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剛才對朱臨的打撈計劃有點遲疑,是因爲他認爲在河裏撈東西是有難度的,尤其是河水冰冷,雖然是枯水期,但河流還很湍急。
直到朱玉拿出那張神捕營标配的蠶絲網來。
這網有個正式名稱叫“纏繞網”,原本是用來制服有暴力傾向或想溜之大吉的罪犯的,現在朱玉抖落開來,一網撒去……
收回的纏繞網裏,收獲頗豐。也打消了十三郎的一點顧慮。
一堆淩亂的白骨,幾十條大魚,居然還有一個被河水泡得有點發白的豬頭。
“幹兒子,你的豬頭找到了。”
潘大娘子一聲尖叫,七把叉穿着一個褲衩就跑了過來。
“媽呀,原來是掉到河裏了,還有兩個豬頭,朱大哥,你幫我再來一網……”七把叉看到豬頭,就像見到了自己的親人。
“七把叉,這豬頭你還敢吃啊?”
不知是哪一位看熱鬧的說道,豬頭和一堆白骨混在一起,看着就不協調。
“怎麽不敢吃,都替我洗幹淨了,等下我就下鍋煮,你們别饞得流口水就行。”七把叉抱起豬頭,飛快地跑回臨時搭的帳篷裏。
朱玉移動位置,一連又下了三網,白骨沒有一根,七把叉的兩個大豬頭倒是網了上來,更有幾百斤的魚,最大的有十多斤,一群孩子歡天喜地往營地裏搬。
“這麽多魚,我看一時也吃不完,先做成熏魚吧!來,來,大家都别看熱鬧了,你們幾個去弄捆青柴來……”
榮哥大廚雖然不能親自動手,拄着雙拐吩咐大家開始幹活。
七把叉把全部豬頭搬回後,又開始和孩子們搶起了魚……河裏發現白骨的一點壓抑,被孩子們的嬉鬧聲一下沖刷得幹幹淨淨。
朱玉和朱臨帶着那堆骨頭,來到下遊一處平整的草地上,很快拼湊出一個人形來,雖然少了不少的小骨頭,但基本還算比較完整。
“這是個男的,年齡在三十到四十之間,有多年的吸煙史,初步判斷屬于非正常死亡。”
在十三郎眼裏隻是一具普通的屍骸,但在朱家兄弟眼裏還是能瞧出不少的名堂來。
“朱玉,你怎麽知道他是非正常死亡的?”
十三郎蹲下來,湊近去瞧了半天,一點頭緒都沒有,虛心地求教道。
“楊仙吏,你來看,這處肋骨這裏有一個整齊的劃痕,應該是尖銳器從這裏刺入後,留下的痕迹,還有這右腳踝,看來是被什麽夾到了,骨頭上有整齊的咬痕,我判斷死者生前應該是被夾野豬的夾子夾到過,如果不是兇手所爲,那死者生前走路應該有些不便。”
十三郎在朱玉的指點下,在骨頭上也看到了那幾處可疑點,在河水的沖刷下,痕迹已經很模糊,不仔細根本就發現不了。
“那你判斷,這又是一宗兇殺案了?”楊十三郎莫名全身的汗毛豎了起來。
“楊仙吏,這需要更多的證據,這骨架子是從上遊沖下來的,我想到上遊去看看……三弟,你留在營地,我到上遊去轉轉,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朱玉,我沒事幹,我和你一起去,行嗎!”
見十三郎饒有興趣的樣子,朱玉找不到拒絕他的理由。
“走——!”
朱玉騰起了戰鬥雲,十三郎趕緊升起蓮花雲。
兩人貼着河面逆流而上,飛了不到十裏地,見河面上有一座橋,朱玉手一指,率先落到了橋面上。
這橋不長,隻有五六丈,是用長條石搭起來的簡易橋。可能是過往的逍遙客不多,橋面上長滿了青苔。
朱玉用腳把那些青苔踢開後,橋面上有道淺淺的車轍。
“走,那邊應該有人居住。”
十三郎和朱玉重新升起朵來,翻過一處山坳,腳下是一片茶園,每棵茶樹都很高大,看來是個老茶園,在向南的山坡上,有幾間白牆黑瓦的大瓦房。
朱玉和十三郎幾乎是同時一壓雲頭,落在了門前的小院子裏。
一看院子裏那些齊腰高的野草,就知道這裏已經多年沒有人居住了。
兩人圍着那五間屋子轉了兩圈,除了在後院見到幾十隻竹簍外,沒有任何發現。
“這裏應該在采茶季節才有人居住……朱玉,你說那死人和這茶園有關系嗎?”
十三郎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
“不排除這種可能,要破這種案子,第一步首先必須弄清楚這人是誰?是幹什麽的?”
“要不我們再去找找,看附近有沒有人家居住?”
雖然陽光燦爛,十三郎總覺得這裏陰森森的,讓人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十三郎和朱玉很快在茶園東南方向,二十多裏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村子,有袅袅的炊煙升起……
村子不大,隻有三四十戶人家,有一個老大爺戴着一個狗皮帽子,正在門前曬着太陽。
“大爺,你們這村子叫什麽呀?”十三郎問道。
“大圍村,兩位客官是來收古樹茶的吧?”那老大爺熱情地問道。
“是啊!我們初來乍到,到處逛逛。”
朱玉毫不客氣地搬過來一條凳子,請十三郎坐下。
“大爺,這村子怎麽沒幾個人?”十三郎問道
“農閑時節,年輕人都到鎮壘打零工去了……兩位客官,我家還有十來斤古樹茶,本來是留着準備自己喝的,我泡一壺你們嘗嘗……”
看來大爺是想賣茶葉給兩位“茶商”,把十幾斤茶葉都端了出來。
十三郎并不是很懂茶,但一入口,他感覺這茶真不錯。
“不錯,真不錯,大爺,您想賣什麽價格呀?”十三郎見老大爺生活不易,有心想幫他一把。
“你們說吧!我院子裏這棵茶樹,一年也就采這麽多……”大爺看來也是個實誠人。
十三郎和朱玉這時才發現院子裏有棵茶樹。
“大爺,茶是好茶,可惜太少了點,價格還是請您說吧?”朱玉是個懂茶的,他父親喜歡品茗,他從小耳濡目染就懂了不少茶經。過幾天要回家了,他想買了孝敬父親。
老大爺見自家的茶,兩位客商喜歡,一下打開了話匣子,“這茶三年前要五兩一斤,進山收茶的茶商很多,這幾年,羅山的茶園荒廢了,茶商一年也難得來幾個,我隻要一兩銀子一斤。”
十三郎掏出一錠百兩紋銀來,“大爺,這裏是一百兩,不用剪開了。”
“謝謝,謝謝!我這就替你們裝上……”
朱玉一邊幫着大爺往布袋裏裝茶葉,一邊問道:“大爺,你說的羅山茶園,是不是就是山坡上有五間大瓦房的那個茶園?”
“對,那就是羅山茶園,那些茶樹都幾百年了,有人管還好點,現在沒等采茶季節,就被人偷摘了,可惜了啊!”
“老大爺,好好的一個茶園怎麽就荒廢了呢?”十三郎問道。
“這羅山茶園是大富鎮羅家的祖産,傳到羅長子手裏,應該有三代了,這小子吃喝嫖賭抽,不是個正經過日子的,攤上這麽個敗家子,再大的家産也留不住啊!”
“大爺,大富鎮怎麽走?”朱玉問道。
“你們過了前面那個山峰,往西走個二十多裏,見到一座高塔,那就是大富鎮。”
告别老大爺,十三郎發現朱玉沒有往大富鎮方向去,剛想追了上去問問,見朱玉重新落回到了那座石橋上。
“楊仙吏,你來看,這個地方是不是特别适合殺人越貨?”
朱玉指了指石橋兩邊大白天也黑魆魆的樹林,笑眯眯說道。
“呵呵,是挺好的一個地方,殺了人,往河裏一推……”
十三郎一說到這,突然明白過來,“朱玉,你說那人是在這裏被害的?”
朱玉點了點頭,“很有可能是在這,不在橋上,應該離這裏也不遠,而且死的那個人很有可能是個茶商……可兇手是出于什麽動機呢?”
“劫财,一定是劫财。”
十三郎很激動地說道。
朱玉掏出握緊隻有一巴掌大小的蠶絲網來,第一網下去,就有了收獲,除了魚還有一個煙鬥,那煙鬥沉甸甸的……
“這鬥是足金的,這挂墜是上好的翠玉,都是好東西。”
朱玉一上手,就知道,因爲他父親就有一個這樣的煙鬥,這是吸煙的成功人士的标配。
“是那個人的嗎?”
“呵呵,是有這個可能……”
朱玉騰起雲來,一網接一網往下遊撒去,在第六網的時候,又網到一隻銀袋,銀袋漏底了,袋裏隻剩一錠五十兩的銀錠,在附近又撒了兩網,除了魚之外再無收獲。
朱玉還不死心,重新回到橋上,幹脆脫了靴子,跳到河裏摸了起來。
“楊仙吏,快過來,快來看,我們找對地方了。”
剛下河,朱玉指着橋底就喊了起來。
十三郎連鞋子也沒有脫,就跳了下去,見橋底還沒有一人高,幹脆就收了蓮花雲,雙腳踏入水中。
朱玉掏出三棱刺,在那處露了一角衣物的亂石堆上挖了起來。
——這案子大了。
見朱玉一連取出兩個骷髅頭,十三郎想到。
“還有嗎?”
十三郎捂住口鼻問道,腐臭味讓他很不适應。
“沒了,挖到底了。”
這回不用朱玉指點了,十三郎仔細地觀察了那兩具放在橋上的白骨架子,“朱玉,你看,這具頭部有敲擊的痕迹,這具肋骨斷了好幾根,都是被人殺死的。”
“是的,如果這兩塊骨頭,是那具屍體的,這兩個應該是那人的跟班,你看那些衣物,都是些便宜貨……那人被水沖出來了,這兩人埋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