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了這個驚人的發現之後,江躍明顯找到了突破口,勝機已經在這一絲細微發現中出現。
現在,江躍要做的就是,把握住這個契機。
江躍知道,對方絕對是個手段高明的術士,從他操控這些行屍走肉就可以看出,這人的邪術手段絕對不差。
還有他操控狐族的狐子狐孫,這絕非一般術士可以辦到。
加上他布置這個陣法,制作魂燈,打造陣基,到後來被發現,暴露目标之後便施展這等大手筆轉移,任何一個細節都透着此人的精明細膩,大膽又富有魄力。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現實逼迫,江躍都不想與之爲敵。
江躍就像一根蓄勢待發的箭。
他目測着那人和自己之間的直線距離,當這個距離在無限縮小時,江躍的勢也越蓄越滿。
同時,江躍也在計算以自己的爆發力,要在什麽距離範圍内,能最大化确保一擊而中。
距離在不斷接近,不斷接近。
時機到了!
蓄勢而動的江躍,身體如開弓之箭,倏地從暗處彈出,一拳搗向混在隊伍當中那人的胸口。
江躍的速度之快,至少是普通人的好幾倍,而這一拳的力量,就算是一堵牆,恐怕也要被他打一個洞。
這是志在必得的一拳。
除非對方的肉身也煉到了鋼筋鐵骨,否則這一拳下去,江躍不信對方不受重傷。
就在這一拳要砸中對方時,那人身畔的一道身影,忽然向前橫着一步,正好擋在了那人跟前。
這道身影就在那人的身邊,江躍的拳頭雖快,卻苦于距離還是不夠近。
那道身影以近對遠,終究是搶在了江躍前頭。
隻聽到咔的一聲,那道身影被江躍這一拳直接轟得飛了起來,破爛的衣裳裹着的殘軀,落在地上,竟發出一陣清脆的破碎聲。
江躍定睛一看,被他擊倒在地的,竟然是一副森森白骨。
這一幕江躍簡直似曾相識。
當初公寓女鬼,将人陽氣吸盡,讓人成了一具魂魄猶在,血肉幹枯的行屍走肉。跟眼前這一幕異曲同工。
不過眼前的這副白骨,終究和老于他們有所不同。
當江躍一拳轟開對方衣衫褴褛下的肉身,對方身上明顯有一道力量像是氣球一樣被江躍紮破。
支撐着這副白骨的某種神奇力量瞬間被摧毀,将這副鬼樣子打回了原形。
而且,這白骨的色澤跟老于他們那種新鮮白骨有點不同,這白骨帶着濃烈屍臭腐臭。
而且臭味當中還夾雜着一些土腥味,給人感覺就好像剛出土不久的東西。
這一幕如此詭異,但江躍卻來不及細較這些。因爲他這一拳要命中的目标,根本不是這副白骨。
他準備的一擊必殺,竟被這白骨擋了一下,以至于沒有命中。
難道就要功虧一篑?
江躍拳勢未老,橫着一拳又掃向那人的面門。這一拳雖然不像之前那一拳那樣充滿力量。
可真要砸中的話,也絕對夠對方喝一壺的。
隻可惜,這一拳過去,那人身邊又一道身影就好像得到了程序命令似的,主動搶着擋這第二拳。
砰!
幾乎是如出一轍的場景,毫無懸念被江躍打飛,衣衫褴褛背後還是一副帶着濃濃土腥味的枯骨。
這股氣味讓人作嘔。
江躍幾乎可以确定,這絕對是入土年月不算太久,被人從地下長眠之處硬生生弄出來的。
這……
大概就是這個邪術最大的手段?
不但可以驅使狐族,竟還可以讓死人活動,好像重新獲得了行動能力,死灰複燃。
雖然,在它們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人類的情感,眼神空洞無神,完全沒有正常人類的情緒波動。
但是,它們确實像活人一樣行動,哪怕行動緩慢。
這種偷襲,第一拳是最佳的時機。
第二拳還有一定勝算。
連續兩拳落空,江躍就知道,要想再攻擊到對方,幾乎是不太可能了。
果然,等他回頭看時,那道身影已經飄到了十幾米外,落在了隊伍的核心區域,被無數道身影簇擁着,就好像處于中軍的主帥,運籌帷幄,周圍無數主帥親兵拱衛。
這人身邊的身影,顯然是專職保護他的。手中既沒有提燈籠,也沒有别的什麽活。
仿佛天生的使命就是給這人擋刀擋槍,當他的擋箭牌。
江躍冷眼一瞥,黑暗中看到了對方嘴角那一絲得意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仿佛早就料到了江躍會忍不住跳出來,早就料到眼下的局面會發生。隻不過此刻是将早就彩排過的局面,正式演繹出來罷了。
兩人的眼神在虛空中碰撞。
江躍從那人的眼神中看到了得意,看到了詭異,看到了奸詐,同時也看到了陰森狠辣。
因爲江躍要從暗處進入明處,所以已經取消了複制技能,回歸到自己的本來面目。
那人啧啧打量着江躍,顯然是在确認江躍的身份。
很快,他就确定了江躍就是昨天白天出現,晚上制服老狐的這個家夥。也就是他一直甚爲忌憚的可怕對手。
“你很沉得住氣。”對方也不知道是刻意壓着嗓子,還是天生這種破鑼嗓子,這人一開口,就讓江躍感到一陣雞皮疙瘩。
“隻可惜,我比你更沉得住氣。”那人的語氣,到底是透着濃濃的得意。
“你可以找到我的眼線,可以打敗狐族,可以窺探我的秘密……可到頭來,你終究還是棋差一招,對麽?”
對方的語氣除了得意外,還透着一絲嘲諷。
高手較量,往往就在毫厘之間。
江躍此刻恍然明白,也許,對方之前在隊伍中暴露的那一點點生機活力,後續是故意爲之?
自己一直想逼迫對方現身,對方顯然也知道他這個潛在對手的存在,何嘗不是用各種辦法騙他江躍現身?
說到底,這還是彼此之間的算計。
江躍聞言,心中頓時湧起一陣陣寒意。
果然,自己對付狐族,甚至對付那個監控者,對方竟都一清二楚?最可怕的不是對方一清二楚,最可怕的是對方明明知道這些,卻依然可以鎮定自若,按照他自己的節奏來算計,這才是這個對手最可怕的地方。
将計就計!
江躍跟趙守銀鬥法過,趙守銀已經算是非常狡猾的人了。可趙守銀終究有他的死穴。
他的死穴就是他的心結,也就是他的母親。
當這個心結無法解開,開始泛濫的時候,趙守銀就會失控,一旦失控,就會自然而然失智,從而變得不那麽難對付。
可這個家夥,狡猾程度竟更勝趙守銀不少,在這一系列鬥法中,其實江躍已經将對方一步步逼得無路可退,看上去對方幾乎是岌岌可危,至少他的陣法是根本無法繼續了。
可對方竟無比沉得住氣,完全不落入江躍的節奏中。
到頭來,江躍到底還是落在了對方的節奏當中。
看上去暴露出的機會,竟是吸引江躍從暗處潛伏中主動跳出來。
一擊不中,二擊還是無果。
眼下的局面,顯然很難有第三擊的機會了。
因爲,他指揮的這群隊伍,不管是攻守,都已經完全占據了上風。
江躍的身畔,也被不斷靠近的身影包圍,這些身影就像潮水一樣湧過來,将江躍包圍在内。
随着這些身影的包圍圈不斷縮小,那人語氣中的戲谑之情也越發濃了。
“你差點就成功了。”
那人就好像調戲獵物似的,似笑非笑盯着江躍,仿佛這一場精心制造的局,如果缺乏這最後一個戲弄對手的環節,那就遠遠談不上完美,不但美中不足,甚至有極大的瑕疵。
所以,當他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掌控主動權時,戲谑對手的快樂,才是這個完美的局當中最有趣的部分,也是畫龍點睛的部分。
少了這一部分,他顯然不會滿意。
“我真沒想到,小小星城,竟有人可以看破我的陣法,找到那些信物線索,你差點把我逼到放棄這個陣法的程度。而且還這麽年輕,啧啧,哪裏學來的本事?學本事的時候,難道沒有人教你?不要去幹涉另一個風水術士的私事?不要去壞别人的生意,壞别人的好事?”
江躍當然知道對方現在是什麽心态,陷入重圍,他倒是不慌張,臉上表情麻木到近乎沒有表情,仿佛陷入重圍也隻是等閑而已。
這份心理素質,倒是讓對方肅然起敬。
“好小子,你這個年紀,有這個本事,确實很不簡單了。你還在老狐身上動了手腳,這手段又更加了不起。同行是冤家,你不來惹我,或許我不會拿你怎麽樣。你壞我好事,讓我要多動幹戈,那你就是我的仇人。對付仇人,除了趕盡殺絕之外,我想不到有什麽别的解決方法。”
江躍淡淡道:“你所謂的好事,建立在一百多個孩子的無辜生命上,建立在一百多個家庭的痛苦上。如此喪盡天良,我不來惹你,天也會收你。”
“天收?”那人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呵呵一笑,“我真是懷疑,你小子是不是腦子秀逗了。難道你真的是一個屁都不懂的小白嗎?我們這行業,本就是逆天行事,偷天騙天,瞞天過海,才顯得我輩能力出衆。若跟那些普通人一樣庸俗不堪,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一身本事?”
這話他也有一定道理。
風水術士修煉,其實是與天争命。
是順是逆,江躍當然沒心思跟他長篇大論。
江家的傳承,理念全然不是這樣自私自利,自以爲是的。
江家的傳承,說到修煉,說到術士磨砺,那是順從天意,順從天地自然的招引,然後主動融入天地之間,尋得大道。
這終究是理念的區别,誰都不可能說服誰。
所以,江躍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打什麽嘴仗。
這種分歧,隻能用力量來說服對方,誰赢了,誰的理念就更容易被奉爲真理經典。
見江躍不說話,那人嘴角的笑意更加不加掩飾了。
“到現在你還不懂,你爲什麽會失敗?你剛才這番話,就是你失敗的根本原因。”
“你覺得我做了這許多壞事,自有天收。可我活了這麽久,怎麽越活越滋潤?你如果不是一念存善,又何必給狐族機會?當時滅了老狐,摧毀魂燈,一了百了,就算我就躲在這附近,也無計可施。”
當時江躍沒有直接破壞陣基,摧毀魂燈釋放被拘禁的魂魄,一是不放心,怕狐族在陣法上做手腳,影響釋放那些被拘禁的魂魄。
更爲關鍵的一點,他是想一勞永逸,把背後的真正黑手引出來,斬斷滅絕,永絕後患。
否則今天破了這個局,對方完全可以換一個地方,再來這麽一出。
這就有點野火燒不盡的意思了。
不能斬草除根,後患就永遠無法徹底消除。
正是因爲這兩個原因,江躍才沒選擇蠻幹硬幹。
當然,這話從對方口中說出,江躍也未全信。如果對方真潛伏在暗處,自己摧毀陣基,熄滅魂燈,釋放被拘禁的魂魄,真能确保一定安然無恙,每一個孩子都痊愈?
坦白說,江躍不是沒有這個魄力,也把這個計劃列爲後續的備選計劃。
他的首要計劃,還是要斬斷幕後的黑手,一勞永逸。
可惜,這個計劃離成功,就隻一線之隔。
“你沒有把握自己創造的機會,就别怨我沒給你機會了。”
這人的口氣忽然一肅,手訣引動,也不知道動用了什麽力量,那些包圍江躍的身影身上竟冒起一道道綠紫之間的幽光。
這幽光仿佛賦予了它們更多的活力,讓它們看上去真好像獲得了生命似的,一個個掀起破爛衣襟,森森白骨手中,竟提着鋒銳的骨刀,骨刺,骨槍,湧起了恐怖的殺意。
當前兩道身影,揮舞中手中骨刀,瘋狂撲向江躍,朝江躍的脖子狠狠一刀劈下。
這攻擊竟是一點都輸給練家子,勢頭又大又猛,速度還快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