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一下子靜了下來,但外面的老楊頭卻唱開了。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翺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将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在老楊頭的變聲變調的歌聲中,蕭祁軒抱着慕雲吟的手臂緊了起來。
慕雲吟掄起小拳頭,一個勁的捶在蕭祁軒的胸口。
“不要抱着我。”
慕雲吟又羞又急,怎奈沒有力氣,根本推不開蕭祁軒有力的雙臂。
“王妃,祺王要抱着你,你讓他抱着呗,坐在祺王的懷裏,多舒服。”
慕雲吟揪住了蕭祁軒的耳朵。
“揪吧,還是要咬?”
這一次,蕭祁軒終于望着慕雲吟,盯着慕雲吟的臉說。
“我的耳朵弄傷了,你要負責的。”
“你不要抱着我,我就不咬你。”
慕雲吟嘟着嘴,氣哼哼的說。
“隻應許你抱我,就不允許我抱你?”
慕雲吟簡直要崩潰,怎奈耳邊又傳來老楊頭的聲音。
“王妃,聽見了吧,你再咬把祺王的耳朵咬破,你是要負責任的,換個其他地方咬咬吧。”
慕雲吟羞憤交加,好在蕭祁軒隻是靜靜的抱着她,并未有其他動作。
慕雲吟漸漸安靜下來,紅着臉望了一眼蕭祁軒,雖然離得很近,幾乎耳朵擦着耳朵,但暗夜中,看不出蕭祁軒臉上的神情有什麽變化。
寂靜中,慕雲吟聽到了一聲聲的心跳,某個人的體溫很熱。
慕雲吟突然發覺自己的胸脯,也随着那心跳的聲音而起伏,一陣驚慌,慕雲吟慌忙低下了頭,低聲央求道:
“我不跳馬車了,你放開我。”
慕雲吟妥協,那雙抱着慕雲吟的手,終于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松開。
慕雲吟慌忙後退,安靜的坐下,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沉默中,忽聽老楊頭籲的一聲,拉住了馬的缰繩。
“王妃,到家了。”
慕雲吟如驚醒般反應過來,見蕭祁軒已經先于她下了馬車,一手掀着車簾。
慕雲吟剛鑽出身,蕭祁軒便一把抱住了慕雲吟,慕雲吟剛要掙紮,蕭祁軒已經把她放在了地上。
“殿下,拜見嶽父大人的禮品,已經爲你準備好了,放在這裏哩。”
慕雲吟羞得瞪了一眼老楊頭,又不滿的看了一眼蕭祁軒,趁府門開的時候,一頭紮進去,反手關上了門。
外面傳來了老楊頭的聲音:
“吵架了?殿下不用擔心,王妃使點小性子,耍點小脾氣,過不了多久就好了。”
慕雲吟不管來開門的小厮一臉莫名其妙,自顧跑向閨房跑去。
慕府門外,老楊頭看着定定站着的蕭祁軒,又開了口。
“殿下,不去拜見一下嶽丈大人?”
“這麽晚了還拜見什麽?”
蕭祁軒一拳揮過來,老楊頭一閃,穩穩的躲過拳頭。
“回府。”蕭祁軒喊道。
“好咧。”
老楊頭調轉馬頭,揮鞭吆喝之際,看了一眼那一直緊緊尾随着他們的尾巴。
那隐藏在黑暗中影子,無聲的隐去。
天色未亮,麟澤宮蕭祁奕的寝殿裏,已經忙碌了起來,宮婢們端的端洗臉水,擡的擡漱口水。
蕭祁奕由宮婢們伺候着,穿好衣,梳好頭發,才步出寝閣。
今日皇帝要求蕭祁奕到太和殿聽朝臣意見,蕭祁奕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
立在皇帝側後面的蕭祁奕,聽着朝臣們禀報的濁河結冰,而大江又水枯,山區寒地有大雪封山,平地雪均厚五尺,百姓缺衣少糧,饑寒交迫,已經出現了“人相食”的慘劇。
“戶部應撥出赈災款,盡快把禦寒物資運達災區。”
“朝廷應開倉放糧,避免人吃人的慘劇上演。”
朝臣們爲災民憂心,群人群策。
“太子,你認爲該怎麽做?”
皇帝轉頭問一直沉默的蕭祁奕,蕭祁奕臉色沉重,對皇帝拱手道:
“臣認爲,開倉放糧,戶部撥款赈災,雖亦能解百姓的燃眉之急,但,不能根治天災帶來的弊害。
臣認爲,天災過後,應積極備春,不怠春耕,來年才會不至于讓食人的悲劇重演,百姓也才會有禦冬錢糧,民心亦才安穩,不至于生變。
當然,朝廷還得對災區減免來年的賦稅,讓百姓有喘息的機會。”
蕭祁奕洋洋灑灑的發表了對民對國的憂心,赈災救民的舉措,聲音沉痛,抑揚頓挫。
朝廷上下,無不稱頌太子的睿智和仁厚。
蕭祁奕心裏頗爲得意的放眼向下望去,突然看到兵部侍郎,他的五弟蕭祁軒,也正對他微笑。
看到神采飛揚的蕭祁軒,蕭祁奕的心中一沉,想起了昨日的梅園,還有蕭祁軒擁着慕雲吟離去的背影。
蕭祁奕的臉色依舊凜然鎮靜,但内心亦然紛亂。
禦史中丞慕頌揚彈劾災區郡守治下無力,以緻災年來臨,百姓無衣無食。
慕頌揚彈劾的郡守,上面的刺史,曾經也是禦史台的言官,後因制度的改變,被皇帝派去監管郡守,慢慢的便掌握了地方實權,從一個糾察貪腐的言官,漸漸也成爲被禦史台監察的對象。
這個重災郡守上面的刺史,是蕭祁奕的人。
蕭祁奕之前那洋洋灑灑的救災策略,其實是在轉移目标,意在爲刺史開脫,但慕頌揚抓住了關鍵,不用直接彈劾刺史,隻要彈劾刺史下面的郡守,刺史便會被輕松的牽扯出來,這是禦史中丞的智慧。
幾個言官也趁勢彈劾,皇帝有了撤換災區郡守和刺史的打算。
蕭祁奕平靜的外表下,内心像被人卸了胳膊一樣疼。
散朝後,麟澤宮主殿外,已經有人在等着蕭祁奕。
太子侍從官闫墉随太子進入暖閣,向蕭祁奕彙報了昨日祺王和慕雲吟離開梅園的一舉一動。
“吟姑娘離開梅園後,随祺王去了祺王府。”
闫墉一開口,便顯遲疑。
“闫墉,無妨,一切照實說即可。”
闫墉得了蕭祁奕的話,才大膽的往下說。
“一路上,祺王的馬車夫,都喚吟姑娘爲王妃。”
闫墉又望了一眼蕭祁奕,見蕭祁奕眼含冷笑,似乎不屑一顧,才又放心大膽的往下說。
“回到祺王府,祺王抱着吟姑娘下了馬車,吟姑娘一直到半夜,才由祺王送出來,仍是抱着出門上馬車。”
“咔擦”一聲,蕭祁奕手中的茶盞不知爲何,竟碎了。
闫墉不知該不該往下說,稍一遲疑,蕭祁奕便呵斥道:“快說。”
“從祺王府到玄華街的慕府,半個時辰的路,馬車又走了一個多時辰。”
闫墉又望了一眼蕭祁奕,蕭祁奕臉色一沉,冷冷道:
“有什麽快快直說,一字一句不漏,我還有事,沒有時間在這裏聽你慢吞吞的磨蹭。”
“一路上都聽到那個老楊頭勸王妃不要再咬祺王的耳朵………叫吟姑娘乖乖的讓祺王抱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