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真,江躍現在腦子絕對是一片懵。
林一菲出現以後,他就覺得現場的氛圍很不對勁。
本來殺氣騰騰的畫風,爲什麽一下子變得風光旖旎?就跟在電影院看電影,本來是血腥恐怖的驚悚劇,畫面一切,給換成了狗血言情劇。
怎麽覺得那麽不真實?
江躍怔怔看着巢穴的蓋子緩緩蓋上,林一菲的身影也在一團紫氣當中變得模糊起來。
随即……
轟隆一聲。
下一刻,那背景牆破開一個大洞,那紫色蟲卵一般的詭異巢穴,消失在了江躍的視野當中。
走了?
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怎麽還可以穿牆?
跟着,幾頭變異怪物也怪叫着從黑暗的角落裏不斷竄進那個大洞,醜陋的異蟲同樣跟過江之鲫似的湧入洞口。
幾乎是在眨眼間,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肥肥!?”
江躍愣神間,忽然想起童肥肥還在外頭呢。
這多功能大廳裏已經沒人,甚至沒有活物。再逗留也沒有意義。
掂了掂手裏的東西,這是剛才林一菲離開之前,丢給他的一枚藥丸。
姑且可以稱爲藥丸的東西,烏不溜秋,看着也不是很起眼,比剝了殼的龍眼還小那麽一圈,看着也像一枚巧克力豆。
想起門口被一層厚厚的綠色黏液攔住,江躍抓起兩根金屬棍。
可等他轉身後,卻發現門口空空如也,之前阻攔他退路的綠色黏液早就不知所蹤。
“肥肥!”
江躍來不及細想,沖出門朝外追去。
童肥肥先前被林一菲用神奇手段摔出門外,倒也沒有摔遠,就在走廊外頭的不遠處。
見到江躍沖出來,童肥肥就跟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似的,幹嚎了起來。
好在他皮糙肉厚,被這麽拖來拽去,出了點皮外傷,竟也沒有傷筋動骨。
“班長,我沒事啊,幹嘛這麽愁眉苦臉?”
爲了證明自己真的沒事,童肥肥還很調皮地在原地蹦跶了兩下,示意自己龍精虎猛,毫無問題。
見班長還是愁眉不展,童肥肥狐疑起來。
“班長,你不會……被那小妞……強推了吧?”
童肥肥腦洞向來大,迪化思維嚴重。
一旦形成這個念頭,腦補竟跟江水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腦子裏的畫面感不斷湧現。
可憐的班長,在林一菲可怕的力量下,完全失去了反抗力。
就像一頭可憐的小羔羊似的無助,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而林一菲就是那饞江躍身體的巫婆,狠狠霸占了江躍!
“這簡直……是喪心病狂啊!”童肥肥義憤填膺。
“爲什麽不沖我來!?”
童肥肥覺得,這種苦難,自己完全可以代班長承受的。爲好兄弟承受這份摧殘,他義不容辭。
等等,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好像有什麽關鍵的地方被忽略了?
嗯?
童肥肥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古怪,有些疑問地望着江躍。
“可是……爲什麽那麽快?”
被林一菲摔出走廊,童肥肥感覺頂多不會超過五分鍾啊。
剔除那些亂七八糟的消耗時間……
時長方面,未免也太不給力了吧?
童肥肥的眼神從疑問變得有些同情起來。
想不到,一切都堪稱完美的班長,竟有早退的隐疾,這是老天爺嫉妒班長的完美嗎?
“那什麽……班長,咱别灰心。聽說第一次的話,很多人時間都很短的。”
江躍一巴掌呼了過去。
“還有心思貧嘴?”
“班長,别老羞成怒啊。”童肥肥歪着腦袋躲開,氣哼哼站了起來,撸起袖子怪叫着。
“林一菲在哪?我非得跟她理論一下不可!”
“這種事,爲什麽單獨把我撇到走廊外面,簡直是欺人太甚!?”
江躍也不攔他,而是閃在一旁,抱着膀子圍觀童肥肥表演,嘴裏似笑非笑道:“看你心情好像不錯,那我就放心了。”
“班長,你什麽意思?”童肥肥隐隐覺得,好像劇情有點不太對?
“林一菲說,她在你身上動了手腳……”
“我在她身上動手動腳還差不多……什麽?班長你剛才說什麽?她……她在我體内動了什麽手腳?”
“你以爲她憑什麽隔空能讓你上天,又能讓你入地,還能讓你倒飛出去?”
童肥肥那張肉嘟嘟的臉,頓時變得跟苦瓜似的。
“她……她這是區别對待!”童肥肥想了半天,一肚子髒話還是硬生生吞了回去。
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
童肥肥一雙細細的眼睛時不時朝大廳門口瞥去,生怕林一菲忽然就走了出來。
“别慫,她已經走了。”江躍見童肥肥跟驚弓之鳥似的,好心提醒。
“誰慫了?我會怕她一個火柴妞?要不是看在她是女孩子的份上,我一個能打她仨,你信不信?”
“我信。”江躍一本正經點頭,“既然這樣,咱們暫且放她一馬?”
“算她運氣。”童肥肥哼哼兩聲。
不過随即道:“還是不行啊,這小妞真要在我身體裏植入那蟲卵,回頭跟汪浩似的人不人,鬼不鬼。我倒是不怕,就怕到時候助纣爲虐,禍害其他同學。像我這麽善良的人,于心不忍啊。”
“那怎麽着?”江躍知道童肥肥其實内心早慫了,嘴上不願意承認罷了。
“還得找她!禍害我一個就算了,萬一等她勢大之後,禍害揚帆中學,甚至禍害整個星城,咱倆可就是大罪人啊?”
“追?”
“必須追啊!”
兩人回到多功能大廳,站在背景牆那個洞口前,童肥肥怔怔發呆。
“真走了?”童肥肥喉嚨一陣陣發澀。
“走了。”
噗通!
童肥肥雙腿不争氣一軟,當場坐倒在地。
之前緊緊拿捏的那副倒驢不倒架的氣勢,瞬間瓦解,蕩然無存。
毫無形象地抱着江躍的大腿幹嚎起來。
“怎麽辦?怎麽辦?我不想變成怪物啊。我爸媽就我這麽一根獨苗苗,再說我還是處男啊。我跟那小妞無冤無仇,爲什麽要對我這麽狠?班長,還有沒有辦法想想?救救我……”
江躍萬料不到童肥肥的崩潰來得這麽突然。
“肥肥,别這樣,我以爲你真不怕。”
“嗚嗚嗚,要是跟汪浩那小子一樣,總算還享了一夜的豔福。我這可虧大了,被她拖來拖去,要死要活的,好處一點沒沾上,完了還給我這麽一下子。班長,這不公平啊!”童肥肥捶地嚎啕。
江躍正要開口,忽然樓下傳來叫喊聲。
“江躍,江躍!”
“你們還在嗎?”
“童肥肥!有人在嗎?出個聲!”
是韓晶晶?
确實是韓晶晶,她已經搬到救兵了。
高翊老師帶着七八個覺醒者,還有一隊學校保安,全副武裝趕到。
江躍到窗前跟他們打了聲招呼,示意他們不要上來。
“先别哭嚎了,有事沒事,回頭檢查一下再說。萬一林一菲就随口那麽一說呢?”
好說歹說,總算把童肥肥給穩住了。
他也沒急着把那枚藥丸拿出來。
他打算先讓童肥肥去先檢查一下再說,真在體内發現了異蟲的痕迹,再考慮用這藥丸。
雖然江躍覺得林一菲臨走時不太像是糊弄他,可終究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萬一童肥肥沒事,這藥丸吞下去反而出事了,那他可就真成了罪人。
下樓前,江躍先回到之前八樓那個房間,将那具遺體搬出來。
到了樓下,韓晶晶關切地沖了上來,對着江躍一陣詢問。
江躍也沒細說,隻是說遇到些狀況,總算沒有出什麽大事。
而童肥肥發生了這些丢人的事,自然更不想在大家面前吐露出來,乖乖地閉嘴不談。
回到學校,江躍才發現,整個學校留守的學生,幾乎都在露天待着。
連續幾天的災變,學校也不放心大家留在室内。
好在最近天氣都很好,沒有雨水,便是露天待着,有被褥這些裝備,倒不至于凍到。
天地異變還在繼續,天地之間,萦繞着濃郁的靈力波動。
如今這幾乎成了日常規律。
江躍掃了一圈,看到大多數人還是渾渾噩噩,臉上挂着深深的迷茫,甚至近乎麻木。
除了那些早期的覺醒者之外,絕大多數人根本沒有主動融合這天地之間的靈力,甚至很多人壓根就沒有意識到。
這讓江躍心裏暗暗歎氣。
要是這麽下去,那也隻能得過且過,過一天算一天,指不定哪天就成了詭異時代的犧牲品。
雖然,江躍早有心理建設,他也知道,整個蓋亞星球二三百億人口,絕大多數可能會被一輪一輪地淘汰掉。
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将不可避免。
可說到底,他還是不希望自己熟悉的這些面孔,自己朝夕相處的這些人早早出局。
說到底,如果自己都不争取,都已經放棄了努力,那又有什麽理由不被淘汰出局?
高翊老師大概看出了江躍的疑惑。
拍了拍他的肩膀,隻是苦笑搖頭。
顯然,這個問題高翊也意識到了,估計也努力動員過,隻是,效果卻一點兒都不樂觀。
也許,大多數人并非是自暴自棄,而是他們根本找不到努力的方向,不知道該如何去努力。
說到底,都是未經世事的年輕人,沒有走出校門,沒有經曆過社會的毒打,要說能有多成熟的心智也不現實。
江躍腋下夾着一具屍體,雖然被白蠟封死,在黑暗中看不太出來,不過江躍也沒打算往人群鑽,免得駭人聽聞。
跟高翊老師低聲說了下情況,将這具遺體暫時找了一個隐蔽的地方安置。
……
男生宿舍樓後面那棵老榕樹就像一個平靜祥和的老人,不管時事如何變遷,似乎對它而言都已經無關緊要,波瀾不驚。
童肥肥靠坐在老榕樹邊上,就像一個受傷的孩子來到自己祖父跟前,尋求慰藉安撫。
如今茅十九回了家,童肥肥在學校的夥伴又少了一個。
“班長,你說,要是我真被林一菲那丫頭動了手腳,我會不會跟汪浩那樣,變成一個怪物?”
别看肥肥平時沒心沒肺的樣子,其實是個心事很重的宅男。
尤其是他迪化的時候,各種腦補就能把他自己給吓個半死。
江躍本來還打算逗一逗他,見他這樣,倒也不好再隐瞞了。
當下将林一菲留下的藥丸給他看了一眼,并把自己的打算跟他直說了。
童肥肥頓時眼睛一亮:“你怎麽不早說?我算是瞧出來了,你跟那小妞肯定有一腿!是不是?”
“沒你想得那麽龌龊好吧?”
“那也肯定沒有你說的那麽純潔。”
童肥肥八卦之心頓時熊熊燃燒起來,湊一掃先前的頹廢喪氣,眉飛色舞地湊了過來。
“班長,說真的,你到底從了她沒有?”
“從你個鬼!不過林一菲好像敵意确實不強。”
“那必須的啊。揚帆中學的妹子,有一個算一個,能找出幾個對你有敵意的啊?照我說,林一菲那丫頭一定是饞你很久了,對你有企圖啊。不然她能給你解藥?”
童肥肥說着,迅速地抓過藥丸,一把就吞了進去。
江躍打算阻攔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咕隆咕隆兩聲。
藥丸已經進了童肥肥的腸胃裏。
“死肥肥,你就不怕這是個坑?”
“不會!”童肥肥很笃定的樣子,“她要幹掉我,分分秒秒的事,根本不用這麽麻煩。這解藥沖你的面子,肯定假不了。要是假的,以後你不得跟她翻臉?她還怎麽饞你的身子?”
聽起來是一套歪理。
不過童肥肥說出口來,卻是一套一套的。
“不管咋樣,明天去行動局那裏檢查一下,他們那裏的設備先進。”
童肥肥懶洋洋道:“明天再說啦!”
完全沒有之前的提心吊膽,似乎對這件事無比自信。
兩人在老榕樹下盤膝而坐,不再說話,吸收着這濃郁的天地偉力。
屁股還沒坐熱,童肥肥忽然捧着肚子大叫起來。
“不好,要拉稀!”
甚至都來不及沖到廁所,滾到一旁的草叢邊上,解開褲子就是一頓稀裏嘩啦。
這一拉不要緊,足足折騰了一晚上,鬧了七八回。總算稍微消停了些。
“班長,是不是藥丸發揮作用,把那異蟲給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