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這地方像個監獄一樣,破破爛爛、房間又小,而且周圍明顯都是一些不懂藝術和缺乏共同語言的人。我們真的要在這地方長住下去嗎?”
“我完全同意你的感覺。且不說這地方不好,就是好,我們也不能長期停留。我們要追尋藝術,就需要不斷地遊曆。我建議我們從一對流浪藝人的身份開始今後的藝術之旅。”
“太好了,大凡,你不愧是我的知音。我們馬上就出發吧。”
“小剛,現在恐怕不行。”
“爲什麽呢?”
“第一,我們還缺少一輛适合自己的交通工具;第二,踏上流浪藝人之旅的第一步是多麽神聖和重要的時刻,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先譜寫一首曲子作爲特别紀念,然後再上路嗎?”
“對呀!你是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藝術家了。我們現在就去譜曲。”
林在山聽得一愣一愣,心想:“這兩個孩子真是叫人不省心哪!自己要不要出面教訓他們一通呢。貌似自己的身份不太适合吧?何況對方已經将自己定義爲不懂藝術的野蠻人,自己強行出面隻能招緻他們更強烈的逆反心理。不如還是交給職業藝術家陳更新去操心吧,這本來就是他的家事。不行,陳更新明顯對這倆孩子也沒什麽有效的辦法。要想有效地教育這倆活寶,得需要更加專業的人士啊。”
想到教育,不由得腦海裏浮現一個人影。林在山得意地想:“讓這個人來操心小剛和大凡,真可謂是天材對地寶,就算沒有成功,那結果自己也完全能夠接受,而過程更是令人神往、極具觀賞價值。”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汪校長那極富韻味的嗓音。林在山心中暗喜:“說曹操曹操到。”
隻聽得汪校長說:“曉雅,所有人的住宿都安排好了嗎?”
王曉雅道:“都好了,汪校長。”
“曉雅,你以後還是叫我理事長吧,這樣能夠随時提醒我現在肩負的重要職責。”
“好的,汪理事長。”
“對,林在山同志的房間也安排好了嗎?”
“現在沒有固定的房間了,隻剩幾張木頭架,隻能委屈林隊長自己搭建臨時房間了。”
“就不能找誰調配一下嗎?林在山同志不管怎麽說都是團隊的元老和大功臣,不給他單間就算了,怎麽能連個固定房間都沒有呢?”
“報告汪理事長,我已經盡力了,現在除李妍和陳更新先生是單間以外,其他所有人,包括您都是按照兩個人合一間的标準配置的。真的沒有多餘房間了。”
“爲什麽就李妍是單間呢?我們任何幹部都不能搞特權。”
“她動不動就着火,大家都不敢跟她住。”王曉雅小聲說。
“對對。真的沒有多餘房間了?”
“真的沒有了。”
“那怎麽能行?我和林在山同志調換。”
“不行,汪理事長,趙大爺就隻認您做室友,其他人不理的。”
“哎呀,那你就找林在山同志好好解釋一下,避免他有情緒啊。”
“明白。”
林在山咳嗽一聲,裝出一副剛剛發現汪校長和王曉雅的樣子,說:“汪理事長,我向您報告一個問題。”
“林在山同志,你請說。”
“新來的那兩個大學生,他們一心想做流浪藝人,準備在我們這住兩天就走。您看這是不是有點……”
林在山的話還沒說完,汪校長就激動了起來:
“什麽?流浪藝人?在這種曠古爍今的危難時刻,每個人都在盡心盡力地爲團隊生存做貢獻,怎麽還能追求那些虛無缥缈的理想呢?他們這樣做不僅偏離了主流,而且會嚴重危害到他們自身的生命安全!不行,我得親自給他們做做思想工作。曉雅,他們在哪個房間,你帶我過去……”
林在山說:“汪理事長對年輕人的關愛之情令我感動,這倆年輕人就煩請您多費心了,千萬不能讓社會的下一代因爲在人生理想上的錯誤選擇而身陷危險啊。”
汪校長聞言,一溜小跑過去了。
林在山心中那個爽啊,他馬上就想跟過去聆聽汪校長和小剛、大凡的世紀之戰,陸嫂在旁邊喊道:“林隊長,你看這豬骨的火候怎麽樣了?”
林在山心想:“其實我隻不過是曾經在飯店後廚打過幾天工而已,現在倒好,連陸嫂都認爲我是個烹饪專家了。哈,以後在求職的時候,我得在簡曆表上重重地加上一筆:曾經擔任特警大隊駐地幸存者團隊首席大廚。嗯,聽起來就夠勁!”
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不知道爲什麽,我這幾天感覺體力越來越好。我都是82歲的人了。”
另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老馬,我也同感。這幾天夜裏睡覺我都沒起過夜。”
馬老道:“你說我們這是返老還童呢,還是回光返照?”
“應該是返老還童吧。要是回光返照的話,不會這麽多人一起這樣子的。你看,那小羅、小李,他倆才70歲,感受跟我們也差不多嘛。”
“哎,老趙的身體現在怎麽樣了?”
“他身體好多了,咳嗽也少了,就是臭脾氣沒改。”
“也隻有小汪能受得了他,一般年輕人天天對着他那張臭臉,哪能受得了!”
“你倆又說我壞話了,是吧?”第三個蒼老的聲音道:“是早飯吃撐了,還是蛋蛋扯得慌?”
“老趙,你不要總是嘴這麽損,年輕人怎麽敢和你打交道?”
“說道吃飯,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香味啊?”
“走,到廚房裏看看。”
三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進入廚房,林在山趕緊起立問好。
“年輕人,這鍋裏煮的是什麽呀?”
“野豬肉,今天路上打的。”
“好啊,今天中午又能飽口福喽!”
“小夥子幹得不錯,繼續努力!我們幾個老家夥就等着吃現成飯啦。”
“應該的,您幾位慢走。”
“真的好香哦,林隊長,我真想現在就吃一口。”
“陸嫂,你不要客氣,想吃就吃。”
陸嫂夾起一小塊骨頭啃了起來。
這時又有三個人進入廚房,卻是李妍、何安妮、宋婵娟。
林在山惴惴不安地看着三個美女,不知道下面在廚房又會上演什麽劇目的美女大戰。
“林在山,你真的在廚房幹活兒?”李妍驚異地問道。林在山心想剛才不還是叫我親愛的嗎,怎麽一眨眼又像是陌路人了。
“對呀。我剛才一直在這忙啊。”林在山答道。
三個美女突然互相擊了幾下掌,笑着說:“親們,我們賭赢了!走,一起找陳更新要賬去。”
三個美女留下一陣混合的香風,互相簇擁、說笑着離開了。廚房裏,留給林在山一堆問号。
“這是虛與委蛇、貌合神離?還是冰釋前嫌、化敵爲友?抑或美女本來就無事,自己庸人自擾之?哎,算了,我的理想是拯救天下各色美女,不是占有和控制。美女們之間如何相處,以及如何看待我,這完全不屬于我适合的研究範疇。強行過問之,不免有公雞擔心母鴨不下蛋的嫌疑。我還是專心于廚師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吧。”
豬骨的火候已經到了,陸嫂開始刷洗碗筷,準備盛骨頭湯。
林在山自告奮勇說:“我去通知大家開飯。”
他回到走廊,逐個房間敲門。廚房旁邊走廊右側第一個房間是汪校長和趙大爺,二人此時都沒在;左側第一個房間住的是是馬大爺和吳大爺,裏面馬、吳、趙三個老人正在聊天。
“開飯了,各位老人家。”
“好好,謝謝你小夥子。”
右側第二間房住的是羅大爺和李大爺。林在山通知他們開飯時二人正在下象棋。左側第二間房是鄭師傅和範師傅,他們一個是敬老院護工,另一個是高中電工,都有50餘歲。
右側第三間房住的是李奶奶和郝奶奶,二人都是敬老院老人;左側第三間房住的是李護士長和王曉雅,隻有李護士長一人在屋。
右側第四間房住的是吳超群和高大偉,二人正在屋裏研究異能。
“開飯了!”
“兄弟你怎麽跑去廚房做飯了?這不太委屈你了嗎?”
“哥,你别怎麽說,廚師是個很有前途的職業。你們先去餐廳,我通知完大家馬上就到。”
左側第四間房住的是杜麗麗和蔣薇。杜麗麗開門看見是林在山,大眼頓時變得更加閃亮。
“林隊長,歡迎你來我們房間做客哦。”
“我是來通知你們要吃午飯了。”
“謝謝你林隊長。”杜麗麗拉着他的大手說:“請您再坐一分鍾好嗎?”
林在山在杜麗麗的床邊坐下,嗅到房間一股少女的體香。杜麗麗雙臂挽着林在山的左臂依偎着他坐下,左腳踢開拖鞋用腳尖輕撓他的小腿肚。蔣薇見狀羞紅了臉背轉過身去,杜麗麗則一副理所當然、當之無愧的樣子,還像情侶一樣用小手撥弄林在山的頭發,甚至對着林在山的耳朵吹氣。林在山心裏感覺十分尴尬,身體卻沒有動彈(其實是被杜麗麗的異能控制住還不能動彈)。
正在這時,王曉雅從門前經過,她用眼睛的餘光在這個房間裏匆匆掃了一眼,一步不停地走遠了。
林在山站起身說:“我還要通知其他人開飯,你們先去餐廳吧。”
右側第五間房是陳更新,李妍、何安妮、宋婵娟也都在這裏,四個人正聊得熱烈。
李妍說:“陳先生是國内外知名的演奏家,我們頻道總監早就指示我要對您做一個專訪。我本人對您的音樂才華也是萬分仰慕,不知道陳先生能否再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完成專訪,也了卻一樁心願呢?”
陳更新笑道:“李妍小姐這樣的美女記者相約,我焉敢不從!專訪的時間、地點任憑您選擇。”
何安妮道:“我們集團也算是國内外知名,在業界堪稱頂尖。李妍你爲什麽不找我做專訪呢?”
李妍道:“你是軍工行業的,而我可是娛樂頻道記者,我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嘛。”
宋婵娟道:“你隻要問安妮的生活瑣事、人際圈子和绯聞男友什麽的,不就打到一起去了嗎?”
李妍道:“那種叫狗仔,我是職業記者,可不是狗仔哦。”
林在山插話道:“不好意思,打攪了你們做節目。午飯做好了,上好的炖豬骨。”
陳更新笑道:“太好了,我這還有兩瓶20年的窖藏葡萄酒,今天就和大家分享了。”
衆人一起歡呼,簇擁着去餐廳了。李妍一邊走一邊與陳更新說笑,甚至都沒顧上看林在山一眼。
林在山無奈地笑了笑,進入左側第五間房,是王自強和智羊羊的房間。二人一見林在山便問:“豬骨炖好了?”林在山點點頭。二人流着哈喇子向餐廳沖去。
右側第六間房是李妍的。左側第六間房住的是陳爸爸和陳媽媽的。陳爸爸正在捂着肚子踱步,陳媽媽在拿着佛珠念佛。
“陳老先生、陳媽媽,吃午飯了,上好的炖豬骨!”
陳媽媽嗅到了香味,收起佛珠,道聲阿彌陀佛,陳爸爸則小跑步去餐廳了。
右側第七間房是小剛和大凡的,汪校長正在對着二人訓話。
“做人沒有理想,和鹹魚又有什麽分别?你們追求藝術的理想我是完全可以理解也是非常支持的。藝術是人類文明的花朵,是人類生命的自我超越的體驗和表達。沒有了藝術,人類豈不成了更高等一點的動物?藝術的的确确是我們的生活必不可少的。”
“汪校長,看不出您對藝術也是如此欣賞啊。”
“那是當然,我本人雖然不是藝術家,但非常尊重和欣賞藝術家。既然你們兩位未來的藝術家也同意藝術對生命是如此得重要,那麽請你們想一想,我們這裏有這麽多人,有這麽多生命需要藝術的灌溉和滋養,你們怎麽能忍心把他們丢在缺乏藝術的文化沙漠裏一走了之呢?那樣可不是對藝術的最好的運用啊!”
“汪校長,您說得太對了!我們決定了,一定要用藝術的雨露滋潤這些野蠻人,等藝術之花茁壯成長的時候再去流浪。”
“太好了!我代表幸存者團隊歡迎你們兩位未來的藝術家!”
林在山聞言不禁感慨:“媽呀,汪校長厲害呀!”他笑着對屋裏的人說:
“開飯了,上好的炖豬骨!”
“俗氣!就知道吃喝拉撒!”小剛白了林在山一眼。
左側第七間房是陸嫂和張嫂的。陸嫂是别墅區傭人,而張嫂是敬老院護工。陸嫂在廚房,房間裏隻有張嫂在燒水。
“吃飯了張嫂。”
“謝謝你林隊長,下次做飯我也幫忙吧。”
左右兩側第八間房是男女洗手間。
走廊最末端是兩個儲物間,右邊這個已經堆滿了糧食、毛毯等各種搜集來的物資,左邊那個則亂七八糟地堆放着雜物和幾個木架子。
通知完所有人後,林在山便返回廚房,陸嫂還在盛碗。
“差不多了陸嫂,大家都等急了,我們上大餐吧。”
所謂餐廳,其實就是倉庫入口處的一個大廳,裏面擺了一排桌子,兩邊放上二、三十張凳子。衆人都已經就坐,正七嘴八舌聊得熱鬧。
“上大餐喽!”林在山和陸嫂用托盤各自端着幾大碗熱氣騰騰的豬骨湯進入餐廳,衆人發出一陣歡呼。
碗筷分配完畢。汪校長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大家聽我說!”
衆人都安靜下來,等汪校長發言。
“各位:自幾天前天降隕石,萬物遭災、生靈塗炭,大地滿目瘡痍,城鄉一片廢墟,人類文明遭受千古未有之劫難。在此艱難、黑暗的時刻,無數個普通人沒有放棄求生的意願和對未來的希望,他們用弱小的身軀在足以毀天滅地的劫難力量面前掙紮、拼搏,譜寫出一曲又一曲的生命悲歌,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感人故事。特警隊長小朱身染屍毒,爲了不傷及無辜群衆,觸電自殺;張山、李正凱等七位老人爲了掩護我們,手挽手結成人網攔住僵屍。在災難、艱險和死亡面前,我們的生命是如此弱小,但是我們作爲人類的尊嚴沒有喪失,五千年泱泱華夏文明的風骨仍在我們的身上保留,人性的光輝就像這外面正午的陽光那樣依舊燦爛。無數條生命不幸遇難了,但是我們還頑強地生存着。我們的生存是無數普普通通的英雄奮勇拼搏、浴血犧牲的結果。我們不僅僅是作爲個體的自己生存,我們更是在作爲人類的文明結晶和未來希望在生存。讓我們懷着無比的感恩之情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生存機會,在深刻緬懷逝者的同時,把握當下和未來,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勤奮努力、艱苦奮鬥,創造更加美好的生活,重建更加輝煌的文明!”
餐廳裏響起一陣經久不息的熱烈掌聲。林在山、吳超群還有幾個老人都已經熱淚盈眶。
汪校長擦擦眼角的淚水接着說:“我們來自四面八方、不同背景,甚至互不相識,身負的神聖使命和冥冥之中的緣分使我們走到一起。以前我們分屬不同的小家庭,今天我們同聚一堂,同屬一個大家庭!我們要同心協力、同甘共苦、共度難關。讓我們舉起杯,爲共同的家庭幹杯!”
“幹杯!”衆人一起舉起杯。
大家開始狼吞虎咽地搶食豬骨湯。
汪校長又站起身來,說:
“各位:我剛才問過,這頓美味的豬骨湯是陸嫂和林在山合作完成的。陸嫂是專業人士,我就不多誇獎了;倒是林在山同志,我不得不說:他實在是個非常有前途的廚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