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朝說出“放屁”二字，不是他不想解綁，而是因爲他不能。
解除點數與蟠桃、丹藥的綁定，他求之不得。
然而，他不敢，解除綁定，大齊就要大亂，說不定還會變天。
狄一正色道：“我離開大齊那麽多年了，對大齊不再熟悉。給我時間，讓我接觸。”
“好，你要多久？”
“一年。”
烏朝道：“等你的好消息。”
狄一抱拳，接着便要告辭。
烏朝道：“我派人保護你。”
“不必了。”
“大齊對地方掌控不怎麽樣，雖然比千年前好很多，但徹底掌握，仍需要時間。”
狄一道：“天帝大人，我有一個計劃，關于大齊今後的規劃，不知，您有沒有……”
“說。”烏朝幹脆利落。
狄一也很幹脆，“讓七大國都用玉佩支付，大齊印錢，賺錢！”
一句簡單的話，讓烏朝心潮澎湃。
他理解狄一的意思，可實現的可能幾乎爲零。
狄一又道：“第一步，樹立信用，第二步，建立強大的軍隊，最好能單挑其他六國；第三步，解除玉佩支付與蟠桃的綁定。”
“繼續。”
“大齊印錢，這個印錢是比喻，就是大齊發行一百點，可以換取其他國家一百點的貨物。”
烏朝大笑，眼前這個狄一沒變，謹慎起來，能把事情辦的井井有條，大膽起來，簡直要把天撐破。
不愧是那個敢挪用軍饷，出賣大齊土地的亡命之徒！
大齊的玉佩點數和蟠桃解綁，意味着大齊可以多發行很多點，改動一個數字，就可以換取其他國家貨真價實的貨物，這他媽哪裏是做生意！
烏朝隻笑，他揮了揮手，“你繼續。”
狄一擡手，手起刀落，“誰不用我們的錢，立即出兵打，打到他們用爲止！”
烏朝明了，跟他當年打大齊内的其他部落一樣，隻是更加瘋狂。
瘋，可是卻讓他的血液狂奔。
有些人站着掙錢，有些人躺着。
躺着，很多時候是諷刺。
什麽人躺着掙錢？
答案不言而喻。
可是，狄一所說的若是實現了，整個大齊躺着就把錢掙了。這個躺着，不是貶義，是霸道。
我大齊印錢，換你們的東西，不用我們的錢，就得承受我大齊的怒火。
霸道，不講理，卻能造福大齊内的人，更能讓大齊的權貴們吃的滿身是油。
烏朝猛地一拍狄一的肩膀，“你他娘的，真有種！”
他重新打量狄一，“本來覺得你夠有種了，現在我得重新判定，你，跟我差不多有種！”
“我也就耍耍嘴皮子。”
“你偷賣我西南部國土的時候，可不是耍耍嘴皮子。”
狄一幹笑。
烏朝道：“你說的規劃，很宏大，會死很多很多人，但是，我喜歡，很喜歡。”
狄一默然。
“你是跟着大楚王爺來的，是來做說客的吧。”
“是。”
“如果你想說服我，就按照剛才那種模式來。”
狄一道：“人族和魔族大戰，大楚就是希望大齊終止對魔族的援助。”
“援助？什麽援助？”烏朝四處瞧了瞧，一攤手，“大齊距離魔族那麽遠，怎麽可能将東西運到那邊。”
“天帝大人，這些大楚必然是查到的，不然，我不會提。”
烏朝點頭，“大楚希望是大楚的事，我需要蟠桃和丹藥，而且我賣到魔族的東西，全部提價了。援助？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蟠桃和丹藥，大楚也能提供。”
“說。”
狄一道：“大齊現在把兵器賣給魔族，也賣給人族，兩邊賺，的确不錯，但是兩邊總會休戰的。長久來看，不如與大楚做生意。”
烏朝沒開口，做傾聽狀。
“大齊缺少的丹藥，勢必是長期的，因此一個長期的丹藥來源非常重要。”狄一觀察烏朝的臉色，什麽也看不出來。
烏朝道：“你能做主？”
“當然。”
“别诓我！”
狄一連連說道：“不敢，不敢……”
烏朝笑道：“你小子膽肥着呢！”
“不敢……”
“别說不敢了，隻要你能擺平，好辦。”烏朝轉過身，望着湖中的水波，“我之前就找他們談了，既要他們開放丹藥供給，還得把我大齊的國土給我一寸不少的還回來！”
他的聲音變得冰冷，“你猜他們怎麽說，兩樣都給我否了。”
狄一沒敢開口，那塊地生米煮成熟飯，是他危機之下的權宜之計。這事與他脫不了幹系，涉及此事，不開口比較好。
“狄一，我也退了一步，那塊地，我暫時不要。但是，他娘的，第一條也被加了一堆條件。”
狄一看不見烏朝的臉色，他看着烏朝寬廣結實的後背，以及緊握的右手，大概猜到烏朝的臉色了。
“現在的大齊，不是當年的大齊了……”烏朝的聲音帶着一絲釋然，更多是被按壓之後生生崛起的剛毅。
狄一道：“丹藥的事，我來談。”
“别辜負我的期望。”
“在下盡力而爲。”
烏朝回頭，“不是盡力，是必須！”
“是！”
“事情做成了，以前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狄一抱拳，“謝過天帝大人。”
“無論是談判，還是解決錢荒，朕給你充足的自主權，你想用誰，直接用便是！”烏朝拿出一塊漆黑令牌，“這牌子，管用！”
狄一接過令牌。
“什麽時候做事，随你，我隻要結果。”
狄一立即動身，消失在行宮内。
烏朝輕歎，“這孩子，要是不利用蠻蠻……對我的脾氣啊！”
狄一在行宮外見到烏蠻蠻。
烏蠻蠻問道：“談的怎麽樣？”
她自然希望狄一能和她老爹和平相處，不過這事，她早就做不了主了。
兒女情長，也許她能說些什麽。
國政大事，她最好沉默。
狄一回道：“比我預想的好。”
按照他的預想，會先被烏朝揍一頓，打個半死，然後再開始談事。
烏朝沒動手，完全出乎狄一的預料。
那個野蠻暴力的大齊天帝，對傷害他子女的人，向來是摧毀。
烏蠻蠻望着天邊的雲，“今後，你還會來大齊嗎？”
“會，我承諾幫你爹做事。”
“哈哈……”烏蠻蠻假笑，她笑的很好，一點也不尴尬，“就像從前。”
沒等狄一開口，她又補充道：“可惜，都是過去了。”
這句話，她遲疑了很久才說出來，說出來之後，像是被抽去了力氣，身體好像缺了什麽。
她知道，該跟過去說再見了。
狄一沒有回話，他不知道說什麽。
曾經，他确實懷着功利的心接觸烏蠻蠻，那段時間是他來蠻荒最開心，也是最糾結的日子。
然而，人在江湖，所有的一切都在推動着他，逼他拔出刀子。
狄一離開，獨自一人返回會盟之地，直到他消失在烏蠻蠻的神識探知範圍，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哪怕是告别。
“我的過去總在追趕着我。”
狄一不知道在哪裏聽過這句話，此時此刻，莫名的冒出來。
過往的事湧出，似乎無法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