上了。說不定他跟你一樣講義氣,選擇自殺,成全你?”
兩個人,隻能活一個?
老丁艱難地吞了一下口水:“你不是戲弄我?”
“你覺得我有那麽閑嗎?我要殺你們,跟捏死一隻螞蟻也沒多大區别。”
這倒是實情,老丁沒法不承認。子彈都傷不到人家一根毫毛,這樣的人,要捏死他們真的是分分鍾的事。
“我……”老丁陷入猶豫中。
當然,他猶豫的不是誰死誰活的問題,而是猶豫殺了大熊後,對方會不會放過自己……
至于誰死誰活,這根本不用考慮。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是他們這類人最基本的做人原則。
“還剩五秒……”江躍淡淡提醒道。
“三秒……”
“我選好了。”老丁一個激靈,雙手撐地,猛然爬了起來,雙目射出兇厲的狠意,望向另一頭的大熊。
“老丁,你特麽鬼迷心竅,你要是殺了我,你以爲他真能放過你?做你的千秋大夢去吧!”
“我沒的選擇,你有家有業,你無牽無挂。對不住了。”老丁這話看似對大熊說的,其實更是一種自我安慰。
“我選好了,我活,他死。”老丁轉頭望着江躍,表情決絕地給出了他的答案。
“很好。”
江躍點點頭,上前在大熊脖頸上一拍,大熊瞬間身體一軟。江躍一把拖進後排座位,招呼老丁上車。
“選個地點。”
老丁當然知道,這是要他選地方對大熊下手。
跟大熊一樣,老丁其實手底下也沾染過人命,知道這種事人家肯定不會親自下手,必須是得他們兩人之間幹掉對方。
明明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是兩瓶毒藥選其中一瓶喝掉。
可老丁沒得選擇。
不選其中一瓶,他當場就得死。
一瓶是死刑立刻執行,一瓶至少還能落個死緩。
他想活,那另一瓶當場就死的毒藥,就必須由大熊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