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明确拒絕,但肢體語言已經表明,他不想錄制這個視頻。
杜一峰見狀大怒:“你特麽有沒有良心啊?老子花了那麽大心思把你救上來,還費力扛你回來,你連這麽點小事都不願意配合?良心被狗吃了?”
這倒真不是道德綁架。
情理上說,杜一峰提出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隻是錄制一個視頻,任何人看來這都是舉手之勞。
要是杜一峰隻有這麽一個小要求,而周堅卻不願意,倒顯得有些不識好歹,說不好聽點就是白眼狼。
要是沒有陸教授這件事,周堅肯定不會拒絕錄制視頻。
可如今,這視頻的确錄不得。
一旦讓外界知道周堅還活着,難保那個觊觎科研成果的勢力,不會知曉這些事。
種種細節表明,這些人爲了得到這份科研成果已經不擇手段。
若是得知周堅還活着,天知道他們會幹出什麽誇張的事情來?
挾持周堅的家人,等周堅出去之後以此要挾?
甚至直接派人進來對付周堅?
就像昨晚江躍說的那樣,如果這個勢力得到了科研成果,他們會選擇将周堅殺人滅口。
如果沒得到這個科研成果,碩果僅存的周堅是他們唯一的突破口。
也難怪杜一峰火氣大。
這回連許純茹和韓晶晶看着周堅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周堅的舉動,在她們看來,也的确有些不近人情。好歹人家救了你性命,拍個視頻證明一下,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吧?
隻有江躍知道周堅的難處,也隻能是他出面解圍。
“一峰,這件事,周堅有他的苦衷。”
杜一峰得理不饒人,大聲道:“這是我跟周堅兩個人的事,他怕死不想跟我一起離開,我特麽能理解。可錄制一個視頻這麽點事,你們誰都可以評評理,我這要求過分麽?”
“不過分。”江躍語氣平靜。
“你也知道不過分,所以别跟我說什麽苦衷。這年頭,跟誰沒點苦衷似的。”杜一峰氣惱道。
他明着是對周堅發火,心裏何嘗不是對江躍頗有意見。
在他看來,江躍明顯是護着周堅,昨晚拉着周堅到陽台邊上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說了啥,多半沒什麽好事。
就那之後,周堅的态度明顯變了。
杜一峰不知内情,自然而然覺得這是江躍給周堅撐腰,才讓周堅如此目中無人的。
這不擺明跟他杜一峰過不去嗎?
我想離開,你們一個個反對。
我現在打算單獨離開,你江躍還是要使絆子,這是幾個意思?看不得我杜一峰完成考核任務?
許純茹見局勢有點僵,打圓場道:“江躍,也别說什麽苦衷不苦衷了。錄制一個視頻,能有多大事啊。要不幹脆讓他錄一個得了。”
“不行。”江躍出奇的态度堅決。
“一峰,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當然希望你能圓滿完成任務。不過我還是要送你一句話,你選擇單獨離開,未必是好事。”
“難道離開這裏還能有什麽風險?”杜一峰不服氣。
“讓我猜一下,你肯定是打算回到溪邊,借助竹筏,抵達馬溪村,然後從馬溪村返回星城。說不定到了馬溪村,還能借用一下馬溪村村民家中的二輪交通工具,對麽?”
這還真是杜一峰的全盤打算,沒想到被江躍完全洞悉。
不過這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我們能順順利利抵達,難道就不能順順利利返回?”
江躍微笑道:“我不會說你百分百不能順利返回,但這裏頭,肯定有你不知道的内情。”
“什麽?”杜一峰愣住。
其他人也頗感好奇。
江躍道:“打個比方,把當下的詭異環境比作下雨,你跟我在一起,相當于披着一身雨衣,雨水淋不着你,頂多是濺濕一點點褲腳。你要是單獨行動,就相當于沒打傘也沒穿雨衣,在雨中裸走。一旦雨大,肯定是要淋成落湯雞的。”
比方很通俗易懂。
杜一峰自然聽明白了。
不過,這個比方他卻未必認可。
在生态園,江躍是救過他幾回。但若非要打這個比方的話,也未必是等于一直穿着雨衣,畢竟在杜一峰看來,他們不是一直保證處于安全狀态,頂多是下雨的時候,遞了一把傘而已。
江躍自然看出杜一峰臉上有些不以爲然。
“一峰,你肯定覺得我言過其實吧?還有茹姐,你們估計也這麽想?”
許純茹笑了笑,雖是搖頭否認,但表情卻是将信将疑。
隻有韓晶晶道:“我相信江躍說的,一點都不誇張。”
杜一峰道:“那按照你的邏輯,如果沒有你,我們豈不是寸步難行?”
“倒不是寸步難行,總而言之,我在你們身上給予的保護,比你們想象中要多很多,隻是我沒說,而你們沒有察覺罷了。”
江躍說着,已經收拾好行李,背上行囊,搬開堵在門口的茶幾,準備出門。
周堅經過了一夜休息,精神倒也恢複了不少,身體雖然虛弱,但已經勉強可以行走。
肋骨斷了,疼痛感極強,但本身并不影響行走能力。隻是一般是不建議劇烈運動,容易造成二次受傷。
不過他現在身體機能已經恢複了六七成,加上用對傷處固定了一下,雖然不是特别專業,但勉強已經可以自由行動。
許純茹雖然一路跟杜一峰發生了不少分歧,也多有拌嘴的時候,但終究是幾代人的交情,又是一夥進來的,也不想見到他跟所有人鬧翻。
“一峰,你别心心念念想着單獨行動了。憑良心說一句,這次考核進來了八十多個,到現在還活着,剩了幾個?我覺得吧,人家江躍也不是邀功,而是大實話。他要不在意你死活,根本沒必要跟你說那麽多。你要回你一個人回,能不能安全返回星城,跟他也沒多大關系。他能跟你說這麽多,其實還是不希望你出事,希望你能全須全尾回到星城,對吧?”
韓晶晶道:“杜一峰,你别說人家周堅沒良心,咱們做人也要有良心。這次考核,江躍救了你幾次?你自己應該心裏有數吧?講真話,你救周堅,跟江躍救你,是一回事嗎?”
平心而論,這還真不是一回事。
救周堅,其實杜一峰并沒做什麽。
繩索是江躍結的,杜一峰也沒下到峽谷去,無非就是出力拉拽了一把,那也是江躍故意把機會留給他,讓他出力而已。
而且救周堅的過程中,他杜一峰的态度也并不算積極,更談不上友好。
充其量就是出了點蠻力拽了幾下。
以救命恩人自居,其實有點牽強。
這種所謂的救命,跟江躍救他的命完全是兩碼事。
說直白一些,當時的情況,如果杜一峰不出手,在場其他人誰都可以救周堅,身爲覺醒者,誰都有能力拉拽周堅上來。
隻不過那是杜一峰的任務,大家之所以沒出手,隻是不樂意看到他啥都不做,坐享其成罷了!
俞思源顯然還在記杜一峰的仇,啥都沒說,見江躍和周堅他們走出房間,也默默地走了出來。
許純茹和韓晶晶相繼走出房門。
杜一峰心情郁悶,卻也無可奈何。
韓晶晶說的道理,他當然懂。
可他從小成長的環境,就沒教過他什麽叫同理心,什麽叫将心比心。
他隻覺得自己救了周堅,那就是天大的恩情。
而江躍酒他杜一峰,則是收費項目,理所當然。
幾人乘坐電梯,下到餐廳,又填了些東西。
一份生态園的大地圖擺開,江躍指着植物園的位置:“這地方走過去,至少走一兩個小時,咱們開車過去。”
江躍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兩隻車鑰匙。
“這是酒店車隊辦公室找到的,一輛是越野,一輛七座商務車。”
至于選擇那輛車,就看杜一峰的選擇了。
杜一峰如果執意要回星城,那就五座越野即可。他若留下,隻能是七座商務車。
“一峰,想通了吧?”
杜一峰郁悶道:“我現在一個人回去,也沒法交差,還得接受各種盤問。算了算了,跟你們一條道走到黑好了。”
周堅沒跟他一起回去,又不肯錄制視頻,他回去了也無濟于事,任務無據可考。
而且,他還想到了更深的一面。
如果所有考核者都沒回去,他第一個回去的話,必然要承受外界極大的壓力,甚至還有各種非議和懷疑。
鬧不好,他有可能成爲衆矢之的!
先不說其他考核者的事情如何交待,就算是張繼業和謝豐的下場,他都有點不好交待。
一個人去承受這些,還是一群人去承受這些?
想來想去,度以豐富還是覺得他一個人扛不動。
萬一那些考核者的家屬和背後勢力,把一切怒火都施加到他杜一峰身上,哪怕他老杜家實力強橫,那也絕對扛不住。
那種事,根本沒道理可講。
失去親人的人,能指望他們講道理,保持理智?聽他解釋?
背鍋的風險太大。
這是杜一峰回心轉意的最大原因。
離開酒店區,江躍帶着衆人來到此前張繼業他們住的民宿别墅,讓大家在外面等他一會兒。
片刻後,江躍從裏頭走出,手裏已經多了兩把工兵鏟,一隻背包。
背包給了周堅,讓他置換一下身上的裝備。
一番清理後,背包裏隻剩下一些食物和藥品,也就五斤不到的東西,周堅背着也不至于負荷過重。
工兵鏟自然是周堅跟杜一峰一人一把。
杜一峰接過工兵鏟,雖然有點不習慣,還是說了句謝謝。
他之前一直被情緒支配,竟忘了這茬。
還是江躍考慮周到。
張繼業他們涼了,裝備還在屋裏,自然可以再利用。
這時候自然不會計較死人的東西用着不吉利。
幾人走到停車場,憑着車鑰匙,很快就找到了那輛商務車。
司機的工作交給江躍,韓晶晶坐副駕座。
和外界相比,生态園裏的道路反而破壞性沒那麽大,按着地圖指示一路開過去,居然沒有遇到太多不平的路況。
開出不遠後,此前來生态園看到的一路桃林,又一次映入幾人眼簾。
開到桃林盡頭,便是植物園的入口。
植物園的情況,似乎比迪迪樂園要正常許多。
入口兩旁是兩排長長的籬笆,籬笆兩頭,則是大片大片的花海,無邊無際,看不到盡頭。
五顔六色的花卉,跟趕趟兒似的,争奇鬥豔,仿佛約定好了似的,都在這個季節盡情開放。
幾人看着車窗外如此美景,紛紛被吸引,忍不住打開車窗欣賞起來。
跟地圖上标注的一樣,十裏桃林盡頭,是迷離花海。
看來,并沒有走錯地方?
而且,這植物園看上去沒有什麽變異?
至少相比于迪迪樂園的詭異,這植物園好像真沒有什麽異常。
這無盡的花海,如夢似幻,各種花香散發着令人陶醉的氣息,這是真實的花香,真實的春天氣息。
車子徐徐而行,就好像在童話的世界裏駛動,在花織的地毯上滑行。
眼前美景,确實美不勝收。
丹青妙筆書不成,詩詞聖手難描摹。
春風陶醉,令人沉迷。
一時間,幾人甚至都忘了處境,忘了此行的目的所在,忘了這兩天的煩惱和壓抑。
足足開了七八分鍾,才慢慢駛出了花海區域。
轉過一個彎道,山坳拐角盡頭,視野再度開闊起來。
一處如同童話裏城堡一樣的莊園,落入幾人視線當中。
莊園和大片的田野構成一幅堪比油畫一般的畫面。
田野中的作物,成片成片,打造成立體的視覺效果,與莊園建築結合在一起,共同構成一個夢幻般的景觀,讓人一瞬間有種進入童話世界的恍惚感。
“就是這裏!”
許純茹第一個叫出聲來,她的任務,就是圍繞這個名叫“童話莊園”的地方展開的。
她的任務比杜一峰的任務更爲詭異。
居然是要求在這童話莊園過夜。
過夜自然不是目的,而是要調查一些相關的詭異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