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十三郎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呼出痛來,隻是齒間不争氣,時不時漏出嘶嘶聲……他的一幫手下都沒他這般受痛,一時間呼痛聲響徹雲霄。
“姓潘的,根據天條第九條第三款……我有罪沒罪,需天樞院執法仙官判決才能定,你憑什麽上來就對我等如此暴虐……”
楊十三郎實在不忍心跟随他多年的屬下跟着受苦,瞥見幾名女仙吏也被秒穿琵琶骨,強忍住疼痛,梗着脖子大罵:“吃軟飯的小白臉,我十三郎是蟠桃園的值事,園中園隻有我一人有鑰匙,是轟是剮盡管沖我一人來……當心我上天樞院告你……”
“楊十三,你丫不過是拉着小姨子裙帶升天的貨,死到臨頭還過嘴瘾,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利用桃核育苗出售中飽私囊……這些年賺了不少銀子了吧?現在還竟敢奸.殺西王母跟前的人,你丫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潘安上來一腳踢在十三郎的太陽穴上,“嗡”一聲,潘安的後半截話十三郎根本就沒聽清楚。
十三郎努力把耷拉出半截的舌頭收回嘴裏,繼續喊道:
“呸,每個桃核都有台賬,育苗一事我請示過西王母,她老人家也是首肯的……我明白了,前幾日,你找我要桃核,我沒給……”
楊十三郎不提這事還好,潘安拉過精鋼索狠狠一扯……
“哎喲——”
琵琶骨鎖住渾身發軟的十三郎被拉出一丈開外,地上是一道殷殷的長長血痕。
“你爺跟你拼了……”
十三郎奮力想站起來,潘安沖過來劈頭蓋臉就是十幾腳……十三郎就像一條垂死掙紮的毛毛蟲,在地上滾來滾去。
“姥姥的,老子今天先放幹你的污血……。”
潘安憂不解恨,抽出龍牙刀來就要在十三郎身上開幾道口子。
“住手!”
從空中躍下一頭壯如小水牛戴着金燦燦項圈的健碩公獵豹來,緊接着落地是一匹高大無比、飄逸無比的長毛黑馬,馬背上坐着一位頂鳳翅紫金盔,系鎖子金甲的紅臉年輕人。
潘安仗着是西王母的近臣,根本沒把紅臉漢子放在眼裏,揮刀就要砍落……
“混賬東西!”
紅臉漢子一鞭揮出,潘安手裏的龍牙刀飛到半空中,不知落到了何處,不等潘安回過神來,又一鞭抽在潘安的臉上,發出清脆的“啪”地一聲。那頭獵豹作勢就要撲向潘安,被那年輕人一把拉住……
跟着潘安一起過來拿人的二百名西王母侍衛,平時就鼻孔朝天牛逼哄哄的,見上官被人欺負,紛紛抽出龍牙刀來。
“退下,我是執法如山天樞院的神捕一營營長孟浩!”
自稱孟浩的年輕人,根本就沒理會這些兇神惡煞般的侍衛,顧自從馬背上跳下,抽出一柄寒氣襲人的三棱刺來,輕輕一劃,十三郎肩上那根精鋼長索應聲而斷……
“你是蟠桃園的值事嗎?”
孟浩扶起渾身是血的楊十三郎。
“是,是,我叫楊十三……”
那二百名帶刀侍衛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叫孟浩的年輕人,但對名震天庭的神捕營是早有耳聞,跟神捕營動手,他們還沒有這份膽量。
“我是西王母的殿前侍衛長潘安,奉西王母懿旨前來捉拿楊十三……”
聽說是神捕營的,潘安氣勢已經洩了一半,捂着臉說道。
孟浩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潘安的話,“根據天條第一款第三條規定,執法如山天樞院是負責天庭所有刑事、民事案件的最高衙門,現蟠桃園出了命案,我們天樞院已經受理,希望你們不要妨礙公事。”
潘安還想辯解,空中出現一隊騎黑馬,頭戴八叉銀盔,身穿大葉銀甲的騎兵,亮煌煌八騎一組齊齊降落下來,足有八八六十四騎,每騎都牽着一頭躍躍欲試的公獵豹……
潘安見完全落下風,跳上三青銮輿,灰溜溜騰雲而去……
天殺的潘安,就這一會兒工夫,蟠桃園有二十多人的肩上被穿了個大洞。
“大家都先去包紮一下吧!楊值事,你也去洗洗吧!”
趁着十三郎他們去清理傷口,下面說說讓西王母侍衛們都退避三舍的天庭神捕營:
……
……
神捕營創始人——白眉大仙,據說輩分極高,手段極高,連玉帝都讓他三分。
神捕營共有三營又一個神龍分隊。
每營八百人,一營分九個男分隊,一個女分隊;
一營主要負責偵察,有順風耳、千裏眼數十人;
二營側重跟蹤,有長鼻王、粘草籽數十人;
三營專管緝拿,有長手撇、氣死馬數十人;
神龍分隊人數不詳,裝備不詳,任務不詳;
天庭神捕營普通捕手的待遇和玉皇大帝的貼身侍衛營相當,每月一萬兩雪花銀外加一勺上品仙蜜(修仙必備)。這些都不算什麽,最厲害一點,在神捕營服役一千年期滿退役時,最不濟也是個中仙。
要想加入神捕營,就算你是仙人院院長推薦+玉樹臨風+身懷絕技+道德高尚+官二代+富二代也白搭。條件隻有一個,隻有神捕營的創建者白眉大仙首肯才能加入。
神捕營成立八萬多年來,多少人拎着禮物想走後門,無一例外會被白眉大仙一腳連人一起踢出山門。
說一件事,大家就知道神捕營有多牛逼了。三國裏特一級猛将呂布當初仙人學院畢業時,就是被白眉大仙第一輪目測淘汰,才怏怏不樂到執法如去當劊子手的。
在每屆九重天仙人學院畢業生招聘大會上,白眉大仙都會雷打不動準時出現。這麽多年了誰也不知道白眉大仙的衡量标準是什麽,他會在十萬八千名小仙當中不停地轉悠,初選出一百個小仙來。
但也别高興的太早,跟白眉大仙簡單地聊過幾句後,剩下的就隻有七、八位了。最後能順利坐上白眉大仙鹿拉小車回神捕營駐地鼎山的,也就那麽一、兩位。但這算是大年了,更不堪的是,最長連續二十一年,白眉大仙連一個小仙都沒有帶走。
說完神捕營的人員結構,再說說神捕營捕手們的坐騎。
跟一般的天馬不同,神捕營的坐騎全部選自天庭十八處養馬場當中氣候最爲寒冷的冷山養馬場,可能是冷山終年氣溫偏低,母馬的發情不易,産仔也偏少,那麽大一個牧場一年也就産出二百來匹小馬駒。
苛刻的白眉大仙卻隻要純黑馬,有一根馬毛偏黃或發白,白眉大仙都不會将就,爲了裝備神捕三個營的二千四百匹坐騎,白眉大仙用了整整一千多年。
這些馬駒被白眉帶回鼎山後,喂的是富含仙蜜的特級牧草,白眉是情願自己不修煉省下仙蜜喂馬,也絕不虧待這些馬駒。
在白眉大仙和飼養員伯樂的精心喂養和調教下,這些吃仙蜜長大的長毛黑馬又高又大,速度奇快,耐力十足……連玉帝見了都羨慕不已,特意差人到鼎山取經,回去後派人到冷山挑了一色的純白色小馬駒,也喂些摻雜仙蜜的草料。養大後,首先裝備了自己的侍衛營……短短幾年内,冷山養馬場的小馬駒如今已經漲到了百萬銀子一匹,還供不應求。
再說說神捕營捕手們的标配,人手一頭公獵豹。
這些獵豹吃仙蜜牛肉、喝仙蜜鹿血長大,性成熟後,每一頭都有小水牛一般大,兇猛自不必說,雄激素旺盛,得不到及時釋放,豹鼻子變得出奇靈敏。
此外,神捕營捕手們标配行頭還有:一根用三味真火淬煉的三棱刺,一張神臂弓,一付鎖骨铐,一面腰鼓,一張蠶絲網等等。
在神捕營衆多标配裏面,市井坊間傳說的最多是那面小小腰鼓,光聽聽鼓譜曲名就令人汗毛倒立,有《三撓三焦》、《碎雲三通鼓》、《走心九通鼓》、《一鼓送你上青天》、《魂飛膽散》、《由他去》等等等等……
……
楊十三郎回府邸徹底清理一遍,鼻青臉腫再回園中園時,已過日昳時分,孟浩還沒從園内出來,他特意關照食堂送來的午餐,神捕營的捕手們沒一人動過筷子。
“楊值事,我們孟營長請您過去一趟。”
一名捕手站在台階上喊道。
“哎,好的、好的……”
一個“請”字,瞬間讓楊十三郎眼裏泛起盈盈淚水,對一個将死之人如此客氣,這是十三郎沒有想到的,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孟營長的好感頓時又加了幾成。
——要是沒遇上這難得遇到的倒黴事,或許我們能成爲真正的朋友。
“孟營長,您辛苦了!”
離孟浩還有二十幾步,楊十三郎搶先招呼道。
“楊值事,這棵桃樹爲什麽枯死,您可知道原因?”
孟浩顯然還沉浸在工作當中,一見十三郎就直奔主題。
“我在蟠桃園五百年了,這種怪事也是第一次見到,我苦想了兩個時辰,也是理不出頭緒來,或許是中了邪氣……這是我自己瞎猜的……”
楊十三郎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嗯,有點道理……楊值事,現場勘察已經結束了,我想帶走蟠桃園的值更記錄,最近三年的全要,還有您和昨天值更仙吏、力士也需跑一趟執法如山。”
“是,是……我這就吩咐下去。”
……
楊十三郎見兩具屍首已經用布袋包裹好,從園裏擡出,看來神捕營馬上要打包回府了。
“孟營長,能問個不該問的事嗎?”
楊十三特别想立馬就知道是誰害了這兩位仙女的性命,也不知孟營長查了半天,發現點蛛絲馬迹沒有?等五雷轟頂了還不知道是被誰害死的,這也太窩囊了點。
“呵呵,楊值事,既然你也知道不該問,那還有必要問嗎?”孟浩呵呵一笑回道。
“這兇手可恨之極,不但害了晴雲、碧霞……我的性命,還玷污了蟠桃園這塊風水寶地,西王母把它交到我的手上,我辜負了她老人家的希冀……”楊十三郎碰了個軟釘子,紅着臉替自己打圓場道。
“楊值事,您已經娶夫人了嗎?”孟浩接過手下遞過來的紫金盔扣在自己頭上。
“還沒呢!升天前家裏說過一個,可惜差幾步沒跟上天庭……到天庭後,一直沒遇到合适的,就耽擱了……”
楊十三郎臉又發燙了,他想起了升天那天的那個不堪回首的畫面。
“唉,其實這樣也好,省得耽誤了人家……”楊十三郎見到幾名捕手擡着屍首從身邊走過,不由歎氣道。
“楊值事也别太懊惱,世事無常,否極泰來也說不定……”
跟孟浩聊了這麽短短幾句,楊十三郎頓覺心裏的郁悶去了一大半。
“這場天大禍事我是萬萬躲不過了,隻要他們有條活路,我也就無牽挂了……”
愁眉苦臉擡着兩箱值更薄跟在楊十三郎身後的兩名仙吏、兩名力士頓時淚流滿面。
“孟營長,九九八十一天後,這事就能見真章了嗎?”
楊十三郎在蟠桃園無事時,通讀過天庭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條天規,知道天樞院受理案件後有這麽個最後期限。
“但願吧!”
孟浩跳上馬背,嗖地沖入雲霄。
楊十三郎五人趕緊騰起雲來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