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的筆記之中有這樣一個故事，聽起來荒誕不經，比起傳說更加讓人不可信服。”老闆掐了煙，幽幽道。

“這是關于雷的故事。”

“雷？”道爺一怔。

“昆侖山号稱萬山之祖，天下龍脈的源頭，很多年前，先民尚未開化，火種亦不曾流傳人間，在其人煙絕迹之處，一道驚雷落在了這座山嶽之上。”

“雷電過後，那被雷電擊中的巨石裂開，裏面露出了三樣東西。”

“三樣東西？”道爺不解。

“不錯，一枚葫蘆，一顆石卵，一篇經文。”

“據傳這三件東西乃是天寶，有鬼神莫測之機，凡俗不可沾染，許多年後，終于有人踏足此地，取走了那枚葫蘆。”

“既是天寶，怎麽不全部取走？”道爺不禁問道。

老闆搖了搖頭：“既是天寶，能得其一已是天大的造化，又有誰敢貪天之功？若無富貴之命，卻享富貴之果，必有災劫在後，況且這世界萬法都逃不過四個字。”

“因緣和合！？”道爺接茬道。

“既然如此，那人也知曉其中利害，所以隻取走了那葫蘆。”

“這是件法器？”道爺問道。

老闆搖了搖頭：“雷爲陽，霆爲陰，陰陽相生，化炁爲一，天下雷霆有七成藏在那葫蘆裏。”

“什麽？”道爺一怔，面色變得古怪起來。

這……聽起來的确是荒誕不經，太過離奇，縱然修行之人聽着也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老闆也不管他的反應，繼續道：“就這樣又過了許多年，那枚石卵終于有了動靜，餐風飲露，照日華，吞月精，聽雷而生，竟然誕下一個孩童。”

“什麽？”道爺越聽越覺得離奇。

石卵化人，似乎隻有神話故事裏聽過，什麽孫悟空，哪吒都屬此列。

那孩童落地便能走路，行如風，聲如雷，他走入昆侖山，師法自然，最後于一古洞之中得道，号曰雷祖。

“什麽？”道爺眼珠瞪得溜圓，終于知道老闆在說誰了。

“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

這可是雷部最高天神，統禦神霄府，總管天下雷霆，是貨真價實的神仙。

道爺的面色越發古怪，這故事未免也太荒誕不經了，連神仙都搬出來了。

“又過了許久，那篇經文終于流傳了出來，隻不過上面的文字與衆不同，與我們所識都不一樣。”

“漫長的歲月以來，這篇經文多次易手，在衆多教派之中流傳，最終它落在了那個男人的手中。”說到此處，老闆突然停了下來。

道爺卻是面色微變：“你是說……”

老闆搖了搖頭，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道爺眉頭一挑，在他們這個圈子裏，唯有那個男人的名字是個禁忌，無論何方傳承，曆代弟子從不輕易提起，這是默認的鐵律。

“抛開其他不說，那個男人的确是參悟天人，窮究古今，他機緣之下發現了這篇經文的秘密，竟然從中悟出了一道符箓，并将其留在了泰山之上。”

“原來是他！？”道爺聽得心驚肉跳，背後滲出了一層冷汗。

“你現在知道這門雷法的來曆了吧。”

“來曆知道了，可底細卻不清楚，那門雷法到底是什麽？”道爺心中越發好奇，他鑽研了三十多年，卻始終不得其法。

這道雷符奧妙無窮，似乎窮究天人之理，以他的資質悟性怕是今生今世也難窺全貌了。

“這個羅家的筆記裏卻沒有任何記載，不過想想也該知道，這并非尋常的雷法，别忘了，它可是和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同生同養的。”老闆淡淡道。

道爺搖了搖頭：“你這個故事有些離奇，可信度不高，連神仙都搬出來了。”

“縱然神話也是有依據的，隻不過萬事萬物都抵不過歲月，所以曆史變成了傳說，傳說化爲了神話，到最後，就連神話都要隐遁，最終不爲人所知。”

道爺沉默不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個故事我讀過很多次，另外最在意的倒不是那篇經文。”老闆今天的話似乎多了起來。

“那是什麽？”道爺問道。

“我想知道取走那葫蘆的人是誰。”

道爺眼睛一瞪，有些無語，既然是故事，還能刨根知底？

“哈哈哈。”老闆笑了笑，站起身來：“你想知道那雷法到底是何底細，隻要盯着林戒，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說着話，老闆便邁着步子，上了樓。

“林戒！？”

道爺看着窗外，咀嚼着這個名字，目光微微渙散。

……

此時，南明别苑。

林戒回到家中，到頭就睡，自打出生以來，他似乎就沒有這麽困過。

他躺在床上，身子無比的松弛，呼吸也變得極爲悠長，胸口處，那道山雷符泛着離合的光彩，似乎在呼應着他的吐納呼吸。

睡夢中，林戒仿佛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艱難地睜開了雙眼，卻發現周圍一片漆黑，仿佛深淵一般。

“這裏是夢中！？”林戒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在做夢了。

不過很快，這個夢變得有些可怕，轟隆隆的巨響在這個黑暗的世界中響徹，若雷霆震蕩，駭人心神。

林戒面色驟變，擡頭望去，隻見天空被一道道如蛟龍般的雷電撕裂開來。

緊接着，一道巨大的身影從中降臨。

“這是……”林戒面色驟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他艱難地擡頭，這才看清，那道身影像極了寺廟裏的神像，高大巍峨，不怒自威。

隻不過眼前的這尊有些特别。

他面目猙獰，不似神像莊嚴，一手持黑色閃電，一手托青銅印玺，眉心處還有這一道豎起眼，身下黑暗缭繞，竟然還有無盡的哀嚎啼哭聲從中傳來。

最關鍵的是，這道身影顯得極爲虛幻，仿佛不是實體。

“法相！？”林戒一怔。

他在大學的時候曾經選修過民俗與宗教概論，裏面提到過法相。

所謂諸法無常，真正的法是無常無定的，它并不能具象的表現出來，可真正厲害的教派卻能夠以相傳法，讓弟子獲得精髓，從而悟道。

據傳這些法相之中蘊藏了極其高深的道與理，每一尊都珍貴無比，比起那些國畫大師繪制的神像佛像要珍貴得多。

其實古代人建造神像佛像，也是參考了法相的原理，隻不過那些神像佛像未得其法。

可即便如此，依舊寶象莊嚴，威嚴十足，供在寺廟之中，能夠震懾人心，辟易諸邪，人們面對那些神像佛像，甚至不敢高聲喧嘩。

而且林戒聽說，所謂法相，其實是一種極其高深的法門，用來傳道。

在古代，許多大教，甚至是高人傳道都是依靠這種法門，不立文字，心口相傳，就像佛陀，便有三十二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