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個他們四個,心裏都擔着天大的心事,本就睡不踏實,楊十三郎這麽一喊,大家全都醒了……聽十三郎說剛才白眉大仙光臨過平房,剩的一點惺忪早就被抛到了爪哇島。
十三郎把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整個人就像虛脫了一般,進到裏屋躺下了。
“楊值事,白眉大仙的眉毛真的不白嗎?”傻大個還在糾結這個問題,一連問了好幾遍。
楊十三不想再回答。
“閉嘴,傻大個,眉毛白不白有那麽重要嗎?”錢華吼了一句。
都說好色的人比較怕死,錢華是五人當中第一個接近崩潰臨界值的。
“我看這次我們幾個徹底完了,都說白眉大仙是天樞院八個執法元尊當中最爲嚴厲的,落到他手裏,我們能撈着好?真他嗎的晦氣……”
錢華在屋裏晃過來,蕩過去,一刻都不停歇。
“晴雲和碧霞都是西王母的身邊人,她倆一起被奸殺,怎麽也算上是件大案了,白元尊過問一下,我看很正常啊!我們又沒殺人,那棵绮蒂桃樹也不是我們弄死的,我就不相信要拿雷轟我們,我覺得總比攤上個糊塗元尊要好得多……”
胖費鏡這樣說,一是疏導下錢華,二也是爲自己寬寬心。
“西王母的丫鬟死了,西王母的桃樹枯了,你認爲她老人家能放過我們嗎?”錢華偏偏就不想領情。
伍勇還是保持着白天那個動作,靠着門框,眯騰着眼一動不動地看着操場上的那根銅柱子,他一定無數次想象到自己被綁在柱子上的情形……
楊十三郎其實還有一事沒和夥伴們說,隻有他知道白眉大仙,也是遭他痛诟過一番的天條天規的一百零八位編委之一。
——也不知道自己認爲最好删掉的那些天條裏,恰巧有那麽一條就是白眉大仙寫的?
想到這,十三郎呵呵發出一聲苦笑……
變的十分敏感的錢華和傻大個聽到笑聲立即沖進卧室來一探究竟。
“你們趕緊把桌子收拾一下吧,說不定什麽時候白眉大仙又轉回來……”十三郎趕緊吩咐道,他從沒像現在這麽需要一個獨處的空間。
“哎,哎,你們快過來,他們在幹嘛?”
伍勇不用喊,大家也知道有動靜了,紅彤彤亮光透過窗棂,平房内比白天還亮,連傻大個臉上帶卷的胡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三個戴着紅色尖帽的小厮,一人抱着一個油葫蘆圍着那根銅柱子嘶嘶噴火,那油葫蘆不大,但火力十足,噴了足有一柱香的工夫,勢頭不見衰竭……
那銅柱子不多會就發生了變化,由紅變白,通體的白,隔着幾十丈遠也知道再燒就融化了。
兩名身材高大,獄卒模樣的大漢,攙着一位披頭散發的女死囚,不知從哪個角落走了出來,那女囚頭耷拉在胸前,足尖拖在地上,看來早就神志不清了,三人在離銅柱子不到三丈的地方站定,兩大漢擡起那女子就往那銅柱子抛去,就像往火堆裏抛了一捆稻草……
兩名漢子拍拍手,扭頭就走……
那名女囚撞在那根“白銅”上,一付骷髅架隻閃了一下,一眨眼就什麽都沒有了。
“還有這種死法呀?”
錢華嘟喃了一句,忽然整個人都軟了,慢吞吞歪倒在大門口,其他四人注意力都在銅柱子上,并沒有發現身邊已經吓昏了一個。
又有一組三人組過來,這回是個男死囚,在離銅柱子還有二十多丈的時候,再也不肯往前走了,垂死掙紮起來。
這兩名彪形大漢看來應付這種耍賴的死囚犯很有經驗,兩人一彎腰,分别抓住囚犯的兩隻腳踝。也不知道喊口号沒有,兩個大漢直起腰來的時候,同時撒開了手,那囚犯居然是直體翻滾着像那根銅柱飛去……太高了,落下時,那囚犯四肢亂舞,就像一隻烏龜,但姿勢也就難看了兩口煙的工夫,兩個大漢不但力道奇大,而且準頭還奇準,囚犯落在了銅柱子的頂端,大家想當然都以爲囚犯會彈開,但沒有……被粘住了,骷髅架也閃了一下,瞬間什麽也沒有留下。
在平房裏觀刑的楊十三郎和其他幾位幾乎是同時喉結動了一下,吞下一口口水。
“這一定是故意烙給我們看的吧!完了,完了……”
伍勇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一個勁說完了。
倒是傻大個最輕松,由于行刑表演十分精彩,他已經把自己的事忘了,滿心希望再來一場。
等了有半柱香,再不見有囚犯出場。
“姥姥的,勾起我的瘾頭,卻又沒有了……”
傻大個打破了沉靜。
“來了,來了……”
胖費鏡欣喜地喊了一句,敢情他也沒有看過瘾。
這回動靜大了許多,跑出一隊全副武裝的天兵來,一分爲二把銅柱子遠遠圍了起來。
“不會是弄個大仙烙烙吧!有沒有人跟我賭一把……”
傻大個擤了把鼻涕,沒心沒肺地說道。
“嘩啦啦……”
腳鐐拖地的聲音,四名大漢又帶出一名魁梧的囚犯來,這名囚犯的頭上被套了一個布袋,不過從衣着來看,應該是個男的,他全身用細鐵索捆得像個粽子,四個大漢還怕他有異動八隻大手死死扣在鐵索上……從行刑的陣仗看,應該是個有些手段的狠角色,不知是犯了何事,落了個銅烙的下場。
這囚犯沒有掙紮,由于捆得緊,隻能挪着走,但挪得挺快的,看來已經把一切都想透了,隻求速死,怎麽死對他來說都是無所謂的。
離銅柱子三丈,四個大漢松開了手,那囚犯沒有片刻的遲疑,一步步挪向銅柱,離銅柱不到一丈的時候,他的衣服燒了起來……
“┗|`O′|┛嗷~~”
一聲長嘯,那囚犯顯出了原形,原來是隻老虎精。
這老虎精似乎并不怕那根銅柱,後腿一蹬,撲向銅柱,大老遠都聽到“嗤”一聲,老虎精被粘住了。但大家期待的老虎骨架子并沒有出現,反倒是捆在身上的細鐵索被融化了,就像融雪一般滴滴往下淌……
那老虎精嗷嗷叫着,還不時扭過大腦袋來。
離得最近的那些天兵可能是有些慌了,都往後退了十幾步。
那三個戴紅尖帽的小厮急忙跑了過來,打開油葫蘆補起火來。
三個油葫蘆噴作一處,火勢異常猛烈,騰起一個巨大的大火球來。
“好!”
傻大個情不自禁地喊了聲好。
楊十三郎一扭頭,才發現錢華倒在地上。
十三郎抱起錢華回到平房……喂他喝了幾口熱水……錢華這才悠悠醒來……
“死吧,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錢華這麽一說,讓本就已經有些抑郁的十三郎更加的胸悶,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門外不時傳來傻大個和費鏡他們的叫好聲。
原來烈火炙烤下老虎精的身軀突然增大了十多倍,那根銅柱似乎都有些傾斜了,那圈天兵狼狽地一哄而散。
那三名小厮膽子挺肥的,交替着邊撤退邊噴火……
這時跑過來一個同樣戴紅尖帽的小個子老頭,佝偻着身軀,但跑得飛快,他的懷裏同樣有個油葫蘆,不過比那三個要大多了。
敏捷得如同一頭獵豹的小老頭一個前滾翻,已經到了三名小厮跟前。
“呼!”
大油葫蘆噴出一股三色的火焰來,照着老虎精一頓猛噴。
老虎精巨大的身軀很快呈現出白色……身形也越來越小……
“嗚——!”
老虎精的身體突然竄出一個柚子大的藍球,沖上了半空中,小老頭反應速度十分了得,油葫蘆嘴一翹,三色火罩住了那個藍球,藍球刹那間大得如同十擔水缸般大。
“啪——!”
藍球炸裂,如同煙火……操場上頓時亂成一團,落到一顆火星可不是鬧着玩的,所有人抱頭鼠竄……傻大個還仰着頭呵呵看熱鬧,被伍勇一腳踢回平房内,幾個人全跑了回來。
也不知小老頭耍了什麽手段,大油葫蘆開始往裏吸火,那些火星像是被一個大漩渦裹住了,乖乖地鑽進了油葫蘆,不見有一粒火星落在地上……
也就幾口煙的工夫,耀眼的亮光一下全沒了,等楊十三郎他們再次出來時,操場上已經安靜下來,隻有那根銅柱子還紅彤彤的……遠遠地見那小老頭正在訓斥那三名小厮,小厮們的頭點得雞啄米似的,小老頭看來還不解氣,說着說着,就直接上手了,時不時在小厮們的頭上打一巴掌,屁股上踢上一腳。
那三名小厮也調皮得很,扭動着身體躲避,畫面十分滑稽。
“這麽遲還沒睡呢?”
楊十三郎一回頭,原來是神捕營一營營長孟浩笑眯眯地站在他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