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陸續續的,初中同學都來齊全了。
這幫同學裏社會地位最高的,可不是顧林,而是另有其人。不過,顧林能排前五。
現在最牛的是苟三,學生時代他家裏很窮。出了大學後十分争氣的考上了公務員,經過幾年的打拼,搖身一變成了龍庭縣的副縣長,分管農業和經濟的。
一走進來,江遠看過去。果然是當了領導的人,氣勢很足。隻是年紀看起來有點未老先衰,光看模樣讓人覺得像是四十多的。
顧林見苟三來了,立馬喜笑顔開,迎了上去,那殷勤勁,讓人暗地裏鄙夷。
苟三看都沒看他一眼,而是看向了桌子上的江遠。
他走到了江遠身邊,直接坐了下來,伸出了右手道:“老同學,真是好久不見了啊。要不是你的幫襯,今天就沒有我苟三了。”
“也怪我太慫,幫不了太多人。”江遠跟苟三握了握手,連連搖頭,他依稀記起了當年的事情。
苟三家裏窮,所以生的瘦小。在初中開學那幾天,他就老被班裏幾個混子欺負。
當時江遠看不過去,不過也沒動手打人。而是在大課間,腦袋一熱之下,發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
大意是,一個班級的人應該團結互助,要欺負,就欺負别的班級。
實際上都是歪理,不過這話卻實實在在的奏效了,但這份凄慘卻轉嫁給了鄰班的那個啞巴。這幾個班級的蛀蟲,手癢了,就專盯着他欺負。
那兩個當年的混子同學,今天也來了。見着苟三,也是滿臉堆笑。他們早就老實了,當年青春期的“傻事”也就一笑而過了。但鄰班那個啞巴,江遠記得,好像在初三的時候,瘋了。
“那也難能可貴了,不過現在,我敢保證,在龍庭縣的學校裏,絕對不會出現這種狀況了。”苟三說着,眼神一淩,在那兩個以前總欺負人的同學身上,來回掃了幾眼。
那兩人隻是讪笑,不敢跟苟三對視。
壓軸到場的,是單夏花。
她戴着一副大墨鏡,頭頂一個卡其色的貝雷帽。和躲狗仔的明星,一模一樣。
實際上,她确實是明星。十八線小明星,靠歌曲選秀節目火了一把。
其實,她現在壓根就沒啥粉絲了。沒作品,又沒議論點,早被忘在哪個犄角旮旯裏了。
人氣沒有,心氣倒是不小。
江遠看到單夏花這副打扮就想笑,因爲他腦海中總是浮現出單夏花胖嘟嘟的臉,吸着兩條鼻涕的樣子。
兩種不同的形象,重疊在一起,喜感就出來了。
你能想象,一個人吸着鼻涕,趾高氣揚向你走過來的樣子嗎?
對,單夏花,在江遠眼中,就是這樣的模樣。
“江遠?同學會都組織了五次了,你居然才第一次來。”單夏花看到了江遠,把墨鏡摘了下來。
“我等你很久了!看看老娘這張臉,你能說我是娃娃臉的鼻涕妹?别以爲我不知道,在騰飛視頻上最熱的那條評論是你評論的!我的老同桌!”她有點歇斯底裏,指着江遠就質問。
“單蟲蟲,不,單大美女。我那真不是有意的,誰知道,你能火啊。”江遠跟單夏花關系挺不錯的,以前兩人同桌的時候,就愛互掐。
“江憤青!你才是蟲,你全家都是蟲!我憑什麽不能火啊?是我歌唱的不好聽?還是我長得不夠漂亮?”單夏花聽到“單蟲蟲”這個外号,氣得就差把高跟鞋脫下來,砸在江遠臉上了。
這個外号,就是根據她愛流鼻涕的特質,江遠給她取的。而爲了“回報”,她也給江遠取了個外号,來曆嘛,是因爲江遠那場在她看來十分傻帽的演講。
“好好,你唱歌好聽,你漂亮。”江遠也不想跟單夏花吵吵鬧鬧,畢竟不是以前的初中生了。
單夏花質問完江遠,很自然的就坐在了他旁邊。
“顧林,你在幹什麽,跟人服務員勾勾搭搭的?林小柔呢?”單夏花看向了顧林和他的新老婆,眼神之間露出了狐疑。
“這是我未婚妻。别提林小柔那個賤人了!”顧林一愣,繼而看到身邊的女人變了臉色。他臉色也不太好看,但也不能表現的太過分,那張臉都漲紅了。單夏花這個女人,一如既往的毒舌。
單夏花和在場一些不明就裏的人一愣,之後在顧林的口中,林小柔成了出軌的騷,婦。
江遠在一旁,挑了挑眉毛,沒說話。
倒是單夏花看到了江遠的表情,湊過去悄聲道:“喂,你又在打什麽壞主意呢?”
“如果你承認你叫單蟲蟲,我就告訴你。”江遠露出一個壞笑,習慣性的就想捉弄一下單夏花。
“呸,滾!”單夏花翻了個白眼,心裏卻直癢癢。根據她與江遠同桌三年的經驗來看,每次隻要江遠露出剛才那樣的表情,一定會有好戲看的。
六點整,人基本都到齊了。剩下的,或許是忙,又或許是混得不好,多半是不會來了。
一個班級,來了三桌子人。
顧林拿着一瓶五糧液,殷勤的給人倒酒。
據他說,這酒一千多,百分百的好酒。一般人,也不懂酒,貴就是好。有同學抿了一口後,一個勁的誇,說這香,那香的,頭頭是道,實則屁都不懂。這讓顧林覺得被江遠搶走的風頭,又找回來了,心情好了不少。
倒酒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晃他那手上的表。
有人問起,他就說是勞力士的,也不說多少錢。一般人,别的名表可能不知道,一說勞力士,那還是認識的。不說多少錢,那更裝逼。
“好表啊,也隻有這樣的表,才配得上你。啥都不說了,小弟敬顧總一杯,爲這好“表”,也爲這新嫂子。”江遠在顧林一圈酒倒完,回到座位上的時候,突然站了起來,一語雙關。說着時,還露着微笑。
旁邊的苟三,眼睛往江遠身上瞟了眼,又看了看顧林。這味道,不太對勁。
“莫非是因爲養豬場鬧翻了?”苟三這樣想道。他是縣裏管理農業和經濟的,顧林之前開養豬場,找他幫忙的時候,一多半是打着江遠的名義的。所以,他認爲這養豬場是兩人合夥的。
顧林不邀請江遠來同學會,很大程度上,是爲了不露餡。
“哈哈。哪裏,哪裏。老江,應該我敬你才對。你現在都算是超能者了,以後一定前程似錦。”顧林也端起了酒杯,雖然笑着,但心裏十分忐忑,不知道江遠在搞什麽花樣。以前,他們在一塊兒,江遠可不會這樣恭維他,說話都很随意。兩人碰頭的時候,江遠會跟他聊一些私下裏的牢騷。
“嘭!”
酒杯碰撞在一起,瞬間粉碎。
有一塊玻璃碎片,從顧林的眼前劃過,吓得他往後倒,被凳子一絆,右手上表砸在了牆上,表鏡多了幾道劃痕。
“顧總,你沒事吧?我剛覺醒了超能,一時間控制不好。”江遠扶起了顧林,這是他故意的。實在是心裏郁悶,被别人當猴耍,或是算計,他江遠不會如此。但這是他一直認爲,最好的朋友啊!這跟背叛,也沒什麽兩樣了。
“我的表!你!......呵呵,不要緊。”顧林勃然大怒,本是要翻臉了,但一想到有那麽多同學看着,他硬是忍了下來。主要是顧忌苟三,因爲江遠對其有恩,他的養豬場又受制于苟三,隻要苟三要找他麻煩,他那養豬場還真保不了。
“顧總大人大量,佩服。”江遠說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因爲苟三和單夏花的緣故,顧林并沒有與江遠貼着坐。
“你們鬧翻了?”單夏花悄悄湊到了江遠面前,在江遠耳邊輕聲道。
江遠沒說話,點了點頭。
“爲什麽?”單夏花很好奇。
“因爲他說你長得沒他新老婆漂亮。”江遠突然心血來潮,開了個小玩笑。
“胡說八道!”單夏花義憤填膺的樣子,接着又道:“他那新老婆還不如林小柔漂亮呢,哪裏能跟我這個大美女比?”
“額...是啊。所以我們就鬧翻喽。”江遠說着,攤了攤手。
“...你,你現在真是越來越貧了。說,到底是爲什麽?”單夏花反應了過來,一把掐住了江遠腰間的軟肉。
“我靠,你還來這一套。”
“你說不說?”
“說,說。”
之後,江遠在單夏花耳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聽得單夏花表情不斷變化,等到江遠說到待會怎麽幫林小柔澄清出軌的時候,則是掩嘴笑了起來道:“你還是這麽壞。”
“我什麽時候壞了?我這是做好事。”江遠據理力争。
“反正你就是壞。”單夏花不講理,心裏卻是越發欣賞江遠了。那一份在初中時,就有的悸動,這一刻,竟愈發的清晰起來。
“......”江遠不說話了,單夏花初中時一向來就這樣,有點神神叨叨的。沒想到,現在還這樣。江遠倒是沒認爲單夏花對自己有感覺,不然大家互相有微信,哪可能三年多不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