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與周豐人約好,姜源自然會準備充分,不僅僅是蟹粉獅子頭,昨天抽取的李鴻章燴菜也在悄然中有所準備,隻不過不知道這價錢對于他們來說是不是驚吓。
清晨,冷清得很,自然不會有人将蟹粉獅子頭作爲佐餐的首選,就是周豐人對蟹粉獅子頭想念的緊也不會前來開解五髒廟的相思之苦。一份生煎,一本《唐詩宋詞》,不知不覺以日上中天。
“咦,鹿鳴苑。”蔣曉玲難得清閑,從外灘觀光隧道一路走來,黃埔公園逗留了一會兒,準備随意找一家飯館,犒勞自己。
沒想到被鹿鳴苑氣勢恢宏的影壁、磚雕牆壁吸引了目光。
沒有印象,完全沒有印象,蔣曉玲努力回想了下,對于鹿鳴苑真得沒有印象。她已經在對面的pdx區工作了幾年,有時間經常會來外灘轉悠,古老滄桑而又繁華,中西異域碰撞間,總能夠不經意之中獲得靈感。
這裏她非常熟悉,鹿鳴苑這麽大的一座建築群似乎是不經意間出現的,卻沒有什麽突兀的感覺,很真實,朦朦胧胧的就是在那裏,過去、現在、未來都是。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蔣曉玲自認爲自己的文學水平在線,尤其是作爲一個白骨精自然有着自己的自信,沒錯這就是餐廳。
影壁之上《洛神賦圖》無不傳神,山水、人物于滞拙之間無不靈動、巧思,空間之美讓人窒息,凄美之間,斷腸人在天涯。似乎千年時空一朝穿越,顧老先生卻用了另一種方式再現了自己嘔心之作。
古樸、雄渾,清風兩袖之間,八百裏嘉陵江水盡收眼底,亦如當年吳老先生包藏宇内之機,袍袖一甩,響當當的偉丈夫。
門前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卻不是出自任何雕刻名家之手,卻是借助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天然雕琢的泰山石獅子,昂首咆哮,天然有着震懾人心的氣勢,心術不正者都不敢來門前徘徊。如果被風水大家以及笃信風水的富豪看到,絕對會奉爲無價之寶。
這是頂級餐廳。
蔣曉玲自然有着自己的判斷,作爲總經理助理經常和上司出入一些高檔場所,眼光也培養出來了,望而卻步嗎,自然不會。追求美食、享受美食的不僅僅是那些出手闊綽的老饕,普通人也有。
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裙,蔣曉玲邁着自己的黑絲大長腿風情萬種地推門而入,似乎沒意識到自己認定的高檔餐廳卻沒有迎賓侍者。
小橋、流水、晚亭,卻是雕欄玉砌。
盡頭十八扇的巨大屏風也擋不住,店主人的慵懶,生意清淡,姜源自然而然的窩在一張太師椅裏打着瞌睡。
很舒服,蔣曉玲似乎被傳染了一樣,斜倚着自己的椅子,眯着漂亮的眼睛,等待姜源前來招呼。
“睡着了?”半晌沒人招呼,蔣曉玲多少有點兒怨氣。
“老闆,點菜。”蔣曉玲突然大聲叫到。
“唉,我沒睡着,想吃什麽自己看。”姜源在太師椅裏伸了伸懶腰,指着櫃台前貼着的一張a4紙,有點兒不耐煩地說道。
“好貴。”蔣曉玲輕捂着小嘴,有些不敢相信上面的價格。
記得有次閨蜜聚會,而且都非常有興緻地出血,點了一大桌子的好菜也才一千多塊錢,在這裏居然隻能吃一份燴菜。
“老闆,你寫錯了吧,是不是多寫了一個零,而且你這兒的菜品實在太少了。”蔣曉玲實在是有點兒舍不得了,在這兒吃一次飯,好不容易攢的買包包的錢又得擱淺。
“并沒有錯,想吃什麽自己謹慎選擇,目前就這些菜品。”姜源高冷地回應道。
“那我都選。”蔣曉玲咬了咬牙,選了爲數不多的兩個菜品。
最喜歡媽媽做得獅子頭,最喜歡東北的炖菜,蔣曉玲也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姑娘,吃下去大不了這個月的減肥計劃加倍。
“自己想好了,如果有剩菜的話,今後将列入鹿鳴苑的黑名單。”姜源沒有立即起來,反而提醒道。
“那我能不能打包。”蔣曉玲可憐兮兮地問道。
吃肯定吃不完的,難得敗家來吃這麽貴的獅子頭、燴菜,肯定不浪費一點兒食物,正好熱熱作爲晚餐,一頓吃兩頓似乎成本降低了一些啊。
“本店不提供打包服務。”姜源搖了搖頭,太師椅裏陷得更深了。
打包什麽的,麻煩。打包是不可能的,一輩子都不會提供打包服務,也不允許在店裏出現打包的現象。
“那我來一份李鴻章燴菜。”蔣曉玲最後選擇了李鴻章燴菜,如果味道好的話,可以邀請閨蜜們做拼客。
“好的,1500塊。”姜源确認之後,立即起身拿着托盤走到蔣曉玲近前。
蔣曉玲付錢之後,他立即準備,約莫分鍾的樣子,盛滿濃郁鮮香氣息蘭花小碗就到了蔣曉玲的近前。
“你的李鴻章燴菜。”
“謝謝。”蔣曉玲道了聲謝謝,整個人就被蘭花小碗中的鮮香氣息所吸引。
海參、鮑魚、魚翅···
蔣曉玲不禁覺得驚喜,這簡直是佛跳牆的北方版嘛,撇開香氣不說,珍品食材就是滿滿的心意,更何況這味道、這香氣,讓人欲罷不能,不同于北方燴菜的粗犷、賣相不佳,蘭花小碗盛出不僅僅滿滿的香氣,還有滿滿的精緻。
“老闆,你碗裏有魚翅。”蔣曉玲沖着姜源委屈地抱怨道,欲拒還迎,羞煞了清流石泉上的那一抹蘭花。
“怎麽啦,難道你不知道李鴻章燴菜裏有魚翅嗎?”姜源撇撇嘴,對于蔣曉玲的抱怨視而不見,反而威脅道“:你如果不吃,會上鹿鳴苑的永久黑名單。”
“黑名單啊。”蔣曉玲怯怯地看着姜源,苦惱地說道“:可是,可是我是一名鲨魚保護者,響應大姚的号召,拒絕魚翅。”
色、香已經勾得她神魂颠倒;味,雖然在深閨,但天生麗質,如何能讓她舍棄。
“并非野生。”姜源皺了下眉毛,最後還是解釋了一句。
“什麽意思?”蔣曉玲茫然地張了張嘴。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可以選擇不吃。”女人真麻煩,姜源看着手中的《唐詩宋詞》,頭也不回地頂了一句。
“人家吃還不行嗎。”蔣曉玲眼眶紅紅的,含滿了淚水。
蔣曉玲胡亂扒拉着碗裏的燴菜,心裏也是亂七八糟的,不住地給自己打氣。
說來也奇怪,在公司裏身爲助理,步步要走在總經理的前邊,稍有不順意,還要遭受一頓訓斥,但不管多苦多累,從未抱怨過一次委屈;在同事之間也是一位身經百戰的鋼鐵戰士。沒想到這次卻在陌生人的面前真情流露。
夾了一截嬌嫩的白菜心,鮮嫩的氣息、醇香的味道直沁心脾,豐富的汁水,肆意橫流卻又恰到好處,蔣曉玲不禁睜大了漂亮的眼睛,白菜當屬中國的當家蔬菜,味道清淡、微甜,卻不是她特别中意的蔬菜,偶爾會吃上一次,絕沒有今天的味道。
是什麽原因?海參、鮑魚的醇厚更是讓人應接不暇,蔣曉玲根本來不及思考,每一口食材入口、不同的食材入口,都是新的味道,醇厚的接應,讓不同的味道在口腔中不斷積累,一層層鋪墊,每時每刻都在豐富,卻繁而不亂。
當最後一口菜心入口,味道一下子升華起來,醇厚卻不膩歪,香到了極緻、鮮到了極緻,反而取代而之的是蘭花的淡雅。
“這裏邊有花?”蔣曉玲仿佛嘴裏有一整朵的蘭花,不是吃多了肉食的香膩,雅緻的感覺早就沖淡心頭的那一抹委屈。
“沒錯,我在裏面加入了幽蘭的香氣。”姜源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他感覺在食材裏加入花的氣息非常棒。
“幽蘭的氣息?”蔣曉玲驚訝地望向姜源,小小的心思裏充滿了好奇,不知道如何才能施展這化腐朽爲神奇的手段。
姜源沒有回應,老神在在地躺在太師椅裏,渾身上下都是慵懶。
“能不能,再給我一份?”蔣曉玲摸着自己微鼓的小肚子,俏臉紅紅的。
“一人就一份,不能再點。”姜源嚴肅地說道。
很熟悉的台詞嘛。
“好吧,謝謝。”蔣曉玲似乎松了口氣,收起忐忑的心情。
她沒有糾纏,從未認爲自己身爲美女就具有與衆不同的特權,如此美味的餐廳,自然有着自己的規矩,被拒絕也在情理之中。更何況食物能夠添加,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吃得下,被列入黑名單就尴尬了。
送走蔣曉玲,姜源還未清閑,周豐人就已率隊殺來。
“老闆,咱們可是說話算話,人我給你拉來了。”一進門周豐人的大嗓門就讓姜源皺眉不已,真不知道他怎麽當上的收藏家、鑒賞家,和溫文爾雅一點兒也不搭邊啊。
“隻要完成任務,我馬上兌現,怎麽樣?”姜源放下書,喝着水怼道。
“别,千萬别。”周豐人趕忙擺了擺手,立即兌現多不劃算啊,等等再說,萬一鹿鳴苑推出更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