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蕊是朵白蓮，可她做的事一點也不像蓮花該做的。
也是，誰說蓮花就得是聖潔的，不過是世人強加上去的。
吸煙、喝酒、騙人、殺人……這就是江蕊。
她不以爲意，毫不在意狄一所說的壞女孩，一口啤酒，一口腰子，吃的比狄一還猛。
外面的煙火表演仍在上演，或者信念的驅使下，無數人不懼生死的前赴後繼，他們用他們的命點燃焰火，隻有一瞬，光華逝去，他們的生命便到頭了。
那天晚上，狄一喝了十紮啤酒，兩串大腰子，三隻炸雞。
江蕊稍微厲害些，她非要多喝幾紮，喝了就不停地打嗝。腰子吃了七八串，炸雞卻動都沒動。
血染紅天際，與朝霞融爲一體。
混亂的能量肆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消散。
便随着死亡，車隊駛入大齊國界。
大齊派重兵保護，申屠等人頓時安全了。
狄一坐在車駕内，看着不遠處的大齊軍隊，仿佛回到了從前。
一千多年前，他也曾被這樣保衛過。
車隊的主人不是申屠，而是大齊的丞相宋紅興。
這些年過去了，再次以這麽大的陣仗返回大齊，主角變成了别人。
江蕊喝醉了，啤酒不會讓人醉的，她最後喝了很多仙家出品的瓊漿玉液。
熟睡的她口中時不時念叨：“殺了你，殺了你……”
有時還會蹦出“天羅、問天、大楚之類的詞。”
狄一不知道她有沒有醉，便沒有套話。不知真假的話，套出來沒用，反而會幹擾自己的判斷。
江蕊醒來，撓撓鼻子，“狄一，到了大齊，有什麽感想嗎？”
“沒有。”
“肯定有。”
狄一側過臉，“都是過去的事了。”
江蕊笑道：“有些事過不去的，聽說，你和烏蠻蠻有段往事。”
“嗯。”
“沒了？”
狄一攤手：“沒了。”
“還大男人呢，這都不敢跟我說？”
“你感興趣？”他問。
江蕊想了想，“是，蠻感興趣的。”
“我奉命殺烏蠻蠻的弟弟，就是這樣了。”
一句簡單的話，蘊含的事情卻不簡單。
江蕊似乎能腦補出一出大戲，狄一和烏蠻蠻有段往事，是爲了殺人騙烏蠻蠻的呢，還是他動心了，亦或者，另有隐情？
她停止腦補，并确信這裏面有故事。
“不願意多說嗎？”
狄一笑歎，笑少，歎多，“回天乏術，還有……你調查我。”
“當然，王爺得知道你的根底，不然可不敢完全信任你。”
“也好。”
江蕊問：“你在爲誰辦事呢？”
這個問題，她用一種低喃的語氣問出，好像不是在詢問狄一，是在詢問她自己。
狄一道：“我爲自己辦事。”
“爲自己……”
車隊駛入會盟場地，衆人下車。
狄一走在衆人末位，卻被申屠叫到第三排。
申屠帶着笑意，無論是面向大楚的随從，還是大齊的人，他總能坦然處之。
衆人被安排到一座宮殿内，據說是爲了這次會盟新建的。
狄一挺喜歡，因爲他在一處庭院内看到了兩棵芭蕉樹。在狄家，他的院子裏也有兩棵。
入夜。
申屠獨自一人找到狄一。
兩人就站在芭蕉樹前。
“狄一，你見過很多大齊要員，應該知道他們的弱點吧。”
狄一擺手，“他們都有貪念。”
“這話過于絕對了。”申屠不悅，他覺得狄一在敷衍他。
“有人想要丹藥、法寶，有人想要功勳、官位，有人想要青史留名、有人想要造福一方……”
狄一知道，“貪心”二字并不适用各種情況，但世人都有所求，誰能無欲無求？
有求，就有機會。
求的東西不同，撬動他們的幾率不同。
申屠道：“談判的事，你做我的副手。”
“談可以，但我不想出面。”
“沒問題。”
申屠應予，也代表狄一再次上了他的賊船。他達成目标，非常滿意且幹脆的離開了。
狄一站在兩棵芭蕉樹前，伸手擺弄芭蕉。
宋紅興現在在他書架上的畫中，宋家的巨額财富可以說掌握在狄一手裏。
這次大齊之行，狄一最初不想攪和進談判中的，但他改主意了。
不是因爲申屠，也不是因爲女人，僅僅因爲他自己想，他有想做的事罷了。
這件事很重要。
他得好好考慮，成與不成，他沒有一丁點的把握！
旭日東升，狄一仍在考慮。
太陽星的溫暖包裹他的身體，加速他體内大日金焰的流轉。
“天亮了啊。”
太陽出來了，意味着會盟第一天開始。
狄一跟着大楚的隊伍到達會盟之地。
既是大事，當然得有儀式感。
明明悄咪咪就可以做成的事，加上儀式感就一樣了，這些儀式賦予會盟更多意義。
有些能說清道明，有些迷迷糊糊的，怪怪的，摸不着，卻心有所感。
會盟場地在山巅，一個巨大的玉盤坐落于山巅。
從遠處看，山體像是陀螺，玉盤就是個盤子，不過精美些，上面刻滿密密麻麻的符咒和陣法。
申屠從玉匣子裏取出七塊造化玉碟碎片，玉碟與腳下的玉盤相映，七道天光從空中落下，照射到造化玉碟上。
巫族那邊的人也打開玉匣子，取出七塊造化玉碟碎片。
天空出現十四個漩渦，太陽星被遮擋。
天黑了……
唯有玉碟和下方的玉盤發着光。
這一次天黑不是小範圍，整個蠻荒的天都黑了。
天地異象引起無數高人的注意，他們将目光投到天空，神色不一。
玉盤上的陣法和符咒活了過來，玉碟上開始演化出什麽。
狄一将目光投到上面，他看到了屹立于天地間的盤古大神，場景飛速變化，有鴻鈞道祖持造化玉碟的畫面。
突然，天空一聲驚雷。
“轟隆！”
紫色的雷電降下，落到造化玉碟的碎片上，也落到下方的玉盤上。
沒有聲響，十四塊造化玉碟碎片碎成千百塊，山巅的玉盤蒸發了，然後是山體，再然後是大地……
狄一七竅流血，天威之力，浩瀚且無法阻擋。
他試着用真元凝成護罩，但雷火直接穿透護罩，落到他的身上。
要不是他能抗，這一下，怕是要灰飛煙滅。
“爲什麽？”狄一不解。
不光他不解，其他人也不明白。
爲什麽會有劫雷？
他環顧四周，發現申屠身上滿是鮮血，哪怕伸出背後雙翼，劫雷仍差點要了申屠的命。
這道劫雷大部分力量傾瀉到準聖修士身上，狄一隻是遭受很小部分力量的打擊。
他看了眼江蕊，那個女人的情況更糟糕。
鮮血染紅了衣襟，單薄的身子這次是真的弱不經風了。
狄一步履蹒跚，走到江蕊面前，彎下腰，抱起她。
“一條命，現在就還你。”
狄一取出一顆極品仙丹，喂她服下。
短時間好不了，雷火的餘威還在破壞江蕊的身體，服用丹藥，可以消耗掉雷火的餘威，幫助江蕊恢複。
造化玉碟的碎片到處都是，卻沒有多少人将心思放到上面。
天空中，雷雲沒消散，誰都不知道會不會再來一下。
大地塌陷不知幾十萬裏，衆人試着調動身上的力量，卻發現無法動用分毫。
狄一擡頭，望着天空，喃喃道：“這就是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