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源,有件喜事兒,你跟我去鍛煉鍛煉。”姜建國坐在炕沿上悶聲抽着煙,忽然對玩着手機的兒子說道。
“你自己去,叫兒子幹嘛,他得去找工作,你自己去,就你那點兒事,除了最後給幾包煙之外,你得了什麽,你說說你爲了村裏的紅白事耽誤了多少工作,現在又想着耽誤我兒子,我告訴你姓姜的,兒子不能走你的老路。”姜源還沒等說話,他老媽馬秀芬在旁邊一下子就急眼了,指着老爸的鼻子數落道。
“都是一個村兒的,誰讓咱的手藝最好呢,你說推了總覺得不好意思不是。”姜建國說着,忍不住反駁了一句。“誰家能沒有個事兒啊,老輩兒就是這麽過來的,紅白事相互幫襯着。”
馬秀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去我攔着過嗎,但你不能把咱兒子帶壞咯。”
“我這不是讓兒子有門手藝嗎,找不到工作也不至于餓死。”姜建國見老婆發火,吓得縮了縮脖子,弱弱地辯解道。
“就你那手藝,給别人做八大碗,還是炒倆下酒菜?你看看現在村裏的紅白事誰還用你這個大廚。”馬秀芬用手在男人的腦袋上狠狠地戳了一下,“家裏不寬裕的不得不用你這個大廚,其他的都開始用流動餐廳或者上飯店,你自己動快失業了,還有臉教兒子。”
姜源看着老爹老媽,不由得歎了口氣,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不怪老媽生氣,現在随着農村的生活節奏加快以及生活水平提升,老的傳統開始摒棄,追求方便快捷,請廚子太麻煩了,自己得壘竈、買菜,借盤子、碗碟,忙得團團轉不說,稍一疏忽出現纰漏,不僅惹人笑話,自己還沒面子,老長時間在村裏擡不起頭。
最重要的三高問題不僅僅城市居高不下,就是農村也成了老大難問題,八大碗簡直就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典範,深惡痛絕啊。人們都追求健康,所以呢,紅白事上,八大碗開始敬謝不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川菜啊、粵菜啊等等簡單易做,又看起來時髦,少高脂肪的肥肉的菜式。
爲此八大碗漸漸消失,老爸可不止一次歎息。
“沒事兒,老媽,一禮拜之後人家才面試呢,耽誤不了事的,這又不是學校裏考試。”姜源摟着老媽的肩膀勸解道。“以後我外出工作了,老爸難道還跑到我單位去叫我回來跟他操辦席面嗎?這是最後一回了。”
“哼,他敢?”說着馬秀芬又狠狠地剜了眼丈夫,語氣稍有緩和道“:這是最後一次,下不爲例。”
“你呀,就慣着他吧。”馬秀芬掙開兒子的手,手指在他的腦門上點了點,‘蹬蹬蹬’直接出了門。
“保證最後一次。”姜建國立即眉開眼笑地沖着外邊大聲喊道。
“兒子,走跟主家選菜去。”
······
喜事一般都是主家自己選擇食材,白事基本上就是總理和主家知會一聲,自己完全可以做主。這次是喜事自然要和主家定好菜式,因爲除了八大碗,還有四到八樣的普通菜式,比如香菇青菜、木耳炒雞蛋之流,具體的還要商議。
“老張大哥,竈都壘好了吧。”姜源跟着老爹,亦步亦趨地來到村東頭,走進一個高門樓。
“哦,是姜老弟啊,你看看這竈還行吧。”張萬達有些心不在焉地說了一句。
“老張大哥也是老手藝人,手底下自然幹淨利索。”姜建國掃了一眼天井當院整整齊齊的幾個竈台、鼓風機,憨厚地回應道。
“呵呵,就這麽點兒手藝混口飯吃,來屋裏坐,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們。”張萬達聞言立即眉開眼笑起來,熱情地拉着爺倆兒進了客廳。
倒茶、敬煙一頓忙活,弄得兩人有點兒不好意思,尤其是塞到兩人手裏的菠蘿蜜、蓮霧,實在是讓人受寵若驚。
“張哥,咱不是外人,你别這麽客氣啊。”叼着煙,姜建國将手裏的水果放到茶幾上的果盤裏,滿面紅光地說道。
“這個,老弟,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兄弟你盡管開口。”張萬達欲言又止,說話吞吞吐吐的。
“不是,張哥,咱們現在是在你家,你跟我這麽客氣幹什麽,咱不是要買菜嗎,我這不是特地找你啊。”姜建國啞然一笑,覺得張萬達太客氣了。
“哎呀,對對,是買菜,不過這事兒咱們一會兒再說。”張萬達說道這裏臉色有些不自然,準備轉移話題。
姜建國直接掐滅了煙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張萬達,“張哥,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們?”
看着姜建國面無表情的樣子,他心裏默默地歎息着,這事兒真不知道怎麽開口,主要是實在是太打臉了,說出來估計能翻臉,指不定村裏人怎麽戳脊梁骨呢,坑爹,坑兒子啊,最後張萬達實在不知道怎麽回答,一時間僵在了原地。
“是不是有什麽不方便的,如果有,你可以說出來,這個活兒,我們可以不接。”姜建國見多識廣,怎麽不知道出事了,于是陰着臉對張萬達說道。
“不、不,姜老弟你誤會了,酒席照舊,還是你們做。”張萬達趕緊擺手,安撫着準備起身的姜建國。
“誤會?那咱們就去選食材吧,這事兒可不能耽誤。”姜建國見他不說,臉色稍微一斂,若無其事地重開舊題。
“哎,這個···”張萬達可做了難。
“張哥,你這有點兒不地道了,咱有事攤開了說,别吞吞吐吐的,正事上弄得大家都不痛快那就不好了。”姜建國沒接他的煙,反倒是将了一軍。
張萬達一看實在沒辦法了,咬咬牙,一跺腳,發狠地說道“:老弟,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你了,真是造孽啊,我家那小兔崽子堅決不讓弄什麽八大碗,而我家老爺子呢,你知道傳統着呢,這不爺孫倆爲這個冷戰,最後我那小兔崽子放話了,如果還弄八大碗他就不結婚了,前幾天你也知道我家老爺子住院了,完全是那小兔崽子氣的。”
喝杯水,緩了緩,張萬達繼續說道“:這小兔崽子還算有點兒良心,見老爺子進了醫院這才松口,八大碗可以,但必須葷素搭配着來,主座不能是八大碗,最好是南方菜,不瞞老弟說女方是南方人,有倆糟錢兒。”
“他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這兒辦不到,他們可以自己請廚子。”說到這裏,張萬達一橫心,滾刀肉似的說道“:反正就這麽回事,家裏一老一小我都管不了,老弟你現在撂挑子不幹我也不記恨,反正這麽辦下來,村裏肯定得說三道四的,如果你有什麽火兒就沖哥哥來,無論如何事後哥哥肯定擺上一桌給老弟你賠不是。”
“這····”姜建國一下子冷場了,他也是個紅臉漢子,被張萬達這麽一說,再大的火兒也沒詞兒了。
“八大碗倒無所謂,除了咱們這有,其他的地方也有,比如常山、清真、承德、東北都有,他們那裏素菜比較多,簡單一些的我倒也會,隻是這南方菜···”姜建國有些爲難地盤算道。
這也是難爲姜建國了,這裏的所謂八大碗就是什麽紅、白肘子、汆丸子、條子肉、紅燒肉、豬肉炖豆腐、雞蛋湯、四喜丸子,反正怎麽油膩、怎麽大口吃肉怎麽整,這也是當年窮怕了的原因。
“叮,宿主,接下這次喜宴,身爲未來的食神怎麽能被人拒絕呢,狠狠打臉,讓看不起鄉廚的家夥們知道鄉廚當中也是卧虎藏龍。”
任務獎勵:餐廳一座。
咦,發布任務啦,自從兩年前因爲幫廚綁定一個勞什子的系統,直接做了鹹魚,根本沒啥動靜,今天不知道抽什麽風,看來得去湖西市第七人民醫院看看啦。
“系統?”
“宿主我在。”
“你不是一條鹹魚嗎,今天怎麽發布任務了?”說着姜源還特地看了看空中的太陽。
“今天是綁定兩周年紀念日,同時慶祝你掌握了一本紅樓的美食以及所有八大碗。”系統理所當然地說道。
好吧,你說的好有道理,我好心塞。
“萬達伯[bai],菜我們做得了,就是這食材你們必須得備好,不然我們也無能爲力。”姜源放下手中的杯子,冷冰冰地說道。
老爹是老實人,才會被對方蒙蔽,如果不是系統突然殺出來,他早就拽着老爹走啦,人心似鬼哦。
“自然是備好,而且還得仰仗你們挑選食材呢。”張萬達見姜建國面露難色,以爲這事就吹了,沒想到峰回路轉,姜源答應了,高興地忙不疊地說道。
如果姜建國真的推了,不僅僅是他得罪人,而且在村裏的人不會有什麽好話,雖然現在農村也不再那麽淳樸,背後嚼舌根就你受的。
“話我還沒說完,萬達伯等我說完了你自己決定。”姜源擺擺手,示意他先别激動。
“你說。”
“挑選食材沒問題,也可以我列出菜單,你們自己準備,但有一樣,這一次你們必須給錢。”姜源喝了口水繼續說道“:這規矩就是規矩,如果之前你們自己提出來我們會根據自己能力決定是否答應,現在火燒眉毛了,你們臨時改變主意,這不和規矩。萬達伯你應該知道我老爹爲村裏的紅白事從未收過一分錢,外村則會收錢,而且每次都是緊着村裏的事情辦,這沒錯吧。”
“是、是,大侄子說得對,要多少?你說個數。”萬達伯皺了皺眉頭,隻是稍微猶豫了下就答應下來。
“你們自己看着辦,到時候對得起我們的手藝就成。”
“行,到時候你們隻要辦得漂漂亮亮的,少不了你們的紅包,隻是你們如果辦不成怎麽辦?”張萬達忽然反将一軍。
“我們包賠損失,辦婚事酒席錢我們掏了,你看怎麽樣。”姜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一字一句發狠地說道。
“行。就這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