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一收起三人的屍體，轉身面向豐山狐族，“紅蓮佛衣，沒聽說過，估計是件寶貝吧。”

豐山狐族衆人神情緊張，如臨大敵。他們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盡管内心充滿恐懼，卻沒人退縮。

狄一道“從今天起，豐山狐族并入狄家，我保證你們的安全。你們誰是族長？”

“我。”一中年大叔走上前，“豐山狐族人數雖少，實力不強，卻不會背叛妖族，吃裏扒外。”

狄一咽了口唾沫，“霓霞宗的大長老死了，是我殺的。這件事我不打算隐瞞，狄家可能沒辦法在朝廷的地界混了。我狄一要保你們，不管你們信不信。”

族長皺眉道“我們的确不信。”

“那就對不住了。”狄一攤了攤手，“你們得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裏？”狐族中有人大聲呵斥道。

“跟我去廣陵。”

“你想得美！”族長怒道，“我豐山狐族就算全部死在這裏，也不會……”

狄一一指封住族長的嘴，他沒辦法表明身份，就算跟豐山狐族說明自己身在曹營心在漢，也很難使他們信服。最簡單的解決辦法是暴力解決，等待狄家的人到來，強行帶他們離開。

狐族成員見族長的嘴巴被封，驚恐的同時，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勇力。一個個瘋狂運轉真元，準備跟狄一拼命。

狄一見他們要動手，便随便一揮手，封住在場所有人的氣勁。

他斜坐在族長石座上，輕歎道“修爲高，得勁。”

底下的豐山狐妖聽到狄一的話，有人吼道“一山更比一山高，你早晚得吃苦頭。”

狄一又封住所有人的口鼻和行動能力，空氣頓時安靜下來。

旺小強等人姗姗來遲，隻見到豐山半山腰處的巨大缺口，山洞内被封住行動的衆狐妖，還有正在族長石座上睡覺的狄一。

狄一睜開眼睛，說道“把這些人都請回去。”

旺小強抱拳道“我們來晚了。”

“帶走。”狄一一揮手，出了山洞，分出一縷神魂，進入袖中小世界内，仔細搜查霓霞宗衆人屍體上的寶貝。

空明坐在一棵老梧桐樹下，見到狄一認真摸屍的樣子，忍不住笑道“這幾年裏，你摸屍的時候最認真，認真的男人最帥。”

狄一擡起頭，“摸屍是發家緻富的重要手段，這門手藝遲早在我手下發揚光大。”

空明大笑，他在狄一袖中小世界的這八年間，修煉、打坐、念經，空閑時常常讀一讀經典，有時候想換換口味，便看了一些漫畫，時興的作品，看多了，他言談中竟開始帶着地球現代人的氣息。

實際上，不光空明一人，看過《一人之下》的那些年輕人已經發展出蠻荒獨有的梗了。

果然，人民群衆的創造力是強大的。可惜沒有各種網絡産品，蠻荒的人不能那麽便捷的溝通，傳遞信息。那些梗僅在很小的區域内流傳，沒有擴散開來，便湮滅在時間的流逝中。

物理規則的詭異，使得蠻荒沒有發展出地球科技文明的可能。

空明高聲道“喉，舌，齒，唇……真是奇妙。”

狄一停下手上的活計，問道“有什麽奇妙的。”

“你們狄家使用的文字，很奇妙啊！我開始以爲是你胡謅的，沒想到有這麽多講究。”

這話一出，狄一幹笑一聲，他隻是将地球上的漢語搬過來用而已，真不知道這裏面有多少講究。

空明贊歎道“就拿喉，舌，齒，唇，四個字來說，這麽簡單四個字，對應人體的四個器官。我試着發音，發現主要動用的正是這些部位。”

狄一試着讀了一下，真是這樣。他有些羞愧，畢竟自己讓狄家用這種文字，卻不知道這裏的門道。他依稀記得有這種說法，好像是——傳華夏衣冠，學華夏禮儀，就是華夏人。

如果這種說法沒錯的話，狄家應該是整個蠻荒裏唯一的華夏人了。不過狄家裏面都是妖，仍保留一部分妖族的習慣，不好下結論。

空明盯着狄一，歎道“越是了解你，我就發現我了解的太少，得重新認識你。難道……你是某位大妖的轉世？”

狄一笑道“你覺得像嗎？”

“不像，可是這一套文字怎麽來的？”空明很是困惑，“包括拼音到筆畫，如此系統，一定是經過時間驗證，慢慢演化的。我一個和尚活了幾十萬年了，還沒見到過這類文字。”

狄一笑而不語，更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空明繼續說道“不說你們狄家用的文字，你們用的數字，包括你們狄家開創的很多數學方法，統一的運算規定。你在修煉一途上的天賦強到可怕，但這些年，我看你在算術和文字方面造詣一般，怎麽可能鼓搗出這些東西。”

“想不通？”

“想不通。”

“想不通就對了。”狄一神秘一笑。

空明見狄一這麽笑，心中更加認定狄一背後有高人相助。他問道“那個暗中幫助你的人是誰？”

狄一沒有正面回答，轉而說道“偌大的蠻荒，你去過多少個地方？”

“魔族的大部分疆土，大楚、大魏、大齊……我的足迹遍布蠻荒。”

狄一又道“可曾去了解各地的文字，習俗，算術？”

空明搖了搖頭。

狄一笑道“蠻荒這麽大，各族使用的文字不同，各國使用的文字不同，各地區使用的文字也不同。你若是仔細研究的話，不難發現類似的。”

“難道你懂這些？”

狄一拿出少量師父研究的資料，放到空明面前，“這些是我師父研究的，我僅懂一部分。”

空明看了幾眼，他撓撓沒有頭發的頭，“太過高深，我看不懂。”

狄一苦笑道“我也隻能看懂一部分。”

“哪部分？”

狄一認識遠古時期的文字，對現在蠻荒各地的語言文字不感興趣，也就沒跟師父學。這些話不能說，他隻能保持沉默。

空明道“你師父是誰？”

“說了你也不認識。”

“說。”

“帝天。”

空明想了許久，猛地一拍腦門，“沒聽說過。”

“呐，我就說，說了你也不知道。”

空明的目光投向死人，指着常書傑的屍體，“這人的修爲已經達到準聖初期，你殺了他，不怕别人懷疑你的修爲嗎？”

“怕。”

“那你還殺。”

狄一道“殺了之後，就沒那麽怕了。”

空明道“就不怕朝廷對你下手？一旦你肥了，又不聽話，多半是要被殺的。”

“朝廷不會殺我，最多沒收我的家業。”

空明拿起石案上的《水浒傳》，笑道“宋江的下場你不會不知道。”

“我不會步宋江的後塵，他想歸順朝廷，想得個官身，我對這兩樣都嗤之以鼻。”

空明點了點頭，“你事事當心，不要留下小辮子。”

狄一收回神魂，帶着狄家人返回廣陵。

半路上，他召來族長。用召來可能不太合适，畢竟那位族長沒有任何行動能力。

狄一解開施加在族長口鼻上的封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族長别過臉，不想和狄一交流。

“不說？”

族長仍保持緘默。

狄一道“我這個狠起來，我自己都怕。我殺霓霞宗的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殺豐山狐族也一樣。”

族長怒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若是皺一下眉頭，便不是真……”

狄一手猛地一抖，差點打在族長臉上。

族長下意識的一哆嗦，眼睛一眨，眉頭輕顫，差一點就皺了。

“我不先殺你，我先殺其他狐妖，從小孩子殺起。”狄一靠着車架的木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