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學生都是帶着行李箱去的考場,一考完就拉着箱子“嘩嘩嘩”去校門口坐車,去車站的去車站,去機場的去機場,整個學校終于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懸鈴木樹枝上的葉子都落得一片不剩了,還留在學校裏的人,有勤工儉學的,有留下來實習的,還有就是許安陽這樣繼續工作的。
郝佳芸同一天考完了試,許安陽讓她自己先回去,在溧城等他回家過年。
王老師也回家準備過年去了,臨别她有些憂心忡忡,因爲面對父母難免要承受催婚的壓力。
對此許安陽是無可奈何,但他依舊懷抱着希望,他覺得未來是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
董清禾、葉芷妤、顔筝等人都走了,坐飛機的坐飛機,坐火車的坐火車,還有家裏派了輛邁巴赫來接的。
許安陽終于不用在多個女人之間閃轉騰挪了,對于他來說,過年未嘗不是一種休息和解脫。
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工作上,周一的下午,許安陽在老秦、小高他們來訪之前,在科技園開了一次公司擴大會議。
這次會議不光光是幾個原始股東參加,還有幾個新提拔的中層領導,一同來聆聽許總的指示。
許安陽在會議上描述了自己對未來公司結構的構想,就是會有很多子公司,這些子公司都有做大、甚至上市的可能性。
論灌雞湯、畫大餅,許安陽還是有一套的,把下面的員工說的各個是熱血沸騰。
什麽每個子公司大家都可以獲得期權,未來上市後,就能獲得财務自由等等。
當然,許安陽并不是胡說八道,在10年的時候,整個中國社會的确是充滿了蓬勃的向上之氣。
從01年進入世貿組織開始,國家進入了經濟的高速發展期,人民的财富大量增長和積累,日常生活面貌有了巨大的改變。
所以,對于從2010年開始的新的十年,大家也是充滿了希望,朝着全面小康的目标邁進。
這個會議結束後,能明顯看出,大家的臉上都彌漫着一股蓬勃的氣息,所有人都急急忙忙的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去完成工作,朝着許總勾畫的目标前進。
而許安陽在開完會後,讓幾個元老留下來再說兩句悄悄話。
此刻的他沒有之前那麽激昂了,沉靜了很多,弄得吳漢超、韓林、徐林義等人心裏有些打鼓。
許安陽道:“聽說你們對公司的業務分配有意見了,覺得自己做的太多,時間分配不過來了,是不是?”
大家夥面面相觑,唯一躺坐在那裏,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的人,隻有黃玉。
沒有人敢說話,包括吳漢超都不敢吱聲,許安陽嚴肅起來,那是很可怕的。
“現在好了,我已經和大家宣布了,未來把公司拆分出來,你一份他一份他一份,每個人搞自己的事情去。明天北京的投資人會過來,我會把會議的備忘錄給他們看,争取他們的同意。到時候你們各自爲王,各自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從此開始稱王稱霸的日子,是不是很美好啊?”
換成平日裏,韓林估計要接一句“挺美的”,可今天這個氛圍他是不敢的。
要說在公司裏抱怨,救屬他最多,本來他話就多,然後又掌管了論壇部門。
每天在那裏混論壇,順便搞搞視頻網站,還要負責很多代碼工作,都沒時間打遊戲了,牢騷自然不少。
不過韓林這種人,就是嘴巴子碎,但沒有什麽二心,對許安陽是很服帖的。
許安陽這些話真正想提醒和敲打的,還是徐林義、陳康,甚至吳漢超。
當然,此刻的他們對許安陽同樣是一萬個服氣,絕對沒有對着幹的念頭。
但人心這個東西是會變的,随着時間,環境,自身權力和欲望的改變而發生改變。
連至死不渝的愛情都能變質,更何況有着巨大利益關聯的上下屬和同事關系呢?
“許總,你知道的,我們對你是絕對信服的,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獨立出去搞什麽分公司。可能平時大家工作比較苦比較累,看着自己的同學都還在睡懶覺、出去玩好不輕松,可是我們心甘情願啊!我們願意做事,願意掙錢,這樣的生活才有成就感。而且少了許總的指點,很多事我們做起來都沒有方向…”
說話的是徐林義,作爲許安陽手下頭号隐藏馬屁精加大忠臣,表忠心絕對是少不了他的。
許安陽卻擺了擺手,道:“我說了,未來讓你們分出去成立子公司,是我的戰略計劃和方向,這點是寫進備忘錄的,不是拿來和你們開玩笑。但未來是未來,現在是現在,要想未來從公司這個母體脫離出去,那你首先要讓這個母體足夠的強壯!一個母親沒有營養,身體羸弱不堪,生出來的孩子能身體健康嗎?不管你們平時工作有多辛苦,目前公司小很多時候需要跨部門合作奉獻,你們可以在心裏叫苦,但是,事情一定要給我做好,做完!”
許安陽一番話,目的就是爲了不讓成立子公司的戰略影響到現在大夥的工作積極性,防止出現各部門各自爲政的情況。
這樣,既用未來的大餅激勵了大家,同時預防大餅帶來的副作用,作爲一把手領導,有時候就是要這麽人格分裂操碎了心。
當然了,按照許安陽的一貫風格,每次發完脾氣以後,給了大家幾棒子,随後就要弄點胡蘿蔔安慰一下大家。
“昨天我把公司的賬目核算整理了一下,利潤有盈餘啊,正好馬上要過年了,給大家發一筆獎金,回家給父母買點東西,盡盡孝心。讀了二十年書,總該有點回饋吧,是不是?”
一說到發錢,大家又都開心了起來,會議室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可是散會以後,關淩卻找到了許安陽,情緒似乎有些低沉,道:“那個…我今天上午去入賬了,那張二十萬的支票無法入賬。”
許安陽眉頭一皺,如果這20萬無法入賬,那過年的獎金能發多少可就不好說了。
“支票無法入賬,肯定是公司在銀行的賬戶餘額不足…你有沒有聯系那個老闆?”
“聯系了,他說最近他的網吧剛剛弄起來,買設備,交租金,裝修,所以暫時沒有錢了。所以他想這個錢先欠着,打個欠條過來,年後他把外面别人欠他的錢收回來,就把款還了,還會給我們利息。”
許安陽眉頭一皺,道:“你答應了沒有?”
關淩搖頭,“你昨天提醒過我,所以我先回來和你彙報,再做決定。”
許安陽捏緊拳頭,用力錘了下桌子,道:“媽的,騙錢騙到老子頭上來了?打電話和他說,如果不給錢,馬上到法院去起訴他支票詐騙。”
關淩見許安陽這麽決絕,道:“直接就走法律程序了嗎?”
許安陽道:“對,立刻,馬上走法律程序,馬上打電話給他。現在是下午三點半,去法院立案還來得及。先别問那麽多了,你去打電話吧。”
于是,關淩聽從許安陽的吩咐,去辦公室給那個姓梁的網吧老闆打了電話過去。
那個網吧老闆在電話裏好說歹說,說願意給利息,寫張借條就行,關淩咬死不放。
“我們許老闆說了,明天必須把錢打過來,不然就去法院立案,沒有商量的餘地!”
電話那頭的梁老闆沒有辦法,隻能道:“行行行!明天盡量把錢湊給你!媽的,第一次和你們合作就這麽搞,以後誰還找你們啊!”
關淩打完電話,長舒一口氣,但心裏還是有些不快。
她和梁老闆做這筆生意,也是希望可以打開一下這種大批量購貨的市場渠道。
“電話打過了,人家說了明天就會把錢打過來。”
看關淩臉上有些不開心,許安陽道:“你還不知道爲什麽我反應這麽激烈吧?我告訴你,以後不要再和這個梁老闆做生意,以後也不要收支票,或者收支票之前,一定先去銀行驗一下票。你現在收了他的支票,他的支票兌換不到錢,他這個就屬于支票詐騙。支票詐騙是刑事犯罪,如果去法院起訴,公安機關是要立案調查的,他人要被抓起來,可能要判刑。所以你讓他付款,他才會答應下來。”
許安陽這麽一說,關淩才覺得事情不這麽簡單,問道:“那如果他打欠條過來呢?”
許安陽道:“如果他打欠條過來,情況就不同了,他在欠條上肯定會寫,以本張支票爲欠款抵押。這樣的話,他就不算是支票詐騙,而是普通的民事債務糾紛。這種事,公安局是不會管的,你隻能去打官司,就算官司赢了,他拒不執行,給不了錢我們也沒轍。而且這種民事官司,耗時耗力,這個人肯定是早就做好了準備的,利用各種空頭支票空手套白狼,不知道他到底是搞網吧,還是弄什麽别的名堂。這些我們管不了,我就是要見到我們的貨款。”
許安陽這麽一通解釋,關淩才明白過來,原來差點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這種支票詐騙手段,許安陽在銀行做對公櫃員的時候遇到過好幾次,都是這種空手套白狼,把刑事犯罪轉變成爲民事糾紛,最後欠錢不給或者拖着很長時間給自己周轉資金,導緻别人資金周轉不靈,甚至破産的下作手段。
沒想到,這回他們公司就遇上了一會,還好許安陽财務上把關把的緊,不然承諾的年終獎金就要打折扣了。
因爲這件事,許安陽對财務的重視程度更高了,關淩終究還是不太懂這方面的知識。
而如果找一個外人來做财務,許安陽肯定是不放心的,因爲财務永遠是一個公司最爲核心的部門之一。
像一些小公司,夫妻店,都是老闆娘來做财務的,或者老闆的情人、小三什麽的做。
許安陽環顧了一下四周,自己的女人裏面沒有一個能幹這個工作的。
就算有,你把她弄進來,關淩還在呢,這還不翻天了。
所以想了半天,這個職位還是隻能許安陽來做,最多招個助理、會計什麽的過來打打下手做做賬什麽的。
……
周二這一天,上午,許安陽去了一趟大明路的租車公司,租了一台奔馳S300,2010款,最新的,剛上市。
除此之外,許安陽又租了一輛别克GL8商務車,外帶一個司機。
租到車子以後,許安陽開車去了河西,接了宋唯冰,宋唯冰看到許安陽開着黑色的奔馳過來,笑道:“哎喲,你換車了啊,許老闆?”
許安陽笑了笑,道:“租的,租的,還沒錢換車呢。”
宋唯冰做了一個揶揄的表情,道:“你小子,現在學會擺譜了,知道接人要用好車。”
許安陽道:“那當然啦,老秦要來嘛,肯定要用一輛好點的車才行。”
宋唯冰道:“小高要是聽了你這句話可要不開心了,光老秦來,你把他放哪兒。”
“切,小高一個副總,接他伊蘭特就足夠了。”
“你少來,小高也是基金的合夥人,而且他的話可是很管用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吧,小高拿我沒辦法的。”
“哼,這話倒是沒錯,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今天,北京基金方面的投資人老秦和小高等人要再度過來考察一下點我網的經營情況,并且和許安陽在年前談一談進一步投資、合作的意向。
上次小高是蜻蜓點水的來了一趟,對點我網要搞視頻網站提出了一點意見。
當然,最後小高還是被許安陽說服了,北京方面願意投錢,隻是這次來還要徹底确認一下。
除了點我網之外,小高和老秦還想看看許安陽一直當做寶貝一樣捂起來的研發中心。
許安陽之前一直不願意他們染指研發中心,而隻接受了浙江葉家的投資,讓研發中心獲得了足夠的自由度。
到目前爲止,研發中心還是以燒錢爲主,花掉了葉家的不少錢。
不過,作爲回報,許安陽指點葉志強和葉志超買的樓盤全都在今年升值賺錢了。
而且,葉家讓許安陽入贅的心一直不死,前段時間還邀請許安陽去諸暨過年呢。
許安陽當然沒有答應,葉芷妤是個好姑娘,但結婚還是太遙遠了一些,許安陽不想傷害她。
當然,許安陽更不想傷害的是董清禾。
帶着宋唯冰一起,兩人到了南京的路口機場T2航站樓停車場,把車停好後,去候機大廳等待老秦和小高的到來。
老秦全名叫秦建國,一個很有時代氣息的名字,早年當過兵,複原後在國家開發銀行工作。
後來辭職下海經商,利用工作時的人脈創立了私募基金,開始了投資人的生涯,據說背景深厚,爲人和藹、謙善,但眼光毒辣,手段高超。
小高全名叫高海林,北京人,是老秦一個老戰友的兒子,這個老戰友當年和秦建國一起下海經商,創立了投資私募基金,但因病早逝,所以兒子繼承了父親的股份,成爲基金的合夥人。
其中,高海林和宋唯冰是大學時的同校同學,不過不同級,高海林年紀更高一些。
得益于宋唯冰的牽線搭橋,許安陽才得到了他們的投資,并且有他們的庇護,許安陽未來的路會順暢很多。
因此,對于他們的到來,許安陽是很重視的,租了豪車,親自開車到機場去接。
結果,高海林帶着墨鏡,和老秦一起領着一幫子人在機場出現,看到隻有許安陽和宋唯冰兩個人,道:“喂喂喂,就你們兩個人啊?司機呢?沒有司機啊?”
許安陽看到小高那娘娘腔的樣就有些受不了,他今天戴了一副雷朋的綠色墨鏡,穿了一聲粉色襯衫,緊身的白色牛仔褲,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取向異于常人。
“司機當然在停車場等着啦,還有啊,我本人就是你們的司機。你,還有秦伯,做我的車。”
小高一聽不樂意了,“不坐不坐!誰要坐你的車啊!你那個破車,吓都吓死了,不安全!我們是來考察的,能不能提升一下我們的待遇啊!”
宋唯冰笑道:“高學長,今天許安陽可是專門租了一輛奔馳車來接你們的,放心吧,體驗不會差的。”
小高翻了翻白眼,道:“不用叫我高學長,顯得我挺老似的,叫我小高,你聽聽多親切。許安陽你不許叫啊,你要叫我高總!”
許安陽也翻了個白眼,道:“知道了,睾總,我們走吧。秦伯,我給您拎行李。”
“哈哈,好好,謝謝。你們兩個人啊,就是喜歡鬥嘴。其實小許的做事風格和眼光,真的很不錯的,年輕人裏非常少見。小高啊,你不要總是這麽針對他。”
老秦的聲音在許安陽聽來,簡直充滿了智慧。
而小高哼了一聲,道:“玉不琢不成器。”
許安陽心想,老子可不想你啄我!