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骐撲上去,扶起連氏,他也跟着跪在地上,聽了王應輝的話,神色怨毒地盯着王應輝,說“王少城主,您生來就是尊貴的嫡子,又何償體會過我們做庶子的苦楚。”
王應輝搖了搖頭“人心不足蛇吞象,說得就是你們這些庶子。咱們這樣的身份,隻要家主處事公允,嫡子是不可能讓庶子給爬到頭上的,反之,庶子隻要行得正,站得直,不可能不受重視,更遑論被打壓。畢竟一個家族,衆志誠城,齊心協力,方能長治久安,茁壯成長。可若是家主處處偏心,庶子又心比天高,妄想奪取不屬于自己的地位财富,那這個家,遲早也要走向衰亡。”他看向衛家人,衛夫人神色動容,其餘人卻是陷入了深思。
顧驕陽接過話來“阿輝說得極是。我們顧家鮮有庶子出身,但無論嫡庶,在修煉上頭,都一視同仁,公平競争。嫡子胸懷大度,有容人之量,庶子安份守已,能正視自己的身份,縱然私心猶在,卻也無傷大雅。像衛城主這般,公然寵庶滅嫡的,還是頭一回見着。”
葉晨曦同情地看着衛子駿“子駿,沒想到你堂堂衛家嫡子,竟然如此不如意。”
“已經習慣了。”衛子駿聲音冷淡,神色淡漠,一副置之事外的模樣。
葉晨曦搖頭歎息“這算不算是?”
衛夫人臉上已無震怒,隻有無盡的哀凄“也是我這個做母親的無用,連自己兒子的利益都護不住。”她擡眸看着葉晨曦,“葉小友,不知你們逆風派還收弟子嗎?我和子駿想一并拜入逆風派。”
葉晨曦一本正經地說“您是舉霞修士,子駿也是通玄修士,一并拜入我逆風派,對我們逆風派來講,簡直是逢璧生輝,如虎添翼。”
“胡鬧。”衛城主忽然大喝一聲,瞪着衛夫人,“堂堂衛家夫人……”
衛夫人不等衛城主把說話說完,便對葉晨曦說“隻要逆風派不嫌棄我們母子愚笨就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胡鬧,胡鬧。”衛城主見妻子不鳥他,氣得臉都青了,也慌亂了起來。這個妻子再不得他喜歡,到底已是舉霞修士,于衛家來說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助益。要是真的去了逆風派,不說要受天下人恥笑,衛家也将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優勢,怕是連第五的排名都要拱手讓人。
衛家另外的舉霞修士開了口“子今,這些年來我們衛家确實委屈了你們母子。但你是我衛家名正言順的族婦,豈容一個小妾興風作浪?你放心,今日之事,青玉不給你作主,我和老三也将替你作主。誰有意見?”平靜的眸子帶着冷厲之意,緩緩掃過衛家諸人。最後盯在衛城主臉上,目光帶着濃濃的失望和譴責。
沒見過如此蠢笨之人,枉他平時威風八面,縱橫捭阖于修仙界,可在處理家務事上,簡直一簡糊塗,太讓人失望了。區區一個小妾,可以寵,可以疼,卻讓小妾爬到正妻頭上,還在家中興風作浪,損害嫡妻和嫡子利益,如今還丢臉丢到外頭去了,簡直不可饒恕。
衛城主低下頭來,臉上閃過怨恨之色。
衛夫人漠然道“多謝太上長老,這些年我确實已經受夠了,不想再繼續忍下去了。衛夫人這個寶座,誰要誰拿去吧,我已經不稀罕了。”她慈愛又愧疚地看着兒子,說,“隻是可憐我兒了,有這麽一個沒用的娘,連累你這些年來也跟着我受過。”說完便淚花閃爍,再是舉霞修士,在骨肉親情上,也是不能俗免的。
衛子駿說“娘,兒子怎會怪您呢?父親冷落厭惡你多年,兒子都看在眼裏,您呆在衛家确實不快樂,那就與父親合離吧。兒子随您一起走,少城主之位,誰稀罕誰就拿去吧。”
修仙界,道侶合離的事也不少見,實在兩相生厭,好聚好散便是。沒有人會忍氣吞生将就下去的,畢竟道侶不睦,與修煉上頭并無助益,反倒是拖累。并且,修仙界道侶大都是一對一的,像衛城主這樣的,雖不少,但像他這種寵妾滅妻的,确實不多見。
衛城主擡頭,不可置信地瞪着衛子駿,目光帶着兇厲,厲喝“孽障,你這是在威脅我?”
“那也是被你逼的。”衛家那位白衣舉霞修士毫不客氣的維護衛子駿,說“到現在你還在使你一城之主的威風,也不瞧瞧,你的嫡妻嫡子都已對你失望透頂。”
衛家另一位舉霞修士也是搖頭歎息“青玉,你獨寵小妾大家都睜隻眼閉隻眼,可縱容小妾胡作非爲,損害嫡妻嫡子利益,不止我不能容忍,就是家法也不能容忍。”
衛城主一時語塞,又瞪向衛夫人,這個妻子平時對他多有容忍,天長日久,在他心目中便認爲身爲妻子本該忍讓丈夫,如今妻子不肯忍讓了,他心頭便憋着一把火,無處發洩,反而埋怨起妻子來,人前居然不給他臉。
衛夫人毫不畏懼地瞪視他。
這下子輪到衛城主慌亂了,因爲他從妻子眼裏,再也看不到任何畏縮,甚至連憤慨都沒了,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連氏哭訴道“玉郎,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求玉郎看在子骐的份上,給饒了我吧,夫人,我錯了,看在我給衛家開枝散葉的份上,求夫人給我一條活路吧。”
衛夫人别過臉去,冷淡地道“行了,别在這兒裝模作樣了,我把衛夫人的位置讓給你,隻求您高擡貴手,把屬于我兒子的東西還回來就是了。”
連氏又重重地磕了頭,聲音悲怆“夫人!”哭得凄凄慘慘戚戚。
“快看,連氏的儲物袋。”顧驕陽忽然猛叫。
衆人趕緊看向鏡子。
隻見鏡子裏的連氏,倚在門背後,臉色不時變幻,陰睛不定,慌亂和擔憂在臉上交潛呈現。一邊鬼祟盯着外頭,一邊捏着手中的朱果,臉上閃過各種掙紮。
然後,一個侍女模樣的女修也出現在鏡子裏,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女修低聲對連氏說了什麽,連氏把朱果交給了女修,“我把朱果交給你,你趕緊藏起來。”
女修接過朱果,又指了指連夫人腰間的儲物袋“夫人,我覺得,這個放在身上也有地不安全。”
連夫人又把腰間的儲物袋扯了下來,末了又把手中的戒指也一并交給侍女,說“你是我的心腹侍女,估計你也要被搜身,你趕緊找個地方藏起來。反正絕對不能便宜了那個老賤婦。”連夫人說完後,便深吸口氣,整理了頭上的珠飾,拿過一旁的茶杯,弄了些水抹在眼睛下方,拼命地揉了雙眼,直至把眼睛揉紅後,又生生擠出淚花來,這才奔了出去。
鏡子裏已無連夫人的身影,隻有那名侍女的身影,她等連夫人走後,卻站在原地,臉上閃爍着莫名神采。
而此時,屋内鴉雀無聲,全都沉默地盯着連氏,又沉默地盯着衛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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